第三十三章 论道长信（一）(2/2)
太后一阵冷笑，道：“小师君之言有何错处？知白守黑，圣人用之。老身哪里有反对的余地？”
那青年连连叩首，贺元却不管他，向旁边人使个眼色，自有人请他出去。
这一下殿中气氛为之一肃，众人都不敢随便言语了。场中众人不免想到当年为太宗窦皇后讲经的人也如此受罪么？
当然不是，窦太后幼年贫苦，没有认过什么字，自然别人说什么，她只能听什么。卢太后却不然，她生于诗书世家，什么书没读过？
卢太后本就不爱什么三玄清道，这一次若不是刘宁需要她作局，他哪里会难为自己这些日子听一些牛鼻子云里雾里说些许多？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口道：“诸位师君皆是饱学，老身受益良多。不过老身却又一问，不知哪位师君解惑？”
见有靶可矢，不再是让自己漫无目的地讲经，众人也算长舒一口气，便齐回道：“太后请讲。”
“老身近来听的一言，曰天地恒久，孕我身而赋我神，则天地一我，我一万物。是故我身不灭乎？”
众人一听，满脸疑惑，这是什么经典？怎么不曾听过？因为天地永恒，自身又来自于天地创造，所以自身就永恒？这是什么逻辑？
虽然如此，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那位蹇师君扯动嘴角笑道：“哈哈，不知太后从何处听得如此邪说？天地之所以恒久，是以其不自生。不自生，故不生生，如此，恒久与否又有何差，遂不须置思。凡人之躯怎能恒久？”
太后笑道：“老身也是如此以为，然有人却言之凿凿，使老身不得不疑。”
“操此歪理邪说蛊惑陛下，其心可诛，但不知是何人？”
“狸奴，让他进来吧。”
贺元拍拍手，不一会儿，只见一身披鹤氅之人手摇麈尾，缓步踏入。那人面相清隽却刚健，留着三缕短髯，双目似有神光，使众人皆有被其眤视之感。
待行礼完毕，那人自顾自走到被请出去那人的蒲团上，说来也正巧，那蒲团自处一处，隐隐与诸人划出一条线。
蹇师君受不了他的眼神，开口道：“敢问足下大名？”
“谢安之，字安石。”
蹇师君操吴语笑道：“安之？安石？二者何差？取字何用？”
谢安之冷笑道：“貉奴喉浅音鄙，口不能辨中土正音耳。”
蹇师君一口老血卡在胸口，以手化剑戟指谢安之道：“你……你……当真无礼！”
“杨朱，禽兽也，安能论礼？”
蹇师君暴怒，骂道：“你这伧囊，何以辱我为杨朱？”
“不知五谷，不辨四季，不欲求知天下，焉能安坐社稷？此岂非一毫不取，一毛不拔？言你杨朱尚是赞你！”
蹇师君怒极反笑，骂道：“不及你歪理邪说蛊惑世人！”
“哦？歪理？歪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