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第 187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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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时间久了,大师兄也会觉得一直待在一起很无趣厌烦……我怎么会不喜欢大师兄陪着我呢?”

    “喜欢的心情是一样的啊。”谢青鹤凑近他的脸颊,“你怎么喜欢我,怎么喜欢我的陪伴,我就是怎样喜欢你,怎样喜欢陪着你。这样想一想,是不是就心安理得,再也不觉得忐忑心慌了?”

    伏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半晌才轻声说:“若我有大师兄一半好,就不会心慌了。”

    谢青鹤微微皱眉。

    他已经尽量淡化自己在伏传成长中的影响,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方面打击了伏传的自信心。

    伏传一直都很崇拜他。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只怕还是近日喂招喂出来的后患。

    有些人的存在注定就是高山仰止,远远看着高山还能称赞一声雄伟,真正日夜站在山脚抬头去看,这座高山所带来的压力和阴影就太大了。

    除非和谢青鹤分手,站得更远一些,否则,这是死结,伏传只能面对。

    不等谢青鹤说话,伏传已经伸手抱住了他:“我知道。若我也不配大师兄,世上再无人堪配。大师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谢青鹤摸摸他的脑袋:“嗯。从相识到现在,我从不曾失望。你很好。”

    ※

    龙城,未央宫。

    两个穿着灰衣的宫监静悄悄地进门,悄无声息地将殿内所有灯烛点燃。

    已经到了傍晚,皇后宫中的大太监探头探脑往殿前看,守在门口的大内总管则悄悄摇头。

    自从六年前皇帝意外断了脊柱之后,皇帝就再也没有往后宫去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所有的宠妃都歇了菜,也就是皇后还不死心,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派大太监来太极殿看一眼。

    按照后宫规矩,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是皇后的日子,皇帝必要去皇后宫里。

    就算皇帝受伤不良于行,不再临幸后宫了,每逢初一十五,也会让人送些礼物去皇后处。

    就是凭着每月两次的赏赐,皇后守住了后宫正位的尊严,牢牢地掌控住了后宫势力,没让后宫生乱,哪怕皇后无子,几位妾妃所出的皇子日益长大,靖□□的后宫却非常安生。

    过了一会儿,殿中响起皇帝的声音,大太监连忙进门听旨。

    待大太监出来的时候,早有准备好的赏赐连带着皇帝口谕,一起往长秋宫送去。

    皇后宫中的大太监就叹了口气,摇摇头,跟着往回跑。

    皇帝不临后宫,后宫自然也有怨言。

    只是皇帝断了脊柱,压根儿都站不起来了,后宫再哀怨又能有什么用?

    皇后与几位有子嗣的后妃口口声声都在维护皇帝尊严,反手打压无子有宠的妃子毫不手软。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的地位稳如泰山,她才是最不希望皇帝突然往后宫跑的人。

    “娘娘,听说宫门下钥不久,三爷递牌子请见,陛下就命令开了宫门,请三爷进殿详谈。”大宫女凑近皇后耳边,小声禀报。

    皇后拿珍珠粉敷着脸,说道:“知道了。”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那三爷是要怎么孝敬陛下。”大宫女口气里带了一丝酸气。

    “他怎么孝敬陛下,轮得到你琢磨?”皇后也没有生气。

    皇后当初曾想过将这宫女献给皇帝固宠,来不及实施计划,皇帝先出了意外。大宫女还心心念念要去皇帝身边侍疾,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是痴心不忘。

    有这么一段往事在,皇后对她颇为容忍:“以后不许再说了。下去吧。”

    打皇帝登基开始,身边就有年轻漂亮的宠臣出入,走了一位束二爷,又来了一位李三爷。

    皇后从来不吭声。所谓宠臣,既不能生皇子,更不会进后宫。满宫宠妃的时候,皇后留着那位二爷与后宫宠妃分宠,如今皇帝连后宫都不进了,她去招惹那位三爷做什么?嫌自己好日子太长了?

    另一面。

    李南风拿着伏传亲笔信,匆匆忙忙走进殿内。

    宫监帮着他解下御雪的斗篷,他回头就看见皇帝一手抵着下唇,轻咳着缓解肺部的不适,仍在低头伏案,批阅堆积成山的奏折。

    “陛下辛苦。”李南风说话时带着一丝怒气。

    几个宫监见势不妙,连忙退了出去。

    皇帝抬起头来,眉目疏朗慈和,还带了一丝温和,问道:“谁又惹你生气了?”

    李南风气冲冲地上前,呼地把那封信摔在了御案上。

    信封顺着御案飞了出去,落到了地上。皇帝腿脚不便,坐在御座上勾了勾,没能勾到那封信。

    看见皇帝艰难的动作,李南风马上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他连忙上前把那封信捡起来,顺势跪在皇帝身边,低声说:“二师兄。”

    “没事。”皇帝将信封拆开,看见伏传的笔迹就笑了笑,“字有进益,是跟着大师兄学的吧。”

    他看信的时候,李南风就忍不住骂人了:“他跟在大师兄身边,就没跟大师兄学到一分道理!把苗疆几个鸟人挪到北地之后,天天使人来传话,管这管那,从头管到脚,恨不得派个‘钦差’到我跟前竖着,耳提面命!——好嘛,他是掌门弟子,他说话,我一个被放逐的罪徒岂敢不听?”

    “如今出了点破事,我专门叫人去请示他,他倒是会训诫人了!”李南风气得拍桌子。

    皇帝将整封信看了一遍,说:“他起先给你写的那封信呢?”

    李南风没好气地说:“早烧了。留着抱蛋呢!”

    皇帝低头看着那封信,说:“我记得他最先给你写来求情的那封信,措辞也是很客气恭敬的,并没有拿着掌门弟子的威风。”

    “那时候他写的是私信,自然不敢拿乔。”李南风说。

    “这封信……也是很客气的。若以掌门弟子的身份来说。”皇帝将书信再看了一遍,“我如今有两个想法,你听一听,觉得哪个合理。”

    李南风表示洗耳恭听。

    “这两封信是小师弟写的。平常向你询问北地苗民安置的书信,可能是出自外门之手,小师弟并未过目。”皇帝说。

    李南风直接就否认了皇帝的这个猜测,冷笑道:“我在外门好歹也执事十多年,除了他,外门谁敢用这死了亲爹的口气跟我写信?纵然不是他的亲笔,也是他的授意!”

    皇帝比较倾向于此。

    被李南风强烈否认之后,皇帝才说了后面一个推测:“平时的书信都是小师弟写的,这一前一后两封态度客气的书信,可能是……大师兄知情,所以,才会写得客气些?”

    李南风想了想,说:“他若要插嘴流民固北之事,自然要请示大师兄。大师兄知道他写信来求我的事,他就写得很客气。”

    “至于这一封信……”

    “我明白了!”李南风突然幸灾乐祸。

    “怕不是我突然派人去寒山,暴露了他一直插嘴遥控苗民固北的事情,大师兄训责了他,他才写了这么一封信来,闹得好像是我故意勾引他入世似的——他是想瞒着大师兄,把责任都推给我?”

    皇帝对此仍有疑虑:“小师弟这些年都跟在大师兄身边,应该……不至于此。”

    好好儿的小孩子,跟在师父身边没长歪,跟在大师兄身边反倒长歪了?

    “想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这还不简单?我马上就写一封谢罪表,使人送给大师兄。”

    李南风这封谢罪表,名义上是谢罪,实际上是告状。显然是要把伏传这一年支使他如何安置苗民的事端都一一详述。

    “若是大师兄早已知情,那是我做师弟的不懂事,受了掌门弟子的训斥,即刻具表谢罪。”

    “若是大师兄不知情……”李南风嘿嘿一笑,“大师兄的家法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皇帝很不赞成他的想法,摇头说:“你多大的人了,非要和小孩子置气?不管事实如何,他亲笔写了这封信来,就是低头求和了。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插嘴北地之事。你不要多生事端,给师门写一封谢罪信去——不许再说前事,只管低头认罪就是了——递到外门,不必上书掌门真人。”

    “二师兄,你可要想清楚。若大师兄不知道他这半年频频插嘴北地之事,我派人去山上问他如何处置北地民乱,就是我处心积虑引他入世——他的申饬信都来了,我若不解释,大师兄会怎么想?”李南风问道。

    皇帝不禁失笑:“他还能怎么想?隔着这么远,他还能千里迢迢来训斥我么?”

    李南风见他笑得难堪,心中也很难过。

    “这件事就这么办吧。你若是觉得委屈,”皇帝拍了拍李南风的肩膀,“无碍的。谢罪表我来写,你封了寄出去就是。”说着,从御案上抽出切好的玉叶纸,换了一支墨笔,就要写字。

    李南风按住他手里的笔,僵持片刻,说:“我写。不用你。”

    见皇帝压不住又轻微咳嗽,李南风心疼之余,说话更没好气:“咱们在这儿天天熬更守夜,看折子,想法子,你又是这么个破身子……吃点风寒就咳嗽,半夜里咳得更厉害。整□□廷天下的事忙不完,还得伺候那不懂事的小兔崽子!——伺候就伺候吧,还他娘的得给他背锅!有这天理?!”

    “你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心里有数,就不要抱怨了。”皇帝咽了一口热茶,“下午吉州来报,说是雪灾压塌了不少民房,数万百姓无家可归,那边雪化得晚,熬下去要冻死人的,搁别人去我也不放心,户部已经在清点物资了,你亲自带人去赈灾,尽早把暖屋盖起来……”

    李南风闻言也顾不上抱怨宗门事务,听着连连点头。

    说完吉州雪灾之事,皇帝又接连换了几个话题,两人一直说到深夜,李南风才匆匆离宫。

    扮成宫监的云朝很自然地上前,用点燃的蜡烛了皇帝桌上的烛台,再把烧了半截的蜡烛收到一旁,用剪刀剪去烧得长长的灯芯。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还上前给皇帝换了一杯适宜入口的热茶。

    ——云朝来历特殊,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修士,气息痕迹都非常微妙。

    不止皇帝没能察觉到他的异常,李南风才在殿内坐了快两个时辰,也没察觉出他的存在。

    李南风走后,皇帝低头看折子,一直看到四更天。

    文书监会赶在天亮之前,将所有奏折存档,随后颁发阁部,尽快施行。

    朝臣都称赞皇帝勤政。所有送到皇帝御案上的奏折,都是不过夜的。今日送到,明日必发。这样讲究效率的皇帝,几百年都没见过。

    直到天蒙蒙亮,皇帝才放下朱笔,伸了伸懒腰,又拿起了李南风带来的那封信。

    他低头将那封信看了许久,叹了口气。

    “你若来训斥我,也很好啊。”皇帝说。

    云朝将嘴一撇,想得挺美。

    ※

    李南风的谢罪表还在路上,云朝先一步回了寒山,在外门各寮都溜达了一遍。

    云朝在寒山的地位非常超然,前段时间没有地方住,就天天跟着陈一味、时钦在外门厮混,跟底下几位执事、精英都混得很熟悉。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上山下山不走寻常路,神出鬼没是寻常事。

    就算他突然从某间屋子后面飞出来,也没人怀疑他在屋内偷摸做什么。大概是抄了个近道?这位是连观星台都敢直上直下的掌门近臣,以前替掌门给老掌门送信,连飞仙草庐都是飞着上去的。

    云朝去文书寮转了一圈,一无所获。

    寒江剑派对外书信都要存档。只有门下弟子的私交私信,师门不存档也不会干涉记录。

    云朝不相信伏传会私下写信去骚扰李南风,但是,一切都要讲证据。

    为了证明伏传的清白,在离开龙城之前,云朝去李南风的住处转了一圈,偷了一封外门寄给李南风的书信,信中颐指气使地吩咐李南风如何安置北地的苗民。

    李南风对皇帝说,那写信的口气是死了爹,云朝看了一眼,觉得写信的人可能爹妈都死了。

    ——那嘴叫一个臭。

    所以,这封不曾在外门存档、出处绝对有猫腻的信,究竟是谁写的?

    查不出个来龙去脉,云朝没法儿向主人交代,若是一直在外门打转,又怕打草惊蛇。

    云朝正在琢磨该怎么办的时候,陈一味恰好在外门巡视,随手给山下门迎批了个条子,又叫在文书寮当值的胡磊送去:“李大叔最近不在家,你让下面采买上心些,大师兄这一季要裁新衣……”

    胡磊拿命令的时候要去签字,云朝看了一眼,特别惊奇。

    观星台。

    “这封信上的字迹,与外门精英弟子胡磊的字迹如出一辙。”云朝说。

    “不过,以仆愚见,胡磊纵然要伪造这封书信,怎么会用自己惯用的字体去写呢?仆恰好去了外门,陈一味就突然出现,引仆捉住了胡磊,也是太过凑巧。”

    见谢青鹤伸手,云朝就把手里的书信与另外一张纸递了过去。

    胡磊在文书寮当值,云朝很容易就能从文书寮搜到他的笔迹,与书信放在了一起。

    谢青鹤是书法大家,辨认字迹也很有功力,只看一眼就知道胡磊是被陷害了:“不是他。”不等云朝再提陈一味,他又撇开了陈一味的嫌疑,“也不是一味。”

    云朝听出他口吻中的笃定,问道:“主人已经知道是谁了?”

    谢青鹤说了一个名字。

    云朝顿时皱眉:“他?!”

    “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件事到此结束。”谢青鹤将手一扬,书信马上被火舌吞噬,很快就燃成灰烬,从断崖上飘散,他又叮嘱了云朝,“暂时不要告诉小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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