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狼牙项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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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漂橹,才是政治斗争。

    他看得出来,赫连诛与太后不单是感情不好,还有利益上的冲突,和赫连诚一样。

    以后赫连诛和太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他不敢想。

    他不想让赫连诛死掉,也不想让太后死掉,目前生死未卜的帕勒老将军也一样。

    要是尚京和永安一样简单就好了。

    阮久撑着头,出了一会儿神,两只小狗和小狼陪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乌兰进来了。

    “王后,他们说大王出宫去了,不用等了。”

    “他去哪里了?”

    “好像是去祖庙了。”

    “啊?”阮久扶着桌子站起来,“那我还是去看看吧。去准备马车。”

    赫连诛要是去处理事情,还算是没有泄气。他去了祖庙,看来是难过到了极点。

    太后肯定不会派人去找他,阮久想着,朋友一场,还是成过亲的朋友,他肯定要过去看看,省得他出事。

    *

    鏖兀的皇家祖庙是重地,除了平时清理打扫的宫人,鲜有人至。

    上回太皇太后和赫连诚谋反,太皇太后就是假托要来祖庙,才出的宫。

    阮久一蹦一跳地上了台阶,台阶很高,蹦得他腿都麻了,才到了正殿前。

    侍从给他开了偏门,请他从偏门进去。

    阮久让他们都等在门外,自己进去了。

    门内更有一扇门,阮久蹦跶着过去,才要推开门,就看见赫连诛直直地跪在蒲团上,面前是几行牌位。

    阮久见过,成亲那天,拜祭祖先的时候见过。

    赫连诛垂在身体两边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阮久后退半步,想了想,还是关上门了。

    虽然赫连诛背对着他,但说不定他现在在哭,他要是现在过去,赫连诛肯定会被他吓死。

    阮久退回第一道门与第二道门之间的走廊上,靠着墙坐下,准备等一会儿,等赫连诛哭完了再进去。

    赫连诛擦干眼泪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阮久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睡意昏昏。

    走廊昏黑,只有正殿里的烛光,透过窗上门上的缝隙,照在走廊上。阮久正好就坐在那一隙光线下。

    烛光尽全力描摹出他精致的眉眼,像阳光一样热烈,像月光一样明亮。

    赫连诛顿了一下,使劲揉了揉眼睛,擦干净眼泪,顺便确认在他眼前的就是阮久,然后快步上前,抱住阮久摇了摇。

    许久没有开口,他的嗓子都是哑的:“你怎么在这里?”

    “嗯?”阮久迷迷糊糊地转头看向他,还没反应过来,“嗯?什么?”

    他摇了摇头,然后想起来了。

    对了,他是来找赫连诛的,结果赫连诛好像在哭,他就想着等一会儿再进去。结果赫连诛老是没哭完,他就坐在这里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睡着了。

    赫连诛把他耳朵旁边的散发拨开,又问了一遍:“你在这里做什么?”

    阮久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在等你啊。”

    赫连诛忽然笑了,像很多次做的那样,蹭了蹭他的脖子。

    阮久拍拍他的背,安慰他:“没关系的,老将军肯定会没事的。”

    在阮久的手抚上他的背的瞬间,赫连诛就被定住了。

    一路行来,总有人问他兵符怎么办,兵权怎么办,该怎么善后,只有阮久会告诉他,老将军会没事的。

    这是真正爱他的人。

    赫连诛环在阮久腰上的手臂骤而收紧:“都是我的错。”

    阮久也抱住他:“不是的。”

    “都是我的错!”

    殿外众人听见这样一声,同时回过头。

    像是野兽的怒吼,夹杂着并不清晰的呜咽,极度悲凉,又极度痛苦,震得众人心口一颤。

    走廊上,阮久紧紧地抱着赫连诛,想不出话来安慰他,只能把他抱紧了。

    赫连诛整个人都靠在阮久怀里,哭得喘不过气,几乎倒在他身上。

    头狼应该自己舔舐伤口,但赫连诛还不行。

    *

    天一亮,摄政王就带兵北上,前往鬼谷支援帕勒将军。

    赫连诛虽然将兵符交上去了,但还是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又过了几天,太后见了他一面。

    “大婚结束,你年纪还小,打算什么时候回溪原?”

    赫连诛按在膝盖上的手捏了捏:“儿子这几天就准备回去。”

    这时周公公来通报:“娘娘,小公子到了。”

    赫连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下意识站起来。太后却只是朝他摆了摆手,让他下去,到后殿去。

    赫连诛担心地回头望了一眼,周公公道:“大王,请。”

    他没办法,只能抬脚走到后殿,在阴暗的角落里坐下。

    过了一会儿,他就听见阮久问安的声音。

    太后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温声同他说话,音量把控得很好,赫连诛听得见,门外的侍从听不见。

    太后问阮久:“那天你爹在这儿说话,你是不是在后殿听见了?”

    阮久没有说话,也可能是点头或者摇头了,但是赫连诛看不见。

    太后继续道:“那天你爹说得令人动容,娘的心也不是铁做的,娘自己就是来和亲的,知道和亲有多不容易,娘是真的心疼你。娘问你,你想不想回去?”

    阮久有些迟疑:“可是……”

    “你想不想回去?你要是想回去,娘想想办法。”

    “我……”

    “你装病,装一阵子,娘就让人说你死了,给你办完丧礼,然后你就跟着你爹回去,好不好?大梁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娘跟梁帝通个气,让他不用管这件事情。”

    没有等到阮久回答,赫连诛就起身离开。

    他知道的,阮久一直很想回家。

    在鏖兀的好几个晚上,他都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

    从太后宫里出来,阮久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回到寝殿,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赫连诛心情低沉,而阮久沉浸在自己的苦恼里,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

    这天夜里,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了顿饭,洗漱上床,安安静静地躺着。

    赫连诛翻了个身,滚到他怀里。

    “软啾……”

    赫连诛想问他,但是又不敢问他。

    害阮久过来和亲的罪魁祸首,阿史那与赫连诚都已经被处置了,如今阮老爷还在阮久身边,连太后都要帮他。

    他只是来鏖兀玩了几个月,他马上就要回去了。

    而太后是故意让他知道这件事情的,让他不要多事。

    *

    又过了几天,捷报传来。摄政王在北线大捷,帕勒将军虽然身负重伤,但是奋战到底,最终等到摄政王来援,大破敌军。

    念在他有功有过,太后没有让他回京述职,直接让他回家养伤了。

    老将军没事,赫连诛也没有再留在尚京的理由,况且太后已经明示暗示让他快走了,他也只能收拾东西,准备回溪原去,继续念书。

    他没有跟阮久说,但他觉得阮久应该是知道的,太后肯定会告诉他,他自己说不出口。

    临走的前一天,阮久又被周公公带去太后宫里。

    那时候赫连诛已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把他拉回来,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和阮久的感情没有那么深。

    这天阮久在太后宫中待了许久,回来的时候又是恍恍惚惚的模样。

    临到最后,赫连诛都没敢问他。

    第二天早晨,赫连诛准时醒来。

    他轻手轻脚地松开阮久,不惊动他,下了床榻,穿上衣裳,走到外间。

    格图鲁道:“大王,都已经安排好了,马上就可以启程。”

    赫连诛回头看了一眼。

    他不想回溪原,溪原没有阮久。

    他在溪原待了好几年,在那里念书生活。他有时觉得,只有溪原是属于鏖兀大王的。那儿虽然不怎么繁华,老气沉沉的,但是起码他能做主。

    可是溪原属于他,阮久又不属于他。

    赫连诛收回目光:“行,走吧。”

    他让乌兰留下照顾阮久,等阮久走了再回溪原,所以这次只有格图鲁跟着他。

    *

    前往溪原的队伍一向从简,十来个人护送,几个木箱子,就是鏖兀大王的所有财产。

    赫连诛骑在马上,远离尚京的前半段路走得很快,后来马和人都累了,他才下令在前面那个湖泊边歇一会儿。

    他下了马,坐在湖边,格图鲁把水囊递给他,他没接,只是坐着发呆。

    大约歇了一刻钟的时间,格图鲁上前,小心地道:“大王……”

    他知道格图鲁要说什么。

    “继续启程。”赫连诛一面说着,一面起身。

    赫连诛站起身的瞬间,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连格图鲁都没看清楚。赫连诛一甩手,就把它丢进了湖里。

    湖面泛起一阵涟漪,很快就回归平静。

    格图鲁还想说话,赫连诛压着火气:“我都说了继续……”

    他回头,却看见阮久牵着马和狗,气喘吁吁的,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见他回头了,抱着小狗朝他挥了挥爪子。

    格图鲁弱弱地道:“大王,我本来想说,王后来了。”

    赫连诛脚步一顿,然后再次转身,噗通一声跳进湖里。

    他的狼牙项链!

    他要送给阮久的狼牙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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