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都下乱象(2/2)
“我等皆如虾蟹，空有螯甲，若无水龙，终不能凌空。”张靖语气不乏落寞，又道：“元厚此前做得好，人至察则无徒。我已无徒，你当经营三丘。”
张混此时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浑浑噩噩，泪流满面道：“我已失怙，叔父怎忍弃我？”
“敬绪（张闿）阿兄临终将你托我，我又怎忍弃你？只是五世绸缪，才有今日，吾更不忍祖宗家业毁于一旦啊！”
“陛下终究仁善，纵是翻脸，总也不能赶尽杀绝啊！”
“正是如此，我才可先行一步。那位已经势成，难再撼动！京口异动那位已经不欲隐瞒了，若再迟一步……”
“叔父……”
张氏仍在祖宗面前话别，巧的是与此同时，三龙观另一边，陆氏家庙之中也在进行一场会谈。
如果有台省高官在此必定惊讶，久不露面的陆氏二公——陆堪、陆嘏此刻就在大庙寝房之中。
陆堪、陆嘏着素服隔桌而坐，两人皆是面色沉静，却只是手谈，久不发一言。
终于棋盘有了转机，陆嘏将陆堪诱入陷阱，使其不得不舍弃二子。
陆堪看着陆嘏自棋盘提起二子，缓缓道：“次祐今已提子，可予我子否？”
陆嘏提子完毕，看了看陆堪，淡淡道：“今活眼已成，大兄想再提子便难如登天了。”
陆堪一看，果如其所言，原本所设杀机竟然因其落子提子而化解，不由长叹一声道：“苍鬓衰翁矣！”
陆嘏占了上风，却不见高兴，幽幽道：“苍鬓两衰翁。”
久又无言。
陆堪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细小的窗户往外看去。寝房偏僻，周围又有家将把守，是故人烟稀少。除了一面高墙，什么也看不见。抬头准备看天，却又被窗楣遮挡。
“天色难辨，不知何日便有狂风暴雨啊。原以为华屋美舍足以避雨，却不想大梁一去，竟摇摇欲坠！”陆堪苦笑道。
陆嘏也道：“躲于此处暗室，已羞于见人，原以为能更进一步，不想……不想……唉！今日知祖言（陆纳）之言诚不欺我！然悔之晚矣。”
“若当日坚辞，也不至于如今如此孤立。那位又何敢以刀兵胁迫？”
陆堪听其怨言，颇觉不耐，回头道：“如今还说这种话语又有何趣？还是想想可有挽救之力吧。”
“从何挽救？当今一向将刀兵操于己手，谁敢染指？若不是以为此次会分润我等之手，又怎会落入这等田地？那刻薄寡恩之人如此胡为，不怕他日别人有样学样权落人手么？”
陆堪听了，连怒骂道：“住口！五十好几的人了，还如此口无遮拦！”
陆嘏却不让步，道：“自古该是钱货两讫，我等已将货物交出，他倒不愿放手了。这怎是我等之错？如此局面就该鱼死网破，叫他知道我等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这话倒是说动了陆堪，陆堪点了点头，双目失神，不知在想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