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麟甫出世（二）(2/2)
他深知自己这个世侄和其父很像，都是胸有沟壑却多思善感的，他们父子之间也总是于书信中打着机锋，他不是很好介入。
“是。”李佚淡然道。
“还是说说入宫伴读的事情吧。伴读说是大事也不大，说是小事也不小。如今天子尚未建储，但是想来也拖不久了。皇子宁是皇次子，本身就不尴不尬，做其伴读，说不卷入立儲之争怕也是不可能的。你父与我的意思是全权交给你自己打算，老夫想听听你的想法。”
李佚想了想，道：“我父亲是勋贵，大家是御史台主事，我在诸人眼中就代表您二位，若是皇子宁真的着眼储位，必定不会放手。而陛下将我这个特殊的人伴读皇子宁，未必没有安心思。我的意思是按陛下的意思走。”
“支持皇子宁为储？”
“是支持天子属意的人。”
卫敬则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天子要真是有意立皇次子为储，直接一言而决即可，皇子宁虽非长子，却是嫡子。只怕天子也是有考虑的，反而是把我和你父亲架在火上烤啊。”
“不知皇长子如何？”
“皇长子表面敦厚有礼，实则笃信商慎之术。如今虽然不过二十，却也初现狠厉。”卫敬则答道。这也并非卫敬则一人之见，说到这位皇子也的确是个人才，毕竟身为皇子做到人见人厌也是难事，既不得皇帝欢心，又见罪于诸方大臣，到如今就连朝会都见不得他的踪迹了。可吊诡的地方就在于到如今皇帝都未令其封王归藩。
“那皇次子呢？”
卫敬则摇摇头，说道：“皇次子和皇三子都不曾见过，倒也不好妄作评断。”
李佚点点头，说道：“佚会好好考虑的。”
卫敬则道：“是要好好考虑清楚，依我的意思，你首先要保全自己，欲谋事，先谋己。”
不知怎么，李佚鬼使神差地说道：“大家才须谋己啊。”
卫敬则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倒搞得李佚颇为尴尬，忙说道：“佚失言了。”
卫敬则摇摇头，道：“干大事不得惜身啊，我教你谋己，只是要你留的有用之躯，不要折在不必要的地方。如今虽不算正式的官身，可却实在算做你出仕的第一步了，他们每个人都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呢。”
“佚记下了。”李佚道。
训导完毕，卫敬则转而问道：“刑部郎潘昭的事你知道了吧。”
“佚略有耳闻。”
“嗯……你怎么看？”卫敬则抬起头盯住李佚的眼睛问道。
“此人作恶多端，咎由自取。”
“不是问你这个。老夫身为乌台台官，竟也有我不知的弹章。”卫敬则顿道。
李佚低眉沉目道：“弹劾是我族叔上的。”
“事前为何不同我言？”
“些许小事，不须劳大家费心。”
卫敬则一阵怪笑道：“哼呵呵……此事可不小啊，此次事情一出，只怕容不得一些人观望了。”转而眼神一变，卫敬则又道：“不知何事使得陛下如此急躁，竟不声不响就倒了潘家。怕是因你父平了西凉的缘故吧？”
李佚对道：“兴许是吧。”
见他如此，卫敬则点头道：“你退下吧，去找子远玩吧。”
李佚应了一声就退下了。卫敬则心里能够感觉到李佚或许藏了什么心事，但是又觉得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朝廷的事才重要。想罢，又埋头处理公务去了。
本朝由勋贵子弟伴读是庄祖入主建康后定下的。那时先帝宠爱幼子齐悼桓王而不喜当今，为了给幼子造势铺路，才让大儒教训齐悼桓王。
后来庄祖入关失利又疾病缠身，太学祭酒朱宽请让太子建府。先帝没有办法才真正下定决心放弃立幼。但为了保护幼王，让临淄候等十五家勋贵子嗣给幼王伴读，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在自己死后保护幼王。
后来当今即位，也确实没有加害齐悼桓王。等到皇长子加冠，他也点了几家勋贵子嗣伴读，并以之为长策。
当今的这一手其实是为了让当初庄祖的制度变得平常，否则天子为了防止储君即位加害幼子，让勋贵保护，传之不当。而当此事为常例后，大可以说是加恩勋贵之举，史书曲笔也好为之。
不管怎样，既然李佚为二皇子伴读是加恩，那自然是要谢恩的。果不其然，当日李佚就接到了天子敕书，受赐东宫文学允行走兴庆宫。在接旨谢恩后就开始准备入宫事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