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做孽夏金桂被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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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的,姐弟俩那模样能骗人么?还有宝蟾这个现成的活口供,由不得夏亲家不听,到时候只要她写了凭据,拉了夏三回去,给她些银子也罢了,二兄弟那里有素日夏三舅爷拿走家里财物的账目,到时候也一并拿出来。更有舅爷来我家除了晨儿并无人看见,回头就是有风声传出去也可不认的。那大嫂子自然也是不能留的,哥哥不过说她不孝敬母亲,难为人媳,断了夫家子嗣,嫉妒成性,难为□□,休回娘家就完了。一会儿琏二哥来了,请他做个证人,哥哥就依我说的法子办,这人命官司是不能传出去的,哥哥若再有什么事发生,叫太太后半生如何呢?”

    那薛蟠听的甚为感动,抹了泪对宝钗作揖,“一切有劳妹妹了,都是哥哥不思量才闯了这么大祸事!只不过,还是那句该死的话,若夏三再活一遍我还是要打死的,就是那□□也该打死了算,让夏家带回去算是便宜了。”

    宝钗也垂泪说道:“哥哥知道闯了祸就好,这又不是金陵,这夏家又不是冯家,打死了人自可以逍遥而去,若闹出点什么,哥哥叫太太和我怎么自处?还是按我说的做吧,大嫂子怎么说也与哥哥夫妻一场,也有几分情分的,这种事闹出去我们家脸上也不好看,不是么?”

    薛蟠对宝钗的建议早就采纳了的,不过有不甘心罢了,说话间,守着金桂的媳妇来回说:“不好了,大爷,姑娘,大奶奶怕是疯了!”

    不让她多解释,薛蟠和宝钗已听见金桂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两人忙去看,那金桂披头散发,抓着一个婆子又打又踢,好容易松了手,自己却往那墙上撞,嘴里还风魔似的喊什么血啊鬼啊之类的,薛蟠忙吩咐人找了绳子捆了金桂,又用破布塞了她的嘴才罢,那金桂风魔下一看见薛蟠就浑身发抖,直往角落里躲,想来是怕极了薛蟠的。

    这厢处理了金桂,薛姨妈、贾琏、薛蝌也家到了,医生也请了来,一边薛蟠引着医生去看香菱,一边薛蝌招呼着贾琏,一边宝钗细细告诉了薛姨妈家里的事,薛姨妈一听,就差点昏过去,宝钗一边按人中一边宽慰,又说了自己的计策,薛姨妈垂泪一边哭一边赞宝钗识大体明事理,宝钗说道:“太太还是别哭了,赶紧找了琏二哥和二兄弟说了实情才是,还要与宝蟾对质,让她到时候与夏太太说清楚事情才是。”

    薛姨妈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难为宝钗一个姑娘家,遇见这样的事处理的这样周全,她这个当母亲的自愧不如,如今要替儿子女儿做的还多,于是赶紧收了泪,去外书房见贾琏和薛蝌。那贾琏听了事情经过,也都惊叹不已,那薛蝌却是一点不惊诧,冷笑道:“早知道会有这一日的,劝了哥哥多次,哥哥只不在意,倒是姐姐是个明理的,前些日子与我说了好些话,让我帮劝着些大哥哥。如今也好,去了这两个心头患才是正经过日子。”

    薛姨妈被薛蝌这么一抱怨,不由替自己的儿子脸红,那薛蝌见婶母不自在,也明白自己言语造次,忙站起伺立着,不敢再言语。拿了那夏金桂平日给夏三的财物账簿,给薛姨妈过目。

    贾琏也看了一遍那些账簿,说道:“有了这个更有计较了。宝妹妹的计策甚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只有这么办了才让蟠兄弟不至于有牢狱之灾。如今还需托人去衙里说一声,若无事最好,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薛姨妈赶紧说是,着人拿了五百两椅子给贾琏去打点官府那边,不提。只这边派人去请夏家老太太。

    且说那桂花夏家,也是户部挂名的皇商,专经营桂花供奉,皇宫乃至全国富家所摆桂花,一大部分出自他家,当初也是巨富之家。只如今那夏家当家老爷早去了,只余下夏老婆子和一个女儿金桂,夏家又无儿子,前些年才认了个儿子夏三。那金桂嫁给薛蟠之时,夏婆子怜爱女儿由着给了她大部分的家产陪嫁,一年之前合家才搬来京城。不料那夏三最是奢侈成性,又嗜赌如命,也不善经营商务,更何况来了京城这个风流繁华之地?不两年就把个巨富的家败落的不成体统。夏婆子也管不住这个儿子,打骂也不成,只由着他赁卖田产、花田树种,甚至近日连皇家花木买办的差事都丢给了对头。如今只靠着夏三在薛家打些秋风过日罢了。

    屋子里,医生已经诊了香菱的脉出来,那医生连连摇头,“奶奶身子本就虚,不宜受孕的,如今快两个月了,未加保养,血气虚亏,每日神思恍惚,茶饭不思,可是有症候的了。即不受这伤,这孕怕也是保不长的,现在胎儿早下来了,也只开了止血养精的药,若那下红止了,这病便不愁了。”

    那薛蟠懊恼无比,问道:“那若止不住呢?”

    那太医只摇头,“怕是回天乏力了。”

    薛蟠越发长吁短叹,这一天失了妻又没了两个妾,自己又惹得一身烦恼,这烦恼事还要被人知道,贾琏可不是要来做见证的?以后还真不知道怎么出去见人,薛蟠越发觉得羞愧难当,只觉在京城度日如年,这场官司了却几日后,便带着伙计管家等去了西北贩货,算是彻底摆脱了京城这般酒肉朋友。这暂且不提。

    那宝钗听了莺儿来告诉了医生的话,只觉得一阵晕眩,自己到底还是没能救了香菱,命耶运耶?大悲剧背景中,这也是无可奈何吧!湘云嫁了,卫若兰出征了,湘南王子来了,迎春死了,金桂犯事了,香菱小产病危了,下一个又是谁?

    且说这薛姨妈,请来了夏家太太,也不多说话,只请了她去女儿房里,那夏婆子一见夏三浑身血污躺在炕上,衣衫还敞开着,金桂已松了绑,却也不敢动弹,衣衫凌乱蓬头垢面地坐在墙角,眼神涣散浑身发抖,夏太太一看就哭着扑了过去,一声儿一声肉地哭起来,又指着薛姨妈骂,“我好生生的女儿,怎么叫你们家作孽成这个样子?我女孩儿在你家过的什么好处?朝打暮骂,嫌她碍眼,如今打成这样,人都不认了!还有我的儿啊,怎么就被你们杀了?这是什么事?你们仗着有个好亲戚,是不是打死人不偿命的?我倒要问问亲家母,我的女孩儿哪里不好了,有你这样作践着,还有我的三儿,又怎生死在你们家了?”

    薛姨妈被夏婆子一句句噎得又不知怎么说起,宝钗在帘外听的清楚,也顾不得礼仪,进来说道:“亲家太太可看清楚了,如今是什么情形儿,还不清楚?我们薛家世代书香门第,还真不知道有这个理儿,哪里有大舅子来姐姐房里这幅模样的?”

    那夏婆子见宝钗姑娘装饰,冷笑着骂道:“好你个世代书香门第,我倒不知道你们家倒是姑奶奶管哥哥嫂子房里的事的!”

    薛姨妈听着不堪,拉了宝钗不让她再说话,“亲家太太,且瞧瞧你女孩儿,问问宝蟾,再说歪话也不迟。”那夏太太哪里管薛姨妈的软语相劝,而是颤巍巍地站起来就要扑薛姨妈厮掳。

    宝钗忙护了姨妈在身后,刚要说话,恰好那王夫人打发周瑞家的来照看,周瑞家的一进门,就见一个婆子指着薛姨妈的脸哭骂,宝钗一脸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样儿,便推了宝钗出去,上来说:“这位是亲家太太么?奶奶自己与干兄弟不清白,自己糟蹋了自己的脸面,又连累兄弟丧了命,都是自做孽,跟我们姨太太什么相干?亲家太太还是细想想,带了你家儿子,并你家女儿家去才是!若说不好,我们告了去,说是你们夏家姐弟通奸,打死夫妾害死薛家血脉,到时候不知道谁是没脸!”

    那夏婆子哪里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如今看这内室的样子,倒信了几分自己的女孩儿与夏三有什么形迹来,但她最是护短,如今干儿子没了,女儿似乎也成了疯子,她自然是撒泼撒赖,什么都不肯的。周瑞家的也不等夏太太说话,吩咐了人带宝蟾来。

    宝蟾见了自家太太,跪下便哭,“太太救我,姑爷要杀了我呢!”

    夏婆子指了宝蟾骂道:“好个小娼妇,撺掇着姑娘成日家都干了什么?如今舅爷被人给杀了,姑娘也疯了,你不成是个傻子?不知道来报个信儿?任由我们夏家由着人欺负了去?”说着又打宝蟾,那宝蟾本想自家太太替自己做主,不想又挨了一顿打,想着刚才周瑞家的等说的那番话,要自己不说实话,恐怕难活,于是宝蟾哭着躲开夏婆子,“我若说姑娘不好,太太自是不肯信的。可是太太也不亲眼瞧瞧,三爷和姑娘这模样,倒别叫我说出好听的来。”

    那夏婆子听宝蟾这硬气话,越发生气,顺手就给了宝蟾一个巴掌,“好你个小娼妇,等我回头卖了你入窑子才好,这里混说,叫我不打你嘴!”

    宝蟾越发不干了,干脆抖落出来,“没的叫人羞,太太还打我!姑爷还在家,姑娘就成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勾引二爷,二爷不答理她,她自己没趣又叫了舅爷来喝酒,喝着又不让我伺候,只内室两个人脱衣摸乳的,好不要脸!如今叫姑爷撞破了,杀了舅爷也是活该!姑娘做的那些事,太太你还有脸打我么?”

    那夏婆子听了宝蟾这席话,羞的满脸通红,欲又打宝蟾,周瑞家的早叫人拦住了,周瑞家的说道:“亲家太太也都听见了,这是你们自己陪嫁丫头说的话,如今这个话传出去可也不好听,亲家太太还是听了我们的好。”

    夏婆子也不敢再撒泼了,着人扶了金桂,自己与薛姨妈等规矩说话,薛姨妈有了周瑞家的壮胆,又有宝钗早先教过的一番话,便款款说了出来章程,那夏家无理在先,又有薛姨妈许的许多银子,再者那夏三也不是夏婆子的亲生儿子,素日又不孝敬母亲只会败财,那夏婆子早就耐烦不得的一个人,也不当什么。于是便写了字条,又有贾家做了中人,夏三的死便是完了。薛家趁晚间找了人将夏三尸首裹了送入夏家,夏婆子也不通知族人,便送到化人场烧了,自是不提。

    且说这金桂,夏婆子本不肯带回家去的,薛姨妈却是不肯,说道:“我家可是不敢再留你女孩儿,这样没公婆、没夫君,淫奔无礼之人,还留在这里是个什么道理?夏太太你还是带回家,好生养着去吧。”

    那夏婆子见女儿双目无神,只是哭泣发抖,也知道留她在薛家也不过是挨日子,还不如带了家去,自己养着,或许还能好了也无不可。于是夏婆子说:“女儿带了家去也可以,只当初嫁妆等物也是要带走的。”x <a href="https://www.x" target="_blank">https://www.x</a>

    薛姨妈一听,便看周瑞家的,周瑞家的会意说道:“亲家太太这话就差了,女子嫁人陪嫁自然是归了夫家,况且你家女孩儿被休完全是咎由自取,犯在七出中的,哪里还又脸说嫁妆呢?”薛姨妈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到手的财物哪里肯吐出去的道理?

    那宝钗在屋里听的清楚,吩咐了莺儿请薛姨妈进来。薛姨妈现在对宝钗是言听计从,听见宝钗有话说,便吩咐了管家婆子给夏太太和周瑞家的换茶,自己找了个借口出来。宝钗见了薛姨妈便行礼,垂泪说道:“今日这事本不该我个女孩子家的管的,但做儿女的哪里不曾父母想?哪里不顾及家呢?说到底,大嫂子有今日也是她自做孽,可夏三总也是条命,大哥哥也太莽撞了些,不管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该有官府来管,不该草菅人命,说起来还是我们理亏。如今夏家太太虽说是不告官的,但也保不齐哪日穷怕了,又来叨扰,不如就把大嫂子的嫁妆还了回去,由着她有些钱,安度余日也就没甚想法的了。如今我家虽大不如从前,却还有哥哥和二兄弟,有舅舅及姨娘家在京里,互相间有着照应,总不至于狼狈哪里去。太太,思量可是这个道理?”

    薛姨妈听了宝钗这一番肺腑之言,点头赞叹宝钗的大度知礼,虽舍不得夏金桂那大笔财物,但思之又怕夏婆子要不着财物一气之下将来又反复告了薛蟠,闹出薛蟠打死夏三之事,心中便踌躇起来。于是宝钗又道:“太太何不叫来哥哥,问问道理?”

    薛姨妈想来也是,家里的大事将来都是薛蟠的,他当家作主自是应该,于是唤来薛蟠,问其意见,那薛蟠本就是个仗义疏财之人,这些家计小事都不甚在乎的,此时娇妻美妾都没了,心中正不自在,更是懒得理会这个,于是便说:“给了她就是,也没什么!”

    薛姨妈听了薛蟠这话也无可反驳,便出去答应了夏婆子还了金桂嫁妆。薛蟠给了夏金桂一纸休书,夏婆子带着金桂去了。那夏家在京城呆着也没甚意思,不过几日就带了家人等回了原籍。那金桂经此一难,本是疯癫了的,但有一机缘让她重回本性,又引出许多事故,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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