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回 尝酸桔浓情秋千架 品清茶冷观风月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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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回尝酸桔浓情秋千架品清茶冷观风月鉴

    娶一痴婆子,生两兔崽子,

    加官进三级,四季好脾气,

    五官无忧喜,六神伤主意,

    七窍生闲气,八字眉毛稀,

    九头藏玄机,十殿阎罗急。

    这如风带着一双儿女回家,自打老肖官品越大,以前一着枕头就睡的她到了床上也变得常是翻来覆去地辗转难眠,这一晚更睡不踏实。

    早上,如风起身便来到百合的房里,谁想百合磨磨蹭蹭地还在整理着那些旁人几辈子也啃不完的工具书,急得如风道:“呦,呦,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你那些宝贝?我可想好了,明个我还得进百福源,一则再看看环境,和秀梅一起好好审审那些个在职人员,保卫工作可不得马虎,不能辜负了领导的嘱托,二则,你呢,也该和明仁多接触接触,大姑娘一个,闲在家里像个书虫、读头,怎么得了?”如风终于讨了百合的答应,就心急火燎地拨了秀梅的电话,秀梅这头正要入睡,心惊胆战地半夜接了如风电话,说她要来,也是巴不得,于是两边各怀默契,才都安然入睡了。

    如风起了个大早,催着百合、百鲢起床,肖百鲢一百个不愿意,推说王昌要他进厂一起检查保卫工作,不能请假,如风一想有理,也就罢了。

    原来这如风想着不能老是空手上门,就拖了百合,约了驾驶员赶往花卉市场,专捡那稀奇古怪的树木花卉盆景订了一堆,开了张□□揣了兜里,吩咐那老板要立即送往百福源,正当她喜滋滋办完事之际,接了一个电话,马上神情又严肃起来,对百合道:“怎么样,你还说我急,我可有第六感觉吧,那负责保卫的麦冬要先来踩点,过会儿就到,下午我和他还得跑几个公司、厂子,你就呆在百福源哪也别去。”然后让百合先上了车,自己躲在路边忙不迭地给姚茜、朱老总、戴茯苓等一大堆领导汇报一气,这才跳上车,催着赶往百福源。

    到达百福源酒店大堂门口,如风远远一望,秀梅打头,紧跟着若兰、秋萍,又有春杏、夏莲、白霍、钟心、李兼仁等人穿了簇新的工作服迎上前来,今儿特别显眼的是管理层的女装,一律斜襟滚边不对称紫红色嘉年华西式上装,嘉年华红半裙,这定制的制服,是秀梅亲选的式样,如紫气东来、红云压城。

    众人团团围住如风她们,秀梅道:“今个不知是什么好日子,姐姐们都起了个大早,严姐姐她们前脚一到,你们后脚就来了。”

    如风一听,知道自己还是落在严莉之后,心里暗暗叹息,脸上挂着笑,像是献宝似地紧紧抓过女儿胳膊,推着她到秀梅身边,自己反而依着若兰而立,今天也算给了秋萍一个笑脸,把秋萍多天心底沉寂下来的梦想又勾了起来,上前热情洋溢地来打招呼。

    秀梅默契地拉了百合在身边,瞧瞧见她文绉绉、素面素衣的模样,脑子里转着她该如何打扮才漂亮的念头……如风母女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大堂。

    一路走,如风便将订了山水花木盆景的事告诉了秀梅,秀梅乐道:“这倒好,我正愁着园子建成了,里面空空荡荡的,你看一早严姐那儿要改建高尔夫球场,将原来后面池塘里养着的锦鲤今天送来,前几天史金花又订了一批花瓶来贺我们……昨天去玫瑰家走一着,她居然将她家里那些老红木家具都要送来放进后面那些个古民居里,再加上以前竹君寄放着的,连采购仿古家具的钱都省了,我要办个事,只要有姐妹们的帮衬,何愁不成呢?”

    如风抚手称是,不过听着这史金花送花瓶不由生气道:“这小史也太抠了,我们之中就数她最有钱,不说她自己在工商局掌着报销大权,光她娘家房子就数不清几套,她老公又刚走马上任了江东区领导……”

    秀梅听到此处,见周围人杂,眼珠子马上盯着如风摇了摇头。

    若兰一旁拉了拉如风胳膊,微微笑着插了话:“别提她了,说到房产,这两天,我们一期的别墅销量也松动了,原来那些随口订、不下手的这几天纷纷打款过来……”

    听了这话,如风一急,马上小声对若兰道:“我那套,过几天就打首付,可别让人抢先订了,这可是留给小肖结婚用的,我和老肖老房子将就将就也罢了,这孩子结婚却是马虎不得,如今都是高价姑娘,市里我们也买不起,这郊区可得搞套像样的……”

    若兰见她急性子,拍着她胳膊让她放心,这时到了大堂洞开的两扇朱门前,如风、百合驻足望里瞧去,里面济济一堂,原来今天百福源几乎全体员工都到齐了,连津口农庄、小红楼的固定工也都叫了来,加上王昌不知何处得了消息,难得和袁建业商量一致,让卓秀菱领着一帮闲来无事的管理人员也赶过来凑热闹,又有新近与观岛国际投资联营的港大、春绿等集团相关人员来捧场,好几百号人。

    就见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搭起的讲台上,朱星神气活现地支使着自己母亲那儿带来的员工和百福源方面配合她的人员,又是调试,又是喊话,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如风看了几眼还有些不顺心,对秀梅道:“还真热闹,这礼仪重要,安保也马虎不得,我还是不进去了,等会儿那小麦过来,我得跟着他跑几处呢。”

    百合到此时还未见到明仁,估摸着他也未必在里面,便趁势也对秀梅柔声道:“姑妈,(好称呼!)我还是去您那儿看看书吧。”

    “呦,把小百合忘了,你可是知书达理的大学生,这一套早就烂熟于胸,这明仁,你看看懒成什么样了,这会儿还人影全无,我打个电话问问?”秀梅摸出手机一问,笑着对百合说:“他就过来了,我先陪你们进去?”

    若兰马上接过话头道:“我陪着她们去吧,这安保大事马虎不得,有我在你就放心。”于是去问春杏要了园子里各处的钥匙。

    如风让秀梅放宽心,道:“小麦和你、我们都是老相识了,以前替郑家父子两代做保卫时,又不是没见过,有我们陪着,你就放一百个心。”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由百合、若兰傍着,雄纠纠、气昂昂地返身出去了。

    如风她们刚刚消失,严莉从秋萍的大堂经理室里踱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自己带来的不锈钢保暖杯,握在手里十分称手的样子,望一眼朱星已经往台下赶人了,知道准备工作差不多了,就加紧几步踏进朱门,秀梅迎着她,才想起刚才忘了与她介绍如风了,而一转念,就笑嘻嘻地挽了她往台上走去……

    再说明仁确实也没起得太晚,只是真的有些懒散,没有什么兴奋感,看看眼前桌上只有白粥和酱菜,肚子里不由埋怨起冬梅来,把自己喜欢的各色点心给忘了,只得喝了半碗米汤,夹了几根酱菜草草给肚子垫了垫底,还习惯想着各处逛逛……不过念及几天后的那位神秘贵客,于是,拿起那本冬梅还回来的笔记本,又反复推敲起来。x https:/m.x/

    这时从敞着的门口飘然进来一人,见着明仁低头看书,那张带忧带愁的脸上飘然一笑,明仁也听到一些响动,抬头一看,那人已经飘然站在自己的面前,面露微笑道:“看书呢?”

    明仁见是百合,连忙起身让座,问她吃早饭没有,不知怎的,这明仁望见一脸古板的百合,就有“相敬如宾”的感觉。

    一客气,没想到百合居然真的是没吃早饭,明仁一摸那个粥罐,早已没了热气,正尴尬之际,走廊里传来急急重重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张胖圆脸出现在门里,原来是范韶,明仁看他端着满满一盘各色点心,倒有些意外,范韶自责道:“啊呀,忙坏了,来晚了。”明仁赶紧接了盘子放到桌上,让百合趁热吃起来。

    “还不是那些小年轻都被叫去上什么礼仪课,连个帮手都没有,害我忙乎到现在,把夏莲关照给你送早饭的事给耽搁了。”范韶一见明仁身边有位端端正正的姑娘,拿不屑的眼神瞟过自己,不由习惯性摸了摸兜里的烟盒,刚想抽一支,猛想起这屋子的规矩,忙抽出手来,眯缝着笑眼关照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这可是莲莲一早特意为你……你们做的,你瞧我这记性,不是冬梅刚才打电话提醒我……”

    范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双手不住在腹前搓动,眼睛时不时盯着百合,身子有些左摇右晃,听明仁一声:“范师傅,您坐会儿吧。”马上一屁股沾上了他俩对面的圈椅,嘴里客气道:“你们快吃,凉了,吃着胃里不舒服了。”

    百合在明仁貌似“举案齐眉”的眼神再三眷顾下,小口吞咬掉一个流沙包,又嚼咽了一个开洋粽子,然后搁了筷,怎么也不肯吃了,明仁放开肚皮,一气吃了三丝(三思)春卷、五果(无果)冰糕、凤梨(分离)酥,直吃得口腻舌燥,才想起要泡茶来……

    范韶殷勤地帮着他泡了三杯乌龙茶,翘了二郎腿,边聊边见这百合蹙着眉,明仁没了声,都木头似的坐在他对面,也顾不得茶水烫,小心抿了几口,端起那些吃剩下的,走了。

    百合对着他背影使劲皱皱眉头,欲言又止,换了一张柔情似水的面孔,明仁心也热了起来,相互勾着手指儿,直往园子里进来。

    但见:琪花瑶草,紫竹碧杉,枫掌尽染,杏扇当展。高阁巍楼,黛瓦明馆,曲径长廊,水榭朱栏。可惜是:萧草枯荷,叶落果散,人稀鸟罕,孤芳幽兰。

    明仁不带她走康庄大道,也避开了明廊旷坪,走了竹林中间一条蛇形石板路,往北不久,就有凉风扑面,原来已进入一片森森的林子:一边是梨树,树根下散落着许多果子,枯黑如泥,既便还留在树上的几颗,也是千疮百孔的,另一边是橘树,满目是黄橙橙的“小灯笼”高挂着,明仁采了一个最大最饱满的递到了百合的手上,百合推阻道:“酸溜溜的,有什么可吃的?”

    “本地的种子,前一阵泛青时,这儿的阿金嫂就尝过,酸中带甜,如今都熟了,口味不会差。”说着剥了皮,送到她手里,百合接了,吃了几瓣,也拿兰花指拈了一瓣喂进明仁嘴里,明仁一尝,虽有些酸酸的,橘子味儿却浓,不像市售的,甜而无味,一个橘子你一瓣我一瓣就被分个精光。

    出了林子,石板路接了一条扭曲的五彩鹅卵石小道,两边分布着一眼古井,一棵老榆树,明仁知道这都是原来村里的,新铺的这鹅卵石小道将这两样老物件巧做成太极八卦图中的两个眼了。

    明仁指着树上结着的一串串紫色的小籽儿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摇钱树呢。”

    百合听说这是棵榆树,笑道:“这有什么好?长了个榆木脑袋,钱再多脑袋不开窍,那也不给败光了。”说着话,两人又探头看看那眼古井,上面都盖了网罩,落了几片树叶,黑咕隆咚的,也就没了兴趣。

    两人再往前走,便望见大湖了,明仁发现右侧是几棵女贞树,其中两棵之间新竖着一个不锈钢龙门架,挂着一个木板秋千,于是拉了百合跑过去,坐了上去……

    明仁的眼角顺带着一旁,是一个轩堂,正瞧着里面出来一位女子(《续断弦》):

    好身段,俏娇颜,落飞雁。淡妆素裹一笑嫣,朦胧眼。琵琶心似玲珑窍,藏妖娆。半遮轻纱月亦怜,叹当年。

    明仁眼角扫着迎面而来的女子一身百福源管理层制服,颌下多围塞着一条米黄色纱巾,身后紧跟出来一男人背影,反方向往大路那头去了,百合害怕明仁将秋千荡高了,正闭着眼紧偎着他胳膊,等睁开眼时,若兰已经在她们面前了。

    明仁、百合正想下来打招呼,若兰迫不及待地上前,站在一侧推动起秋千来,笑着喊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加大幅度,再来一次!”

    经她这么一推,秋千铆足了劲向高处飞去,荡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快,惹得她自己的嘻闹笑声响起,(可见人的内心还是童心未泯的)百合实在受不了越抛越高的感觉,赶紧求饶,若兰放了她俩下来,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明仁和百合一边一个将她推了出去,若兰晃荡着双脚,两手紧拉着铁链,似乎很享受这个状态,不一会儿,百合气喘吁吁起来,速度不由减慢,连明仁也有些支持不住,若兰这才下来,拉了他俩的手道:“小时候没什么可完的,挂个粗绳索的秋千荡荡,也算一种享受,这天凉了,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坐坐吧。”

    于是三人向着那个轩堂走去,若兰边走边说:“啊呀,我那娇娇总不让我省心,这回月考又考砸了,明仁、百合你们得帮帮她呀,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了。”

    “放心,那学校推荐生一大把,一推荐,她只要考过大学录取线就行了。”明仁的一句,抬眼正见门额上有块老翻新的金字匾:祈福堂。

    “就怕给了她推荐名额,她也没过分数线,那可丢脸丢大了,怎么着等这回忙过了,你们俩还得帮帮她。”

    明仁顺口答应着,进门迎面一幅穿衣镜似的屏风,既照着门口进来的人,又直面湖岸。

    绕过屏风,里面家具倒是简单:中间一张几案,放着一对浅绛教子图花瓶,靠着一张八仙桌,两把圈椅两边拋,都是一尘不染,墙上无画也无联,四周镂空的窗上挡着竹帘,明仁赶紧开了灯,让座给了百合、若兰。(真是个密会的好地方)

    若兰道:“略坐一坐吧,好坏待会儿还要去应个卯,不是阿金嫂来得及时?如果让我陪着他们把这园子走个遍,还不是要了我这把老骨头?”

    “阿姨哪里见老了?外人猛一瞧,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明仁讨好道。

    “小油嘴,嘴越来越甜蜜了,抓紧吧,阿姨等着吃你们的喜酒呢,别像玫瑰、我哥那样。”若兰见着一把圈椅上撩着一本文件夹,赶紧夺在手里,嘴里嘀咕道:“这冬子,还当保卫呢,如此粗心。”再一抬头,见明仁他们正盯着她看,就随口解释道:“这可是我们员工和将要来的客人名单,他们要审查,我还得跑一趟送过去呢。”她这脚刚跨出一步,又回头关照道:“这几天,你们可别再进园子来了,他们这些人可驻扎此地,还有你华叔叔派出了便衣保卫也要来,他们可是天王老子都不认的,顶针着呢,刚查出一个漏洞,就是阿金嫂她们日常穿进穿出的那个杂物间,我安排把门窗都得拿水泥砖头封了。”

    明仁点着头,百合有些担忧起来,就挽了明仁一起出来,若兰贴着湖边去往聚福楼方向,明仁他们依旧沿原路返回。

    经过晓福楼内侧,正看着秦踺手下叫“黑皮”的小队长和一个小泥工各推着一辆装满青砖、泥灰的小车颠簸在石板路上,“黑皮”嚷嚷道:“催、催、催,这一时半会儿的样样都急,早又不说……也不知哪个天王老子要驾到。”

    明仁听他骂骂咧咧的就想避开,只是距离近了,“黑皮”早就眼梢里铆住他了。

    “黑皮”也经常奉调进明仁的厂子干活,早就与明仁等人滚瓜烂熟,加上明仁好性子,说话婉转对他颇有好感,于是停了车等在三岔路口,笑道:“你们贾总和那个秋妹妹(秋萍,总觉着该是邱萍吧)太没人情味儿了,一个是假仁假义,阴阳怪气的,一个是鸡蛋里挑骨头,竖眉毛、瞪眼睛的,这不,就这几个人,也不让休息,得干一整天呢。”

    明仁拉了百合绕过他们的车辆,玩笑着说:“这样好,等会儿让他们送客饭过来,免得你抱怨连顿饭也没得供应。”

    “黑皮”咧着嘴道:“中,这儿的客饭比起你们厂里的食堂好多了,我爱吃……呦,这是你女朋友啊,挺俊的嘛。”然后用他独特的目光在百合身上上下扫射了一遍。

    百合倚着明仁更紧,等离着他们远了,埋怨起明仁来:“你倒好,不是与那些职工,就是与这些农民工打得火热,你这朋友圈子也太糟糕了,可犯不着同这些底下人打成一片……”

    二楼秀梅办公室的门开一条缝,屋子里似乎有人,百合收起了那一篇贵人看人低的小小议论,两人推门踏进了秀梅的办公室。

    沙发上正是秀梅和朱星,两人正热络地说些什么,朱星抬眼瞧见明仁他们依偎着进门,不由嘴鼻一歪,一脸不悦道:“呦,哪里好一圈闲逛,也不叫上我?”

    明仁见了朱星就是一愣,秀梅也抬了头望了望,早了然于胸,招了百合坐了自己另一边,明仁独独坐在单人沙发上,明仁问自己姑妈道:“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聊绘画呢,姑妈的鉴赏眼力果然与众不同,她欣赏的角度与我正是一模一样呢,可我说不好其中的道道,她一针见血,见识独到,正合我的心意呢。”朱星又恢复神采飞扬的劲道来。

    秀梅乐道:“文学、绘画、戏曲都是我们那代人人最羡慕的高雅艺术,我小时呢,家里还算殷实,跟着明仁奶奶泡剧场、逛展览,也钻被窝偷看过小说被你奶奶打过,呵呵……只是这几年被俗事缠身啊……”秀梅这时却紧拽住朱星的手,眼神里好似在欣赏着一幅画儿,道:“刚才正说起书里的那些红楼往事,我们懵懵懂懂看了多遍,也只了解些皮毛,被那些专家们一指点,那哪是写哥哥妹妹谈情说爱的那么简单?真正是一部经史子集……小时候,我一翻到那些诗词歌赋的篇章,就不耐烦,跳着就翻过去了,如今再从头细细咀嚼一遍,顿觉越嚼越有味了,这部书真是从少年读到白头都有不同的感悟啊。”

    “我可读过大半部,最欣赏里面的‘凤辣子’。”朱星不无得意地盯了一眼百合,然后换了副真诚的面孔凝视着秀梅。

    秀梅用着慈祥的目光看看她们,继续说道:“我也是,早年呢,喜欢了那位八面玲珑的宝姑娘,可后来到了社会上,又欣赏起雷厉风行的‘凤辣子’来,不过,最近我又细究起那位风流洒脱的潇湘妃子来……大概我老了,也无需装腔作势了,要率性而活,率性而活啊。”

    明仁最近断断续续也将那本书翻看了一二,本来是想摘录些词句应应卯,不料一看看入了迷,此时趁兴卖弄道:“我看这潇湘妃子本来在潇湘馆里躲个清静蛮好……儿时,老单总拿来许多演出票,我陪我母亲去看由那部书改编的戏剧、电影,啊呀,印象里对她都是哭哭啼啼、拖拖拉拉的,很不喜欢了,可现在回过头来再读原著里的这位潇湘妃子,才知她原本该是高风亮节的隐士,只可惜尘缘未了,去争一个酒囊饭袋的宝玉,不惜劳神费心,坏事早夭……最近我正好看了卫视那个争鸣讲坛,说起这部书前八十回的猜想,有专家帮着分析,这才看出许多端倪来,就像嚼五香豆似的,慢嚼细品,居然渗出许多深意来,原来这潇湘妃子把无穷无尽的泪全还给了那块假宝玉,是悼亡天下追求功名的士人啊,再则都是映射王公贵胄的子女,难怪一个个年轻人物都是出神入化的奇葩……唉,那开篇的几首俗曲道尽了多少世事沧桑、人间辛酸啊。”

    朱星听到此处,笑话他道:“还世事沧桑、人间辛酸呢,好像你七老八十似的,换了姑妈说这话还差不多?”

    明仁避开了朱星挑剔的眼神,见百合一言不发,静静地就像尊蜡像,脸上的表情一直恭恭顺顺地凝固着,抬头一望墙上那个猫头鹰挂钟指针正指向正午时分,猫头鹰开始晃动大眼审视起众人来,响起优美的音乐提醒着众人该吃午饭了,只有百合说在明仁处吃了点心,一点不饿,朱星偏说一早只喝了杯早茶,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秀梅忙起身道:“是我招待不周了,到我们这儿还能让你饿着?走,吃饭去,我们下午接着聊,明仁,你也别四处闲逛了,下午,你华叔叔派人要把园子封起来,有关人员也要凭特别通行证才能出入,虽然你我都办了证,也别乱跑,免得添乱。”

    众人跟了秀梅离了小福楼,来到前面酒店楼上的包房里,严莉已收拾了讲稿,由秋萍陪伴坐定着,明仁他们都知道严莉、朱星那儿的吃饭规矩,又因若兰、如风、竹君几个喜欢热闹的人都不在,于是都默默地吃完,虽说上了好几道菜,每个人面前的盘子几乎都没动多少,都是原样上来,动一两口就撤了。(或许不对胃口,嚷嚷着饿的朱星也是如此?)

    等准备上水果时,严莉才问起秀梅:怎么不见如风她们?

    秀梅说:“她和麦队长还得去开发区其他几个地方查看,若兰陪着麦队长的手下和华榕派来的人还在园子里没出来呢,我已经让人把饭送了进去了。”

    这时一盘啤酒梨(疲久离)片成片摆成8字型,一双同心圆里,切瓣的橙心(诚心)镶了几粒红樱桃成花型递了上来,而此刻明仁接了肖百鲢来的电话:“我们的任命张榜了,也该购车了,老兄我可向着你啊,我换车时也捎带上你,那规格可比其他人都高,你快把身份证复印件传给我。”

    明仁与众人说过此事,严莉、秀梅都笑着催他去,于是明仁离了包房,就听手机里的肖百链继续说道:“老窦回来了,(我也想他)晚上摆了两桌,帮我们做东呢,你怎么着也抽空过来坐坐。”

    “你母亲、姐姐还有严莉一家都在,我怎么走得开?”明仁有些心烦意乱地回答道。

    “老兄啊,上几次聚会,你不是半途跑了,就是压根没来,长此以往,众人便渐渐将你遗忘,这可是大大的不利啊,反正今晚,我们吃在昌盛国际,玩在小红楼,你瞅个空子溜过来,我可以安排你早些离开,切记,切记!”肖百链已俨然一副老总的口吻分析完毕,这才挂了电话。x <a href="https://www.x" target="_blank">https://www.x</a>

    明仁回到小福楼,先将身份证复印件传了过去,见秀梅她们也没过来,寻思着去河边散散步,把思绪好好捋捋。

    下楼一路往西,一边是湘妃幽篁在翩翩起舞,另一边是洛神芹花在迎风招展,金光光的河面下,有花团锦簇的游鱼,在泛起的阵阵涟漪中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明仁踱着步漫无目地认着石板道走,直到无花果林边(总是无花果,我也替明仁急死),一时惊起一只落了单的白头翁来,明仁下意识地回头张望,就见一人快速跟上,一手钳住自己胳膊,一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树林子里的小路里一拽,明仁不由自主地被拉了进去,这一惊非同小可。

    明仁定神一看,原来是绿萝的哥哥,邱火的儿子,邱葑是也。这邱家共有三兄弟,就是邱老大、邱老二、邱老三,然后各生一子,别看邱老二与邱老大若即若离,这三个孩子却是铁打的发小,死了的邱老大儿子,是有胆无脑,抓进去的邱老三儿子是无胆也无脑,唯有这邱老二所生的邱葑,却是智勇双全,虽说脾气也不小,从小三发小精诚团结,又喜欢招摇过市,这邱葑还被邱老大看中,在公司里任职,为人豪爽、诚恳,明仁和他见过多次,互有好感。

    如今邱老大一被抓,亏得有他陪伴在其伯母身边,又积极张罗着邱老大公司里一摊子业务上的烂事,安抚那些邱老大身边的助理、秘书等一干年轻不安分的女子……此刻他正怒目圆睁地盯着明仁自己,明仁仿佛嗅出了拳脚之气,心里怦怦跳地望着他。

    两人屏着,还是邱葑忍不住开口道:“好你个没良心的小子,你们干的好事!”邱葑见明仁瞪大了眼睛,装傻充愣,不由火了,两手收紧了一把,明仁的胳膊觉着酸疼酸疼,人也摇晃几下,邱葑喝道:“你和你姑妈干的好事,你说我兄弟为何在你这里被抓的?”

    “这……”明仁一听是为了这事,不由舒了一口气,挣扎道:“是他自己求上门来的,为此我和我姑妈还担惊受怕呢。”

    邱葑见他不服,更是丝毫不放松,听明仁“嗷”、“嗷”唤着,继续问道:“你胡说八道!难道他四处乱窜、头脑发昏了不成,还自投罗网?当我三岁小孩?肯定是他躲入你们园子里,被发现,把他给出卖了,是不是?”

    “我说还不行么?我住在这儿,又跑不了,用得着防贼一般抓着我么?”明仁此时头脑清醒起来,索性声音也壮了起来,邱葑拿不准,松了手,不过贴着明仁身边,警惕地盯着他,仔细听他说些什么。

    明仁便将那天晚上所见所闻一一告诉了他,唯有将阿三英雄虎胆之事含糊其辞地不提,只说谢启秋众多手下一拥而上云云。

    邱葑听完,有些出乎预料,明仁不失时机地夹叙夹议分析一通,使他更加犹疑,放松了警惕,垂头道:“哼,揍不了刘阿强、谢启秋,我还不能找他手下算账?就刚才,我领了人在小吃街侯着胡柞、费苇两个狗腿子,本想逼问他们一番,不想这阿三领了人过来,他们人多气盛,没法子,跑了出来,只得找你来问问,不想倒是你们救了老三的命……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明仁见他渐渐明白了事理,趁势劝道:“这阵子千万别再惹事了,听说你大伯在里面全招了,如今最要紧的是怎么保他的性命,撇清与你,还有那些亲戚的干系,要是结了深仇血恨,他们在拘留所、监狱里都有人,你大伯、堂弟他们连小命都难保呢。”

    邱葑无奈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责备起明仁来:“我还要问你,你可有没有良心?”

    明仁被他这一问,一愣一愣地不知如何回答,邱葑追问说:“我妹妹白疼你了,你知道她总把一张你们先前合影的照片放在床头,听说你最近倒好,一谈谈了两个富婆女儿?怎么,嫌我妹妹穷不成?”他清了清喉咙,涨了涨底气道:“我爸马上要被推荐为姜河集团的董事长了,我妹妹就是董事长的女儿,当然,她也不会再当你们的车夫,你说,她哪点比不上你了?”

    明仁回过神来,解释道:“我实在不知你妹妹对我有好感,再说她最近和阿三好上了,他可追求了你妹妹三、四年,数年如一日,我可自愧不如啊。”

    “什么?她敢和刘阿强手下那个阿三好上了?我看她多半被你这根木头气糊涂的,阿三算什么,看他敢上门?他前脚进门我斩前脚,后脚进门我砍后脚。”邱葑恨恨地说道。

    明仁一转念头,想做个顺水人情,帮阿三说几句好话:“阿三可不是什么坏人,他不过讲些江湖义气才和刘阿强混在一起,他如今管着运输公司和几个批发市场,他同胡柞、费苇他们不同,不经营皮肉生意,不喝酒、不赌钱,最恨毒品,他武艺高强,他对你妹妹可是真心……”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你小子就不想对我妹妹负责,那也好,可别怪我和你、那个阿三拉破面皮……”他越说越激动起来,正在这时,小路那头走过来一群人,明仁他俩正想从林子里另一头退出去,给她们让路,就听一声清脆的喝声穿来:“站住!”

    两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正愣神之际,其中一位领头疾步赶到他们面前,明仁定睛一看,是个女孩,留着齐刷刷的短发,英姿飒爽地挺立在他们面前,又见她身后也是几位女孩,一律的短发,虽然都是便服,却有胜过男子的飒爽英姿,最后跟上来两位气喘吁吁的男子,明仁一看心放下大半,原来是剑峰和李兼仁。

    那女孩一上来便用一口标准的北方话盘问起明仁,明仁也不多言,直到剑锋挤到她们前面,这剑锋指着明仁道:“这是吴董的侄子,常年住在里面,你们名单上该有他,我们查的是外面刚进来的。”他目光盯上了明仁身边的邱葑,对明仁说道:“中午小吃街发生斗殴,有人往这方向跑了,我怕影响这儿的治安,同部队上的人来检查一番,哎,你是谁啊?”

    邱葑见剑锋放出鹰隼般目光射向自己,也紧张得嘴里似堵了块石头,手缩进长长的袖子里,半张着嘴不知从何说起。

    明仁朝他们笑笑,对剑锋道:“你怎么把他忘了,他是绿萝的哥哥,叫邱葑。”明仁又笑着转向那位美女领队道:“绿萝就是吴董的驾驶员,与周思芫、周阿姨熟得很,好几次去过你们驻地呢,绿萝这几天有些不舒服,带病上班呢,他哥哥不放心,来探望一下。”李兼仁这时也从那几位壮实的女战士堆里露出他白面削尖的脑袋,谄媚地朝那位美女领队一笑,道:“确实是这里驾驶员的亲戚,他妹妹今天有些感冒。”

    剑锋又扫了一眼邱葑,见他还算镇定,就教训道:“这园子要封了,这一个月你都别进来了,嗯,你也是姜河村的吧,邱老大倒了,你们邱家人也该消停消停了,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邱葑镇静下来了,答道:“我家早不住村子里了,我是从镇上家里过来的看我妹妹,闲着没事,顺便找明仁问他借几本闲书看看。”

    剑锋知道明仁是个“书呆子”,听邱葑说得还在理,就替他们对那位美女领队解释道:“穆兰,既然他们都认识,我们还是去别墅区看看,那里要紧。”

    姓穆的那位女军官朝邱葑狐疑地看了一眼,还是板起煞白的面孔,严厉吩咐李兼仁道:“这几天还放什么亲戚不亲戚的进来?赶紧送他走,名单上没有的人可别再让我们查着了。”说着由剑锋和女兵们围着扬长而去。

    李兼仁一边跟上,一边朝明仁他们做手势要明仁带邱葑走,明仁和邱葑转过身来,就听远去的那位美女领队还对剑锋他们埋怨:“那个吴董也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上什么礼仪课,弄了一大堆不相干的人在里面……”

    明仁还想听个究竟,那邱葑却央求起明仁来:“兄弟啊,我错怪你了,可得好好求着你姑妈救救老三家的孩子、我那堂弟,你也知道我们三家都是独子,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明仁一口答应,邱葑也和颜悦色起来,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些闲话,邱葑十分把握道:“我大伯这一招供,恐怕永无出头之日了,邱家算是垮了,可我们的企业不能垮,当年公司集资时,我们邱家出钱出力最多,虽说如今树倒猢狲散,债务一屁股,可留得青山在,总有翻身日,必须选个主心骨出来支撑,偏偏我爸,我叔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唉……”

    明仁见他不提那些烦心事了,也就夸起他的见识来,邱葑神色趋于和缓,不一会儿就到了大门口,把他送了出去,又见门口多了几个陌生面孔的保安肃穆地挺立在那儿,阻挡着各色人等,许出不许进。

    这时一张熟悉的面孔也被毫不留情地阻挡在门外,好不容易看着明仁出现在门口,就大声喊了起来,明仁顾不得许多,走出那扇小门,迎着那人走了过去,叫道:“银鹿哥哥,你怎么选了今天这日子来?这几周这里可不许随便出入了,夏莲难道没跟你说起?”

    “还提她呢,不是为了她,我急着赶过来做什么?”银鹿招着手,让明仁进他开来的那辆红色豪车里说话,明仁便和他一头钻了进去,就听他迫不及待地道:“兄弟,我倒诚心诚意想把老房子挂了牌,想卖了买套大一些,离市区近一些的房子,把我母亲接过来同住,谁想这莲莲一会儿嫌我借钱太多,一会儿嫌我母亲一块住着不自由,还不知哪里得了风声,这阵子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居然怀疑我不忠……”

    明仁听着他说道“不忠”二字,不由诡异地朝他一笑,银鹿也没注意这些,唠唠叨叨把夏莲这几天对他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苦水都倒了出来,说着说着他又抽起烟来,把明仁呛得开了车窗透气……

    明仁耳朵里又听着银鹿的唠叨,眼睛注视着车窗外,却看见一辆摩托车飞驰而来,车上正坐着精神抖擞的阿三,心头有些紧张起来,怕今天门卫一拦,不免又要生事,忙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开门下了车,堵在阿三缓缓而停的车前,打了招呼。

    阿三今天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皮装,愈显精干,他眼睛早扫着百福源门前戒备森严了,故提早就放慢了车速,银鹿见明仁有事只得调转车头,一溜烟跑了。

    阿三看了那辆车一眼,对明仁道:“这家伙胆子也够大的,什么人不能勾搭?居然做了那个女人的小白脸,还好意思找夏莲?”

    明仁听他一开口就直言不讳,自己脸上肌肉马上一抽一抽起来,劝道:“好坏也是一片痴心么。”

    “痴心个屁!我看是报应,你忘了你姑父是怎么对你姑妈的?这小女人背着他外面有了人,这不是报应是什么?再说他自以为掩藏得巧妙,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能有不透风的墙?他靠着那层关系才做上了贷款部副经理,还自以为了不起,刘哥为了借钱,低三下四送了他多少好处?我就看不惯他那副熊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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