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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逐溪恍惚又麻木地走着,方才陈月澜给她发的消息她还没能消化,也不敢回复。她又走了几步,后知后觉地发现顾呈礼并没有跟在身侧。

    下意识回头,顾呈礼正站在一盏路灯下,那盏灯年久失修,光线昏暗,颤巍巍地晃着灯光。他一手抄兜,对隐在黑暗中的她说:“过来。”

    柳逐溪挪过去。

    这会儿她算是勉强调整好情绪,眼眶附近依旧泛红。

    顾呈礼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她眨眨眼,闷声道。

    顾呈礼:“不想说?”

    柳逐溪仰着小脸,“二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顾呈礼颇为认真地点头:“有点。”

    听了这话,柳逐溪失落地垂下脑袋,焉哒哒地,她哦了声,自我厌弃般地说:“我也觉得我好烦,所以他们都不要我了。”

    顾呈礼眉心跳了跳,清冷的腔调不自觉放缓,他微屈膝,视线和她平齐,大掌捂着她的后脑勺,人也显得比平时温和,“谁不要你了?”

    “我妈妈,”她一想起这种可能性就怕极了,没有什么事比被家里人丢弃更让她恐惧和崩溃,“她知道我去学校上课,她说我要是不继续练芭蕾就要跟我断绝关系。”

    柳逐溪喉间一梗,一触及这件事,她心里就难受得像是被揪起来狠狠地捏着。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二哥,我是不是做得不对,我应该继续跳舞的。”

    “那你想不想跳舞?”

    “想也不想。”她瓮声瓮气地回。

    “……”

    柳逐溪混乱地说着,很奇怪,顾呈礼难得没觉得烦躁,而是循循善诱地问:“为什么想?又为什么不想?”

    柳逐溪止住了眼泪,“我不想按照我妈妈给我安排的道路走,我一直都想要反抗,可是我做不到。我不仅反抗不了她,我还救不了她,她生病了。上次车祸,我妈妈至始至终想的都是芭蕾,芭蕾比她的命重要,也比我重要。”

    “他们都不喜欢我,我妈妈要因为芭蕾跟我断绝关系了。她不要我了——”

    柳逐溪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慌得不行,她小声呜咽着,抬手抹去眼泪,“我不去上学了,我会好好练舞。我保证我会乖乖的,再也不想别的。”

    顾呈礼有些头疼,饶是平时稳重的他也手足无措起来,“怎么会没有人喜欢。”

    柳逐溪含糊地反驳,有些不依不饶:“本来就没有。”

    “……”

    顾呈礼深吸几口气,“你的自我认同感是从别人身上找到的?如果是这样,那我无话可说。”

    她一时间没听懂,抽抽嗒嗒地顿住几秒,迷蒙的泪眼不解地望着他。

    顾呈礼:“一味地在意别人的目光,你是为别人而活?不想跳芭蕾就别跳,等哪时候又想去也不迟。生活中那么多选择,非得照着别人的想法去做?”

    柳逐溪:“可是我不去的话,妈妈她就不要我了。”

    顾呈礼:“她不要我要。”

    “……”

    顾呈礼说完也没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这些天帮她收拾烂摊子倒有些乐不思蜀。但事情显然不是填个碗筷这么简单就能解决。

    气氛有一瞬僵硬,四周静谧无声。空荡荡的人行道上传来机动车道上轰隆而过的引擎声。

    柳逐溪小声咕哝:“可你又不是妈妈。”

    “……”

    她这话理解起来算是嫌弃他还不是个老妈子了?

    “你抬头看着我。”他将手掌收回,垂眸凝视她,狭长的眉眼平淡。

    顾呈礼:“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做任何选择时,这个决定肯定得是你乐意为之。追求喜欢的没有错,任何人都无法剥夺这个权力。你妈妈得了心理疾病,可你并不是药物,回去练舞不能解决问题。”

    他眼帘向下,盯着她的脚,扯了扯唇角,颇有种翻旧账的感觉:“你上次故意划伤自己,我不赞同你的做法,很幼稚。”

    柳逐溪抿了抿唇,不敢说话。

    顾呈礼:“可这依旧是你愿意为之的行为。”

    顾呈礼顿了顿,又补充:“你甚至还因为这种行为不想追究寄刀片的人的责任,准备独揽。若是我,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晚风吹起树叶,哗哗作响。

    顾呈礼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她,声音淡薄:“我自认不是个好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睚眦必报更是对对方的尊重。”

    柳逐溪:“可睚眦必报是个贬义词。”

    “……”

    “所以我不是好人。”

    短短十几分钟之内,天色忽然变了。晚风猎猎,一道闪电劈开乌云,风雨欲来。

    从顾家出来前,老太太就提醒过今晚或许会下大雨。顾呈礼说完那话,便收了心神,他也没打算光叨叨两句柳逐溪就能听进去,“走吧。”

    顾呈礼往回走,柳逐溪纳闷道:“二哥,不是要走回去吗?”

    他头也没回,朝后边摆摆手,语气还挺正经,“雷公电母刚给车子加满油。”

    “……”

    柳逐溪不明所以地跟上,呛他:“那他们能给我送点钱吗?”

    顾呈礼偏了偏头,若有所思,“他们觉得你太爱哭,不送。”

    “……”柳逐溪有些窘迫,不自在地抓了抓脸,胡扯道:“我刚刚就是被蚊子叮了个大包,太疼了。”

    俩人重新坐回车里,车外疾风拍打着车窗,呼啦呼啦,很快就有豆大的雨滴斜斜地啪嗒啪嗒落在窗户上。

    顾呈礼眼睑低垂,没再开玩笑。他伸手揉了揉柳逐溪的头发。

    柳逐溪有些失神地想,二哥今天怎么老是摸她的脑袋,是不是因为骨头长期住在宠物寄养处,他只能以此聊以慰藉。

    那她能不能再跟他提议放学后陪骨头玩耍。

    顾呈礼浑然未觉她心里的小九九,两指按着她的额头稍用力轻推,她毛茸茸的脑袋随着惯性被向上挑,像个不倒翁似的晃了晃。

    迎上柳逐溪微恼的神色,失笑,“以后别老哭,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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