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情深(2/2)
整条长街空荡荡的，一如她现在空无一物的心。
为什么拼了命的要出来呢？为什么掺和进这么多别人的恩恩怨怨？为什么总是身不由己？为什么为什么要遇见他？
生命若不可贵，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像草芥一样卑微着来，再卑微着走？活着若没有意义，那为什么还会这么不甘心？
雨水将她全身浸透，冰冷地顺着额角蜿蜒而下，将她唇畔残存的最后一丝温度全部冲刷殆尽。
她就那样行尸般向前走着，走着，直到一把纸伞遮在了她的头顶。
纸伞下，娉婷而立的素衣女子眉眼清丽，声音如铃：“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诉心？”楚玄璎直到此时方才回过神来，满面茫然地转向四周：“我这是在哪儿？”
“这已经快到西城门了，再往前就是沈家堡。”
“沈家堡？”楚玄璎嘴角微抽，怎么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
诉心一手执伞，一手熟稔地挎过楚玄璎的胳膊：“姑娘都到这了，不顺道进去坐坐吗？公子昨天还念叨你来着。”
话虽是疑问语气，但态度却是不容置疑的。诉心都如此讲了，楚玄璎还哪里敢不去？只是她这后一句话说的着实让人汗毛倒竖。
她撇了撇嘴，“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能不能不这么说话？”
诉心依旧言笑晏晏：“姑娘在说什么，奴婢不大听得懂呢。”
楚玄璎：“”
诉心将楚玄璎带到楚玄璟的房门口便离开了。
雨水顺着屋檐嘀嗒而下，恰好落在她的脚边，将她的鞋袜越溅越湿。
“咚咚咚——”她深吸口气，鼓起勇气叩响房门。里面传来男子低沉的熟悉嗓音：“哪位？”
楚玄璎轻唤了一声“阿璟哥哥”。
短暂的沉默过后，里面的人才沉声应道：“嗯，进来吧。”
楚玄璎推门而入，发现楚玄璟正侧坐在窗边的棋桌旁打谱，龙涎香自金猊铜炉中袅袅而升，将楚玄璟一袭肃穆的玄衣硬生生勾勒出些许柔和来。
他抬头看了眼浑身湿透的楚玄璎，微微蹙起了眉：“怎么弄得？”
楚玄璎讷讷道：“忘带伞了”
知她搪塞，楚玄璟也未深究，只淡淡吩咐道：“坐吧，陪我下盘棋。”
和楚玄璟下棋并不需要猜先，算他让着她，一般让她先下。楚玄璎取出一枚黑子，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鬼使神差地就将子落在了天元上。
棋刚落定，楚玄璎自己反应过来先傻了，没有人会将第一子下在天元上。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对面，紧咬下唇不敢出声，便听楚玄璟冷硬地说道：“落子不可悔，专心点。”
闲敲棋，坐听雨，本该是一件乐事，可是楚玄璎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她心不在焉地和楚玄璟下完一局，结果自是惨不忍睹。
“我输了。”她垂眸道，手上近乎麻木地将两色棋子分捡出倒在棋篓里。
楚玄璟把玩着手中剩的一枚棋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楚玄璎，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阿璎，你有心事。”
那语气，是不容置喙的。
楚玄璎自知瞒不过，又不能和楚玄璟实话实说，便斟酌着开口问道：“阿璟哥哥，你有相信过一个人吗？”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静默，直到泠泠雨声在她耳中敲击过几个来回，才听楚玄璟淡淡说道：“曾经有过。”
她有些诧异地微抬起头，小心问道：“那现在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给她讲了一个故事：“曾经有一对亲兄弟一起镇守边关，哥哥勇武，负责领兵打仗；弟弟聪慧，负责出谋划策。有一次弟弟告诉哥哥，敌人押送粮草的车傍晚会从山谷经过，让哥哥去把粮草截下来。结果哥哥去了才发现，敌人早就在山谷设下埋伏，等哥哥的人一露面，就放火箭杀死了他们。哥哥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弟弟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投靠了敌军。”
楚玄璎不由自主地问道：“为什么？”
“为了金钱、利益、声名、美色，皆有可能。或者敌军给弟弟下了毒，威胁他只能在自己和哥哥之间二选一。”
楚玄璎：“所以哥哥其实是被自己对弟弟的信任害死的？”
楚玄璟淡淡道：“也可以这么说。有些信任原本就不太值钱，所以从古至今背叛之事屡见不鲜。但是——”
“信任本身并没有错，只不过是需要承担风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