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 127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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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说好的三五个月,哪晓得三五年都抵不住!

    谢青鹤坐在这里入定,不知岁月流逝,毫无感觉,守在他身边的二郎既未得交代,也不知底细,甚至也没有太多修行相关的知识,根本不知道他要坐关多久。

    对于二郎来说,就是漫无目的的等待。如他所说,或许就要等一辈子。

    六年时间。

    他就这么老老实实地等着。

    雨季来临之前,他给谢青鹤盖了个屋子,给谢青鹤挡雨。

    怕严严实实的屋子会挡着谢青鹤修行借命,又费尽心思去把屋顶抬高,在墙板上下各处挖洞,让风气流动。

    给谢青鹤披上新的衣裳。

    做了个羽毛掸子,替谢青鹤掸去身上的灰尘……

    “我本来想去找小师父报信。”二郎诉说这六年来的忐忑与委屈,“可我又想,万一我刚刚走,大师父你就出关了呢?又怕我走得远了,来不及赶回来,您万一有点什么意外呢……”

    谢青鹤入定不出,陷入了一种完全未知的状态,就让二郎变得很惶恐,不敢随意离开。

    如果谢青鹤事先告知他,会闭关六年。二郎也不会过得那么痛苦。

    谢青鹤完全能够体谅他的煎熬与痛苦,想了想,问:“你想学剑么?”

    二郎完全不知道这问题代表着什么,愕然道:“啊?剑?”

    “你若不想学剑,还有什么想学的?但凡我会,必以衣钵相托。”谢青鹤说。

    二郎才反应过来,他尽心竭力守护了大师父六年,大师父终于动了凡心,要把他当入门弟子照顾了。他照顾谢青鹤时当然没有求得回报的心理,如今谢青鹤要给他好处,他更没有推拒的道理。

    这会儿知道自己要领赏了,他也憋不住心中欢喜,笑得嘴巴都咧开了:“大师父,我以前也觉得自己很聪明,自打认识小师父与你之后,我才知道我那点聪明也是有限的。我只管跟在大师父身边服侍修行,我日后要学什么,做什么,都听大师父安排。”

    你要说这人不狡猾?正经是鬼精灵。谢青鹤不禁摇头:“这是赖上我了。”

    二郎又忍不住问:“大师父,您都恢复了么?可是大好了?”

    谢青鹤也不说话,先走出这间木屋,才发现这六年之中,二郎也没有闲着。门前积淤的烂泥都被他填了起来,铺上了各类砍倒的木料,地上就变得干爽。东边树冠被劈开,让阳光透了进来。

    在谢青鹤的木屋旁边,还有一间小木屋,是二郎的居处,铺着床,还有小炉灶。

    那间木屋的墙外,还挂着一排腌肉,两串风干的根茎菜。

    这就是六年的生活痕迹。

    谢青鹤缓步木台之上,舒展筋骨,打了一套简单的五龄拳。

    一套五龄拳打完,谢青鹤将体内所有经络血脉气行都熟悉了一遍,才能确认自己安然无恙。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都好了。”谢青鹤说。

    二郎的生活习惯脱不开贫民街区的影响,能吃能睡就行,也不大在意卫生。

    谢青鹤说要洗澡,二郎这里只有一个腌菜腌肉用的小木盆。没奈何,谢青鹤只好动手给自己现箍了一个。因合用的木材不多,澡盆子做不出来,也就只做了个稍微大些能储水的洗脸盆子。

    二郎这边用小炉子烧水,谢青鹤就在那边洗浴。

    因都是男子,谢青鹤也没有太多避忌,只穿了个裤衩子,坐在木台上慢慢清洗。

    二郎倒是多看了谢青鹤几眼,完全是因为谢青鹤长得太过英伟好看。

    六年时间过去,谢青鹤的皮囊被神魂所控制,生出来的就是谢青鹤十七岁时的体格模样。

    在现实世界中,谢青鹤可不是坐关六年的小弱鸡,他常年习武奔跑,体格极其英伟潇洒。光是那宽广坚实的胸膛,一寸寸健美的肌肉,在这个羸弱的乱世中,极少人才能拥有。

    何况,在二郎看来,他就是一动不动地坐了六年。哪有人坐着也能长出这么好的体格来?

    谢青鹤梳理好自己乌黑的长发,恰好二郎来添热水。

    “你也将头发打开,梳洗干净。”谢青鹤是真的受不了。二郎那鸟窝一样的头发,里面会不会有虫子?

    没人管的日子里,二郎自然是怎么邋遢怎么过,现在被谢青鹤训斥了,他就乖乖去洗干净。

    二人花了大半天时间梳洗,换好干净衣裳之后,谢青鹤才松了口气。

    “走吧。”谢青鹤说。

    “现在就走么?”二郎很惊讶。

    这会儿天都黑透了,这里有床铺有灯烛,还有热汤热饭。六年都过去了,不差这一晚上吧?

    谢青鹤仍然坚持:“现在就走。”

    他根本不知道会坐关六年之久。就算曾经给小师弟留了信息,整整六年杳无声息,小师弟会不会已经急疯了?这事当然不能怪二郎没去给伏传送信。二郎也不知道他会一坐关就是六年。

    总之,想见小师弟,想尽快让小师弟知道自己的近况,不想让小师弟多担心一个晚上。

    二郎也不犟嘴顶撞,揣了两块腌肉,就跟着谢青鹤一起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问:“大师父,你真的都好了么?可要我背着你出去?”

    谢青鹤见他精力旺盛,可见这六年也没落下修行,反正赶路中没什么事做,说道:“往前奔跑,我看看你的功夫。”

    二郎一溜烟就蹿了个没影。

    正要再蹿回去,向谢青鹤炫耀自己的功夫,哪晓得谢青鹤也不见了。

    把二郎惊出一身冷汗:“大师……”

    谢青鹤轻飘飘地落在他面前:“功夫不错。”

    “……父。”二郎咽了口口水,“你刚才就跟在我背后么?”

    谢青鹤微微一笑,说:“可以教你。”

    打从二人住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农家小院附近时,谢青鹤每日想念伏传,无法止息心念,就故意找二郎来传授各种秘法小窍门。听说他要教什么东西,二郎也习惯了,并不觉得惊讶。

    然而,当初的二郎刚刚修行一年有余,连门槛都没摸着,谢青鹤教他的也都是些粗浅玩意儿。

    世易时移,二郎不仅心无旁骛地修行了六年,又博得了谢青鹤的认同与欢心,教给他的东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光是离开莽山密林的两天时间,二郎就学会了一门《鹤翔》身法,是谢青鹤所创的轻身术,因谢青鹤还未收徒以后也不会收徒,这门身法只有二郎得了真传。

    远近亲疏,果然不同。二郎心中默默记下这一点,跟在谢青鹤身边时,越发地恭敬讨好。

    走出莽山之后,谢青鹤决定直接往附近的大城打听消息。

    “咱们不去见小师父么?”二郎不解。

    谢青鹤解释说:“已经过去六年了,若韩琳肯听你小师父的话,不至于偏居南郡一隅。若他不肯听你小师父的话,只怕南郡也不一定坐得稳。”不管怎么说,直接往南郡跑,基本上都会扑空。

    何况,伏传都不一定还跟韩琳在一起。说不得二人已经分道扬镳了。

    二郎有些担忧:“如果小师父不在万象,天下这么大,咱们怎么去找?”

    谢青鹤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根本不担心找不到伏传。若韩琳与伏传分道扬镳了,就去留下巨石的小院找,那里没有消息,就去京城住过的小院找,还是没有消息,就去屏乡老家找……

    他和伏传没有商议过失散了该怎么办,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从何处来,往何处找。

    密林出来往县城的路上,谢青鹤就感觉到异常不祥的气息。

    平整的土地似是被许多人踩踏过,路上还有新鲜的马粪,马蹄印,而且,没隔多远,道边就有人的粪便尿渍,味儿还挺大。二郎也很奇怪:“此地农人都不拣粪沤肥么?”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说农人吝惜肥力,必要回自己家五谷轮回,不能便宜外人。

    谢青鹤摇头说:“怕是有战事。小心些,附近或许有探哨。”

    顺着前往大城的官道行走,半道上就遇见了一支多达千人的兵马。千人行军速度比较慢,比不得谢青鹤与二郎的脚程,就这么被他俩后来居上地缀了个尾巴。

    “大师父,这里难道也闹贼?”二郎目瞪口呆。

    “你有多久没出来了?”谢青鹤问。

    二郎掰起指头数了数:“三四五……五年?”

    谢青鹤也是服气,总共闭关六年,二郎就有五年都蹲在密林跟他一起不出门。想来是前一年里断断续续把生活日用的东西买齐了,没事就不必出去了?

    二郎不大好意思地说:“大师父,那林子里晕头转向,我每次出去迷路,回来也迷路……”

    总之,谢青鹤闭关的六年间,天下彻底乱了。

    他俩功夫好,哪怕不小心撞见了这股千人部队,也没有被队伍前后的哨卫发现。

    “也可能是根本就没有探哨。”二郎说。

    这支千人队伍里,大部分都是粗通拳脚功夫的农民,领头的则是几个隐约摸着入道门槛的修士。

    看着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从上到下或许都没有几个懂得治军打仗的,想要啸聚成群横冲直撞,直接就把队伍拉出来了,哪里想得到还要在队伍前后安排探哨?

    谢青鹤认为,二郎说得对。

    一路跟着这支队伍到了富安县城,这支队伍连战前整队都没有,直接就冲着城门和城墙去了。

    谢青鹤:“……”

    城楼下大规模农民械斗,城楼上则是训练有素的守城士兵。

    城门关上之后,一波箭雨呼啸而至,不少攻城的农民都被射死。这时候就有领头的“修士”出场,强行攀上城楼,试图一力降十会,以武力解决掉城楼上的守城士兵,打开城门。

    二郎看了一会儿,小声问道:“是小师父教给李瘸腿的功夫。大师父,咱们帮忙么?”

    伏传在贫民街区挑了几个“弟子”,传功的任务就分给了三娘和二郎,二郎很清楚教了什么。

    这世上有修行天资的人和后世一样的稀少,伏传传功的底本都是《大折不弯》心法,只是根据各人情况的不同,又有增减。比如王寡妇是女子,修法与男子就不相同。李瘸腿足少阴足少阳两条经络都不能行,想要修法,也得伏传捉刀帮他做增减,王瞎子也是同理……

    李瘸腿的修法就是伏传为他量身定制的,负责传功的二郎一眼就能认出来。

    谢青鹤见识眼力只会比他更好,摇头道:“看看。”

    县城城墙并不算高,建城之初防备的就是普通人。攻城这一方虽是农民居多,也完全抵不住守城士兵的反击,架不住城下有能攀墙强杀的修士领头,很快就占领了城墙,就有源源不断的农民军爬上墙头。再有人从里边厮杀近城门,将门栓抱开,城池当即陷落。

    进城之后,有领头的修士喊:“去县衙,去县衙。捉拿狗官。”

    另外一个修士喊:“去仓库搬粮食。”

    还有一个女修士在怒吼:“不许欺辱妇人!”

    ……

    涌入城中的农民军如潮水般四散,有些去了官衙,有些去粮仓搬粮食,更多的则是涌入富户家中,抢夺金银珠宝,奸|淫美貌妇人,一时间拍门声,厮杀声,哭喊声……在城中此起彼伏。

    ※

    与此同时,城内文庙棋亭中。

    两个衣衫锦绣的男子相对而坐,面前放着的不是棋盘,而是两幅茶席。

    二人都静静地坐着。

    有黑衣甲士上前禀报:“闫欢率人入城之后,劫掠百姓,欺辱妇女。李夫人并不能辖制群众。来报时,已有七户平民遇害。”

    左边坐着的男子约摸二十七八岁,低笑道:“周兄,你看如何?”

    这位周兄,正是周家大郎。他倏地站了起来,说道:“我亲自收拾残局。”

    左边那人也不曾起身,拿起扇子挥了挥,笑道:“这可不能去我大兄跟前告状,说我残害你的故友同道了吧?也不能请伏先生拉偏架了吧?”

    大郎霍地转身:“韩珲,你说清楚,谁拉偏架?”

    韩珲挥着折扇,呵呵一笑:“你不去收拾残局,要跟我争嘴?是嫌死在你‘故友同道’手里的无辜百姓还不够多?要不你留在这里,我替你代劳了吧?”说着,他吩咐在旁待命的黑衣甲士,“去,把城收回来。”

    ※

    “咻”地一声。

    一支带着白羽的长箭,射透了当头贼首的胸膛。

    几个喽啰惊慌失措,恐惧又无助地喊道:“闫老大,闫老大!你……”

    还指望身为修士的“闫老大”,能够拔出胸膛中的那支长箭,和无数次一样坚强地活下来。

    哪晓得闫老大只是睁大眼睛,嘴角慢慢吐出血泡,软倒在地。死了。

    文庙棋亭中有命令下达,针对攻城军领头修士的暗杀,在城中迅速展开。

    刚刚攻入城中的各大修士首领,正在兴冲冲地享受着胜利的喜悦,要么死在冷箭之下,要么被短匕切断了喉咙。修士被尽数点杀之后,马上就有训练有素的精兵进城,将四散各处的散兵游勇一一诛杀殆尽,根本不收俘虏,不接受投降。

    反转来得太快。

    刚刚还耀武扬威□□平民百姓的兵痞,马上就被更强大的精兵收割残杀。

    二郎刚刚还在咬牙切齿,只恨攻进城池的贼人太过凶残,抢人财物不算,还要顺手砍杀家中的老人妇孺。没等他出手收拾几个,这群人马上又变成了俎上鱼肉,被训练有素的精兵斩杀,无论他们如何跪地求饶,骑着马披着甲手持钢刀的精兵也没有一丝怜悯。

    最开始看着这批兵痞恶徒被砍杀的时候,二郎拍手叫好,直呼死得好。

    但是,看着杀了一个,两个,杀了十个,二十个……看着吓破胆的兵痞扑在地上求饶,依然被砍去脑袋的惨状时,二郎就笑不出来了。

    谢青鹤行走在铺满鲜血的长街上,顺手拔出一根射在匪首修士身上的长箭。

    因伏传调查刘娘子故事的缘故,谢青鹤对箭支也略有了解。箭这种东西是消耗品,追求实用性,不能搞得成本太高。这么漂亮的白羽箭,通常都是精兵或贵族所用。

    他将箭支上下看了一眼。这箭并不普通,箭簇上有细细的符文,代表的意义是雷。

    雷部诛邪,掌管律法。

    换言之,这支箭也有清理门户的意思。

    普通百姓这会儿都躲在家里瑟瑟发抖,黑衣甲士则在街头清洗,看见谢青鹤不紧不慢地弯腰拔箭检查,几个附近的黑衣甲士犹豫了片刻,倒也没有二话不说上前就把他当叛军砍了,而是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街上闲逛?若不能自证身份,皆以叛贼论处。”

    二郎对朝廷的兵马官员有着本能地忌惮和恐惧,这就有些瑟缩:“军爷,我们……”

    谢青鹤问道:“城破之时,你们在什么地方?”

    谢青鹤与二郎穿得都不算很好,何况,谢青鹤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再是英伟潇洒,一个出身不好的年轻人,也很难得到外人的敬重。他若是好声好气回答问题,跟这几个“军爷”客气两句,多半就会被客客气气地放走,然而,他并不回答问题,反而居高临下地询问。

    “哪来的小子如此胆大包天?快快回答爷们儿的问题,你是何人?家中大人姓甚名谁?我看你怕不是想跟这群叛贼一样,把脑袋送给爷们儿当现成的功劳?”另一个黑衣甲士怒问道。

    二郎顿时就怒了:“你又是谁的爷们儿?入你亲娘!”

    愤怒之下,二郎也顾不得官爷不官爷了,飞起一脚,将几个黑衣甲士踹得滚了一地。

    不等他补刀,谢青鹤已阻止道:“不要杀人。我要问话。”

    二郎就用膝盖把剩余三个人控制在地上,一把揪起最前面的黑衣甲士,按倒在谢青鹤跟前:“我大师父问你话,你就老实回话!问你呢!城破之时,你们在什么地方?”

    正如谢青鹤所想,城池陷落之时,这群训练有素的黑甲骑士就在城中。

    以他们的战力,这座城池其实完全不必陷落。就在城墙之上,就能将那支仅有千人的乌合之众全歼。城门不打开,就不会有平民百姓被骚扰,不会有富户被强夺,不会有妇人被侮辱……

    为什么非要等城池陷落之后,才心急火燎地奔出来收拾残局呢?

    这就很让人想不通。

    “走吧。”谢青鹤示意二郎放开这几个人,“去文庙看看。”

    二郎把那几个黑衣甲士松开,抬起头的时候,愕然发现,长街的两头已经被黑甲骑士挤满了。

    至少二百把速射的弓|弩对准了他与谢青鹤,乌压压的黑甲骑士堵住了长街两个方向,这种情况下,只怕只有神仙才能逃出生

    谢青鹤不想大开杀戒,他想了想,说:“要么,请文庙的将军来见一见我?”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围堵在长街两端的黑衣甲士目光幽冷地盯着他,只等着命令,就用□□将他射成刺猬。

    谢青鹤只好吩咐二郎:“来我身边。”

    二郎连忙到他身边站好,问道:“大师父,咱们怎么办?”

    谢青鹤将手一招,远处地上一把直刀飞入他的手里,说道:“我手里有剑,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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