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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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擦着刀锋一路向下,划出深深的伤痕,一时间鲜血将那黑水也染红,溅到了方绝鹤青色道袍上。

    他够握李晏婴手腕,不避他的刀,是以命换命的打法,露一丝怯便全盘输。

    显然李晏婴料不到他不防,动作微顿,方绝鹤已反掌拍出,掌心藏了一道符,触到李晏婴身上,炸开一道血雾,雾中好像隐隐有几条绳索,先捆住了李晏婴双臂,又将他的刀甩进了水中。

    方绝鹤退到傅观止身边,一手掐诀,一手抖符,两掌对握,把符度进了口中。

    傅观止正看着他,方绝鹤察觉到目光,舌尖一动,仰天吐出口中符篆,执剑顶着符,乜回傅观止一眼,竖直刺进黑水。

    水幕化成一滩雾气,腾地化开了。李晏婴全身动弹不得,血线锁住了他四肢,符篆抵了他的怨气。

    李晏婴正像鱼一样在水面上翻腾,方绝鹤翻过手心,看了看伤,随手蹭到了衣服上。

    反正这道袍观里头多得是,还都是一个样儿的。

    傅观止身上滴水不沾,方绝鹤看他无事,便不再管了,拔腿便走出几步,站在李晏婴面前:“打不动了?”

    李晏婴附身的鳞片逐个落下,他喘息声也减小了些,过了许久,他脸上鱼鳞也掉光,翻过身,有气无力地回道:“你胜了,道长。”

    方绝鹤拄剑站立:“你知晓那位疯了的老妪?”

    李晏婴默,大喘几声,认命道:“是我乳母。”

    李晏婴生母体寒,诞下李晏婴后便染上了病,李栋疼爱她,怕她伤及身子,便请来了乳母。后来李晏婴坠湖身死,夫人又哭瞎了眼,哭坏了身子,卧床再不起。

    李晏婴本有一兄一姊二弟,后他死而复生,为堵人口舌,便清理了个干净。府上每隔半年便引些新人,知情的奴仆均惧而不敢言,纵是知晓也无从外报。

    李晏婴声音不变,嘴角微微上扬,可眼尾是红的,眼里水光晃动:“父亲欺辱母亲,我先杀了兄长,又变成他的模样,陪在父亲身边。可是啊,我发现,父亲并非无情的,他只是不那么疼爱我罢了。此后我一直扮兄长,直到父亲要与母亲和离……我趁他醉后,杀了他。”

    方绝鹤听到这里,实是奇怪李晏婴如何死而复生,他原身尽毁,既非化妖也非做鬼,今竟能像模像样地躺在他面前。

    “我本该永远沉在河中,可母亲日日夜夜的哭声寄在了画中,是哭声将我从河水里拽了出来。那日我就想,再也不会有人欺辱母亲了。我替她铲除了所有害她之人,这世上除了我,她也无人可依。”

    “至于做乳母,她早便离了府,之后遭遇的不幸,我一概不知,只是偶尔来此地,带些吃食予她,算做报她的恩情。”

    方绝鹤问道:“夫人如今身在何处?”

    李晏婴侧身看了看,目光深入河神殿:“里面。”

    方绝鹤顺着看向殿内。黑水已退了大部分,余下几个小坑洼,方绝鹤视线刚向上移,面下起了一阵罡风,阴寒之气迎面而来,傅观止猝地抬手,二指虚点。

    李晏婴目眦欲裂,扯断了禁制,欲取方绝鹤心房。仅一步之遥,却忽然动弹不得,面门向下,整个人被由上而下贯穿的力量压倒在地,他鳞片脱落完,倒是一副人相。

    李晏婴其实不曾怯过,他杀心仍然重,放声笑道:“方道长,你一定有许多事想问我,我是不会说的,而我说过的,真真假假,唯有天知晓!”

    方绝鹤扫了傅观止一眼,把剑搭在腰间,品了品嘴里腥味,“你呼风唤雨用的确是巫术,府上也是怨气纵横,然你现今却非妖非鬼亦非人。你从何处学来的术,又剖了多少人金丹?”

    李晏婴狂笑道:“道长,你也并非真正胜了!不过,你若是真想知道,我日后慢慢与你细说!”

    方绝鹤慢慢笑了,他端起了旋宫,说了一句“那我便不必知晓”,举剑就要刺下。

    李晏婴瞳孔收缩,声音紧绷,却并不求饶,不信方绝鹤这般狠绝,反讥笑三声:“道长,你不会杀我的。我乃李氏独子,涅河城城主,你杀了我,李氏无后,全城无……”

    方绝鹤剑起剑落,将李晏婴丹田处刺穿,不等他再动作,探手又掏出他的金丹,在手中注力捏碎,扬出金尘,“莫名其妙,你李氏无后与我方绝鹤有什么关系?”

    金丹碎去,李晏婴不能瞑目,他尸身由头至脚化成了水,一滴不剩地渗入了地底。两道怨气无端端地从地里冒出,在方绝鹤脚下徘徊,也化成了黑水。

    这两道怨气,是老妪身上附着着的。

    方绝鹤眼看这滩水彻底消失,又在原地用剑尖刻了封篆,他站起身,浑身酸痛难受,看向傅观止:“这次是真的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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