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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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府内下人们脚步匆匆,松峰院里洒扫的除尘的,丫鬟婆子规整着范绍东院子里的一切。

    庑廊红柱后,范柏东看着这一切,眼眸里闪过恐惧深深合上眼。

    亲生的儿子回来了,过继的子侄还有必要留着吗?

    花园悉悉索索,传来骚动。长相白净的戏童小南崔踩断花枝,惊慌的跑出来。连滚带爬的,没看见回廊台阶,摔在范柏东面前。“二少爷,二少爷救救我。救救我。”他抓着范柏东的裤脚,跪着的动作露出小腿。他没穿裘裤,瘦瘦的小腿上有着许多陈年疤痕。

    范柏东目露疑惑,救他,救他什么呢。小南崔这些戏子是上个月长房范会长采买来,给祖母唱戏解闷的。以免祖母长长想起早逝的范绍东。这些旧伤俨然不会是范家人所为,想是学戏时挨的

    二房老爷范昌明紧跟着从同一处断枝走出来,看见范柏东先是一愣,然后神色慌张。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笑呵呵的上前道:“柏儿站在着做什么呢。”一副父亲的口吻,不叫二少爷了。

    范柏东浑身血液冻住,脸色冷凝。侧头叫起小南崔,吩咐小厮带他回去穿个裤子。对自己的生父范昌明道:“二叔父还是适可而止些的好。‘长阳戏班’是父亲买给祖母尽孝的。您这么沾污祖母身边的人,若是祖母知道了。即便您是祖母的儿子。只怕也讨不得好。”

    二老爷范昌明头皮发紧。好汉不吃眼前亏,事情闹大了的确对他没好处。范柏东可是恨他的很,过继给长房后,越发狼心狗肺,没有良心。

    范昌明道:“父亲?你倒是一心一意把你大伯父当做父亲,口口声声叫的亲热。只可惜你大伯父的亲儿子回来了。不知你还能喊他几天父亲。”

    范柏东淡然不语。

    范昌明心中暗恨,冷冷撂下话,“你这些日子做的事,我都记着呢。隔房的叔父不能管教子侄,等你回二房,我这个做父亲的再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儿子!”说罢,拂袖而去。

    范柏东噙着笑,不为所动。修长玉立的身姿如木头一般,久久挡在回廊没有动弹。

    “二少爷。”抬紫檀长凳的小厮潦草朝他一福身,嘴上恭敬道:“松峰院里忙着除旧迎新。小的不能耽误,您看?”

    范绍东回来了,长房还会留着继子范柏东吗。整个府里,这么想的不止范昌明一个吧。

    范柏东淡淡的摆摆手,“去吧。”

    大概他真的要回二房了。

    黑暗过往袭过,十五岁的少年拳头耻辱的捏在一起,范柏东无法回去面对‘生父’范昌明带给他的羞-耻-猥-亵,相比那个生父范昌明的所作所为……何氏这个嫡母称得上尽忠尽责。

    至少在范柏东十岁身单力薄,无可逃脱的时候。躲在何氏身边,何氏虽然讨厌他,也会训斥范昌明一句,“……到底是你的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能不能别那么腌脏?”

    范昌明荒淫无道,男女不忌让何氏感到恶心。何氏无不冷漠道:“夏纣王荒淫,也知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您可比那畜生还不如!”

    范昌明被骂的羞耻,摸摸鼻子,悻悻地走了。

    那时范柏东还小,又是庶子。没正经读过什么书。还不知道‘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是什么意思。

    晚间范柏东再次落单时,只能紧紧抓着提前退席的病秧子范绍东。

    范绍东病弱的很,虽不常咳嗽。可乌紫的嘴唇,病白的脸色,任谁见了他都不觉得他是能活长久的人。

    范昌明却不知为何忌惮范绍东这个侄子的很。他虽然是范绍东的叔父,远远叫了声少东家,连堂侄都没敢叫。照面都没打,就抄小道走了。

    范柏东问范绍东,“我爹为什么怕你?”

    范绍东笑了笑,就重避轻道:“我是长房长孙,二房上下仰仗长房鼻息而活。自然愿意和我和平共处。”

    那其实不过是范绍东为摘清自己,不愿多谈的一句搪塞。却在少年范柏东心里留下极大的震撼。

    那一刻,范柏东瞳孔微缩,心里留下个种子。他看着走远的范绍东,大声问道:“大少爷‘生我者不可,我生着不可’是什么意思?”

    范绍东背影震惊定住,不可思议的转头,质问道:“你从哪听来的话?”

    范柏东沉默,不愿吐露真相。只能道:“书上看的,不解其意。”

    “那些闲书少看些罢。”范绍东释然一笑,微微泛起和煦的温柔。说罢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招范柏东过来。

    范柏东不知道大堂哥为什么改变主意,仍然上前了。手局促不安的攥着内衬的衣袖。

    范绍东对笑道:“你说的这句话前面应当还有一句话,‘天下女子’。”

    笑着摸了摸范柏东的头,“你还小,这样的书少看些,范家让你读书习字,是为了让你修身养性。不是为了让你看些闲书,糟蹋心性的。”

    天下女子,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

    范柏东脸色顿时变的惨白。

    范柏东望着范绍东远去的背影,扶着一旁的太湖石大哭不已。他想起那些无能为力的夜晚,想起范昌明亲着他的脸说,你比你母亲还娇。剧痛席卷。

    范绍东不知道那一夜是怎么过来的。

    范柏东生母是个丫鬟。当初为了荣华富贵自己勾引范昌明,心甘情愿签了妾书,自愿为妾。

    范柏东渐渐养到七八岁,被范昌明盯上。那个视财如命的母亲,竟然豁出命去,拿着剪刀扑上去,划伤了范昌明肚子。

    范昌明一巴掌打飞了母亲,活生生将她踢死。草席一卷,匆匆埋了。

    府里上下也无人过问。

    大齐纳妾手续繁琐,官府干涉。可自愿写了陈情书的妾,生死由命皆由夫家做主。衙门从不过问。

    范柏东长到十岁,才知道反抗,才知道躲。

    幸而,二夫人何氏虽然不喜欢他,但更恶心范昌明。想到自己的孩子,稍稍保护他了些。

    范柏东后来才知道,何氏一向不觉得丈夫纳妾如何,通房如何。左右她又不喜欢那档子事。男人花心很正常。

    可像范昌明这种男女不论,荤素不忌,连自己亲生的也下得去手的人。何氏能做的就是好好将自己的儿女保护起来。庶子庶女们……她就管不着了。最多提点两句。

    范柏东派人去问冯掌柜,“信送到嫂嫂手里了吗?”

    冯掌柜很快派人回信,“四小姐人在京城,没有回来。信已经送到了,只是小姐还没回信。”

    范柏东深吸一口气,心浮气躁。嫂嫂会帮他吗?

    范会长会做什么样的决定呢?范绍东回来了,长房还会留他吗。

    小厮来通禀道:“二少爷,夫人不肯见大少爷。把大少爷拒之门外了。”

    范柏东满目疑惑,范夫人为什么要把死而复生的儿子拒之门外?

    朱娴娘难道不该高兴吗。

    *

    昏暗的房间内,‘病了’三天的朱娴娘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房间里太暗了,她让丫鬟把东西搬到向阳的正厅。

    桂嬷嬷给朱娴娘攒钗,对着铜镜打量片刻,“夫人喜欢吗?”朱娴娘淡淡的,看不出多喜欢。

    桂嬷嬷叹了口气,抽下来换了一根镶翠的。朱娴娘一笑,问她,“叹什么气。”扶着翠绿的珠钗左右打量,眸色几分欢喜。

    桂嬷嬷见朱娴娘心情好些了,大着胆子说了浴佛节的事。

    “……今年女眷们请了闵安如做主事,您娘家嫂嫂朱秀秀也受邀参加了。这次贺家在京城好好风光了一番,回来别提多么扬眉吐气了。只是不知为何,受了皇上和太后夸奖的贺骄却不见踪影。”

    朱娴娘愣了片刻,迟疑道:“贺骄不在?”陷入沉思,“太奇怪了,平时推脱自己守寡不见人就算了。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贺骄居然也不露面。……该不会是被闵安如嫁给京城哪位大官了吧。”

    桂嬷嬷不屑道:“这么神神秘秘。依我看,即便是嫁了大官,也肯定是肥肚流肠,年迈称爹的人物。不然闵安如怎么跟个闷鹌鹑一样,连个屁也不敢声张!”

    朱娴娘想了想,说了句,“也是。不然依闵安如的脾气,尾巴早就翘上天了。”继续梳头发。

    百合在一旁默默打下手,不以为然的想,贺骄又不是贺瑜。贺夫人有什么好高兴翘尾巴的呢。从前看夫人和贺夫人走的那么近,原来也不了解贺夫人为人啊。

    桂嬷嬷越说越生气,愤慨道:“夫人,老奴不是在挑拨离间。当初您娘家嫂嫂劝的你耳根子一软,办了大错事。将来九泉之下没有脸见大少爷。如今老爷怨你,侄子恨您。连娘家哥哥待你也远了。”

    “朱秀秀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如今浴佛节也照去,各家往来也从不落单。没人知道她办的恶心事。她才是始作俑者!老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始作俑者?

    朱娴娘注视着暗黄色铜镜里的自己,耳旁桂嬷嬷的絮叨渐渐的变成杂音。朱秀秀怎么能是始作俑者呢,朱秀秀也配来怂恿她。

    不过是她需要一个始作俑罢了。她需要自己无辜一点,至少将来在九泉之下面对儿子时候,她能稍稍找到一个遮羞布。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愧对儿子的时候,可以心安理得。朱娴娘一想起来就心痛的厉害。

    可朱娴娘需要一个听话的孙子。

    朱娴娘不后悔设计了贺骄,却始终感到对不起儿子。

    百香掀帘进来,咬唇在屏风后犹豫了一会儿。上前对朱娴娘道:“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哪个大少爷,范府现在还有大少爷?”朱娴娘漫不经心,冷嘲道。她倒要看看,他的儿子死了,谁敢在这府上自称大少爷。

    范家第四代的小辈,范绍东的子侄,也只能自称大公子、二公子。无人敢冒犯范绍东大少爷的地位。

    百香喜色道:“您的儿子范绍东,范大少爷。”

    “什么?”朱娴娘脸色骤变。

    百香发现,夫人神色很奇怪,看不出惊恐或欢喜,只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府里上下都很震惊,百香一点也不意外夫人的反应。激动的重复道:“少爷没死。夫人大少爷没死!不仅没死,还考中了探花郎。当初大少爷诈死是有苦衷的。”

    “那他还不如死了呢!”朱娴娘攥紧手帕。

    桂嬷嬷心惊肉跳,连忙扯开话题道:“夫人您别生气了。大少爷是做事不讲究晦气了些,可他活着总是件好事。儿子不听话好好教育就是了,您可千万别生气了!”

    桂嬷嬷一边给百香使眼色,把房间里的丫鬟支出去。一边用自己养尊处优的水桶腰挡着朱娴娘的脸,紧紧攥着朱娴娘的手,示意她冷静,冷静,冷静。

    朱娴娘苦笑一声,趴在梳妆台上。整个人如泄了气一般。房间内就剩主仆二人了,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桂嬷嬷抱着范夫人,仿佛朱娴娘还是个没出阁的少女。一下又一下抚弄着她水滑的头发。“娴娘,我的娴娘啊。大少爷是您的儿子啊,他和老爷本来就不一样。”

    范夫人朱娴娘十根葱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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