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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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水道漆黑一片,人走在里面,看不清前方道路,只能闻见屎尿发酵的臭气。

    可,一走出去,就是灏灏平原。

    石狐子不再是逃犯。

    游士的车马在大道奔驰,商队络绎不绝,路边,也有缓丘起伏,红林似火。种春麦的郡县现正处在秋收的季节,金色波浪翻滚在田野之间,散出谷物的香气。

    还有些地方的祭祀才刚开始,庆祝丰收的歌声一次又一次传进他们的耳中。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

    自昔何为,我艺黍稷。

    我黍与与,我稷翼翼。

    我仓既盈,我庾维亿。

    以为酒食,以享以祀。

    以妥以侑,以介景福[1]。

    田里挑水的农奴见到一行人拖着木头和泥巴经过,也常热情地和他们指路。

    “客要往西走?小心些呐,西边很乱,那道长城,如今已经拦不住秦军了。”

    这就是魏国的河东。它交通九州,商业繁盛,有传承周室的厚重的礼仪和文化,也有得天独厚的丰富资源,孕育着万千的机遇,是天下士子施展抱负的首选。

    “石狐子,没关系的。”彼时,阿莆拍着胸膛,对石狐子笑道,“过了安邑附近的这几座城池,咱们就安全了,届时,你再好好和先生表现,不会怪你的。”

    大家宽容地笑着,也这么说。

    可,谁也不曾想,平时他们走过了百十余回的太平景山,如今新来了一匪帮。

    当日,队伍遭遇匪帮袭击。

    “止步!勿行!”

    偏僻的山谷,狭窄的山道,一抬头,两边茂密森林中尽是箭镞的点点寒光。

    石狐子和甘棠挡在外围。

    十八架弩机和六十把破剑对峙了半天,谁都不敢动,一直到太阳落山,两边才达成协议,桃氏师门把随身携带的口粮分一半给匪帮,另,附赠匪帮三架弩机。

    “都别动!”

    更不曾想,匪头子无赖,东西拿到手仍围着他们不放行,又说这段时间山寨里闹瘟疫,人总放绿屁,死得多,他想把采苹等女工抢回去,给他们的人生孩子。

    众人愤怒,这便不能忍了。

    秦郁打量了那匪头子一眼,倏地拔出青龙宝剑,厉声喝道:“你要抢,抢我。”

    匪头子一呆。

    这般情形之下,秦郁决定带队入匪寨。他命人把白沙洒在厨房和水源附近,每隔三日换一次,用此法救了五六十条人命。期间,又见匪帮用的剑实在太破,一看就知是捡来的,便命将其铲削措,帮他们更新了装备,因此,两边还算和平。

    只是,日子这么一耽搁,便是深秋。

    眼见匪寨的瘟疫渐渐停止,匪头子却丝毫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他们人少,山寨消息又不通,很被动,难免就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开始寻思着怎么逃生。

    甘棠让石狐子问秦郁的打算。

    这天,石狐子把刻过的范片揣在怀里,廊下犹豫许久,还是扣动了秦郁的门。

    秦郁抱着腿,窝在窗边晒太阳。

    自从离开垣郡,事务杂碎繁忙,二人各忙各的,还没有单独交流过工艺。

    石狐子知道,半途受难,大家明面不说,私下难免还是会向秦郁抱怨,可他并不后悔,他宁愿承认是自己过失,挨罚,认罪,也要保全秦郁的名声。

    “先生,是我。”

    石狐子正要跪坐,见秦郁喝完一口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得近些。

    “青狐,过来。”秦郁说道。

    此处高峻,从窗户俯瞰平原,安邑尽收眼底,一条条金色的江河织成罗网。

    秦郁分了石狐子半席温暖阳光。

    石狐子摆开范片,到了第六片,忽觉秦郁的手伸在他身后,松解着他的衣。

    “先生?”

    “伤好了,还疼吗。”

    “嗯,我自己来。”

    待石狐子脱了衣服,秦郁察看过伤势,见结痂无碍,才又坐靠回那扇窗边。

    “谢先生关心,已经好了。”石狐子把上衣穿好,说道,“先生,我刻‘冶’字,同样的字形和深浅,声音和你刻的总是不一样,你能看看我哪里不对么。”

    秦郁捡起一块范片,摸着那纹路,温和笑了笑,说道:“你不是来问这个的。”

    石狐子道:“我……”

    秦郁道:“你是来问,都已经十月末了,采苹姐也快要生了,匪头子却还扣留着我们不让走,而再没有音讯,宁婴和姒妤都要着急了,怎么办?对不对。”

    石狐子道:“先生难道不忧虑么。”

    “青狐,总有一天,你要学会处乱不惊。”秦郁说道,“当然,你现在做不到,并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你走的路还不够长,没有足够多的经验。”

    石狐子道:“我……”

    “来,你刻给我看看吧。”秦郁道,“甘棠那里,我会亲自去和他交代清楚。”

    听到秦郁这样平静的语气,石狐子便知道,自己不该继续质疑。他点了点头,顺从地拿起一把斜砣,按照魏国的特殊“冶”字的纹路,在空范片表面篆刻。

    秦郁端详着石狐子的动作。

    石狐子捏砣刀的姿势属于掴刀式,手掌紧握刀干,五指向内用力,由前方向怀内走刀,这样刻的字,笔画由浅入深,坚决而沉重,和他自己的不同。秦郁用的是推刀,用大、食、中三指撮定刀干,自右向左平推,这样的字,均匀蕴藉。

    寻到原因后,秦郁见石狐子正好在刻竖线,遂卷了衣袖,探身,握住石狐子的手。他先拨动刀干,在二人掌心之间旋转,再拍了拍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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