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屠尽(2/2)
白藏息叹了口气，道：“不是我。”
孟星拂道：“什么？”
白藏息盯着掉下来的那块肉，慢慢伸出手去，在上面取下来一个丸状物。
乱世传信时，为保机密，时有将密件以黄蜡封存，藏在肉中的奇事，没想到绵县俗常之地也能见识这般手段。孟星拂既是震撼又是恶寒。
白藏息将蜡丸以灵术化开，示意孟星拂看看密件上的内容。
——必要时，可屠尽。
孟星拂疑惑道：“什么意思？”
白藏息摇头，面色凝重。
二人还没来得及商讨，只闻得殿阁上方红猫一声嘶吼：“看完了吗？”
余音回荡在半阁，正在这时，高墙处有一人不请自来，足尖轻踏黛瓦，剑光如一道水瀑般涟漪阵阵，澄泓寒冽，侵袭而来。红猫见状也不躲，冷静的等待着剑光落在自己身上，只不过这一剑却被另一股突如其来的灵势挡住了。
挡剑的人轻飘飘落在殿外，孟星拂将目光移到他身上。见来人通体俊秀，目似点漆，双眉浅浅蹙起，温雅难及。身着暗色氅，碧捥袖，面如桃花云里追风月，神似白莲摘星祈芳留。十足的俊品人物，端正雅士。
不等他研究个仔细，出剑之人又是一招，这人当下便祭出一条缚仙索，环金红线上隔三寸便有一只豆大的金玉，上方刻着细密的咒法图文，长短任意。一端留在他的手心，一端已经急速向方才出剑之人袭去。
那名仙师出剑与之相碰，灼伤的噼啪声从剑索相接之处发出，甚至在那名仙修撤回剑时燃出一道火光。天下法器众多，能敌过缚仙索的寥寥无几，即便是体察术也不能轻易与之相斗。
此人便是陆魂宫照胆穷的长子沈灵献，师承浪游尊顾南烧，年少成名，威震百家。想及此，孟星拂十分同情出剑的那位仙友。
热闹看的正起劲，大门跑进来一行人，均身着崂山福祟门纹服，衣冠整齐，面目清秀，其中一个老成些的立即上前道：“避阳星，恕罪，恕罪啊。”
沈灵献微微颔首，面无表情的收了缚仙索，淡如清云的眼朝门外看去。剑鞘相撞声转瞬即逝，出剑之人从容的迈步进来，一身簪缨袍服，玄冠绣带，胸膛前浅色处描着一副仙鹤戏水图，傅粉面貌，唇若涂朱，俊俏神韵，眉宇中隐着几分桀骜。
那张与世无争的脸上带了些喜色，作揖道：“沈兄。”
沈灵献略有几分无计可施，道：“阿诚。”
张买诚道：“我一直想与沈兄的缚仙索一较高下，屡败屡战。”
沈灵献道：“你来是为探阴魔？”
张买诚道：“是。”
孟星拂攒眉蹙额，捣了捣白藏息的前胸，道：“这两个人……”
在他的记忆中，张买诚自从会走以来一直在外云游四方，与仙家相交甚疏，不过四年，怎会与沈灵献如此熟悉。
白藏息道：“四年前陆魂宫接连不幸，张买诚出手相救。”
孟星拂道：“原来是恩情啊。”
这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越来越想知道了。
红猫早在沈灵献和张买诚叙旧时离开了，二人也不追赶，一齐进殿，目光并未在孟星拂身上停顿，而是对着白藏息，沈灵献道：“本是武陵阳境内之事，不曾想连累了你。”
白藏息回礼，道：“无碍。”
看着他们如此客气，孟星拂心中莫名涌上一层怪异感，有种白藏息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斜着眼看了看他，突然觉得小孩长大也没什么不好。
张买诚道：“藏息，这里发生了何事。”
白藏息道：“我们来时碰上了红猫，它特意将我们引到这里，说让我们看好戏。”
张买诚道：“好戏？”
白藏息皱眉：“只是百姓拜佛许愿。”
张买诚对着几名抱在一起的小僧道：“今日是什么节日吗？”
小僧知道他是仙家，稍稍回了点力，道：“是……是……为了求护身符，近日红猫作乱……”
张买诚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名乡汉身上。
白藏息眸光一闪，朝方才回话的小僧看了看，对沈灵献道：“既然避阳星来了，我不方便插手，此事还交由陆魂宫着手解决。”
沈灵献道：“嗯。”
白藏息拉着孟星拂走到门口，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公子，我动不了了，能不能也带上我？”
孟星拂回头，见方才在后院争执的男女瘫软在地上，手软筋麻，半分不能挪动。他唇角一抽，朝张修泽眨了眨眼，张修泽会意，一只手一个将二人夹在腋下。
那女子一直偷偷瞧着孟星拂，直到下了山，还是没有移开视线，看的孟星拂浑身不自在。
他实在忍不住了，道：“这位姑娘……”
女子双目含情，道：“恩人，是我呀。”
孟星拂一顿，道：“什么？”
女子道：“我就是在津口……对您……”
孟星拂：“……”
感受到身后阴凉的视线，孟星拂扶额道：“哦……是你啊……哈哈哈这种事儿就不要说出来了。”
小狸道：“救命之恩理当要以身相许的，我——”
话还没说完，张修泽便将她扔了下去，后知后觉将男子也扔了下去。
孟星拂：“……”
白藏息冷着脸道：“百姓去庙里当真是为许愿拜佛？”
小狸头晕脑胀，还未反应过来，木讷道：“是。”
白藏息咄咄逼人：“那你们二人是去做什么的？”
那名男子大着胆子道：“我们也是绵县百姓啊，肯定是……”
余下的话在接触到白藏息的视线时咽了下去，乖乖的躺在地上不动了。
小狸道：“恩公，您不会是怀疑我真的跟红猫有什么勾结吧？我真的没有，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要附在我身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孟星拂对女人的眼泪十足的讨厌，在他看来，能让女人流泪是侧面反映自己的无能，他道：“不是在怀疑你，就是想问清楚，毕竟绵县死了许多人，查清事情也好对他们有个交代。”
小狸泣涕涟涟，道：“反正我去庙里……都怪这个杀千刀的……”
她伸出手指着男子，怒道：“我跟他婚期在即，他非要……非要……跟我行房事……我……”
孟星拂眼皮一跳，气的直发抖，这年头男人都怎么了，一个两个全都是这个样子。
男子红了脸，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别说——”
小狸横眉冷对：“凭什么，窝囊东西，我凭什么不能说。”
“他非要逼着我跟他行房事，还说不做就要退婚，我要是被退了……肯定会让大哥二哥蒙羞，我不敢，所以才答应他的，结果这个杀千刀的，他——”
孟星拂道：“……不会是……不行吧？”
男子的脸更红。
小狸面露疑惑，道：“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不行，反正我的清白身子被他玷污了，可他却没出来，甚至……甚至……那晚过后一直睡了七天，他家的下人都说他体虚，要大补。”
“……”
男子忿然作色：“陈小狸！！！”
小狸瞪了他一眼，道：“贺烊你吼什么吼啊，你再吼？你自己不行为什么还要逼我跟你做那种事，竟然还有脸以退婚作为要挟，要是奋勇作战我就不说什么了，可你这个……这个……贱人！！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贺烊羞的满面烧红，索性爬了起来，道：“反正我不管，都是我的人了就要跟我在一起，我就要娶你，我偏要娶你，我气死你！”
小狸无言作答，直流眼泪。
贺烊也只神气了一会儿便屈服在她的眼泪之下，认命的道：“我错了。”
小狸咬牙道：“滚。”
贺烊屁颠屁颠滚了。
孟星拂不知该说什么，瞪着眼站了半天，突然想起刚才的问题，他道：“所以你们二人去庙里是……”
小狸道：“我就是想求求神仙，让他身体别那么虚了。”
孟星拂：“……”
小狸继续道：“正好前两日他大哥传来信，说大嫂怀孕了，他便以为大哥是故意在嘲笑他，暗自伤怀了许久，还扬言说那个孩子是专门克他的。”
将此言咀嚼半响，孟星拂都没找到适合回答的话。
白藏息脸色愈加难看，他连忙结束话题，跟着小狸回到琴庄。
琴庄生意很好，一回去小狸便被喊过去帮忙了，孟星拂躺在榻上养神，片刻后问道：“你方才怎么不告诉沈灵献密件之事。”
白藏息掠了他一眼，道：“我还不确定前因后果，没必要强调此事，殿内那些人也都看到了，他们若是将密件当成大事，有的是人告诉他们
孟星拂道：“啧啧，你说话这么冲做什么？”
白藏息沉思几息，问道：“是不是男人都容易不行？”
孟星拂：“……你问我做什么，这事儿问沈蜚英最合适，那个淫|虫在这方面是天才。”
本是说着玩的，谁曾想白藏息立即起身，道：“我这就去问。”
孟星拂乐得自在，继续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