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路出寒云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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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休,凿沉了叶家的商船,也一同毁掉了船上五万两黄金等值的白盐,导致户部雪上加霜,继续收不到盐税,国库虚空。

    后院的第二把火,是燕王和张信写给文臣言官的四十五封信,文臣言官见到朝廷不下令追击鞑靼,却力主大力削藩;不励精图治向前发展,却恢复周朝古制“周礼”。

    文臣言官大都有着士大夫阶级那种“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为国为民的责任心和荣誉感,出言阻止建文皇帝在大错特错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希望自己直言觐见能让皇帝接纳,名垂青史,载入史册。

    他们这坐在圆桌旁的五个人,在波澜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两颗小石子,涟漪一圈一圈的传导开去,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惊涛骇浪,把朝廷里里外外搅得不得安宁。

    “居然能引发这么多文臣上书弹劾!”

    “这真是始料未及!”林谨对于五百二十六封上书弹劾,这个数字相当震惊。

    “哈哈哈,收到五百多封弹劾还是一个小麻烦,大麻烦是好多文臣言官纷纷从各州府赶去皇城应天紫禁城,亲自觐见。”

    “他们除了围在皇宫,还有的人去翰林院找方孝孺理论,有的人去围攻兵部围堵兵部尚书齐泰,还有人去围堵太常寺卿黄子澄。”

    “这几天围追堵截闹下来,建文皇帝把早朝都取消了,怕又被文臣言官围攻。”郑一貉忍俊不已。

    “既然是这样,那不妨让王爷和王妃都硬气一点,看看宋忠这两天敢不敢闹出什么大动静,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发现,只是呆在原地驻守,王爷就大可以直接召见宋忠进府,当场大骂他一顿!”林谨笑着说。

    心理战就是这样,不管背后有千百个窟窿,还是千万个危机的压力,只要在心理上占据了上风,气势上碾压了对方,唱一出空城计又何妨?

    谁怕谁还未必呢。

    “哈哈哈,丫头,你说说看,让王爷开口骂宋忠什么?一会儿我去王府送货,把你的话转达给王妃他们。”郑一貉在医馆外的马车里还有半麻袋的干货杂粮,借着送货的名义这个时候进王府最合适。

    “就让王爷骂宋忠白拿朝廷俸禄,离北平一千里的地方就是蒙古鞑靼敌军大本营,他身为三万将士的领兵头领,不去杀敌,反而要团团围住王爷。”

    “反正咱们现在也并没有什么实锤的把柄落在他们手上,就先把他骂得一愣一愣的,让他向京城建文皇帝汇报汇报,再让建文皇帝犯犯嘀咕,犹豫犹豫,这时间上,一来一回,就能拖到这个月的月底了。”

    “有了这些事情的铺垫,王爷再亲自进京走一趟,演一场戏,自然水到渠成,事半功倍。”

    “丫头说的有道理,现在朝中群臣高度关注着北平的动静,三月份王爷动身之前,不妨再叫葛诚写另外三十九封信,还是原样寄给上一波那些人,抱怨一下,朝廷不杀外敌,却热衷于斗垮他这个边塞的塞王,王爷气不过,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进京问问皇上。”

    江芜茗补充说到,他完全赞同林谨,他们目前被宋忠的两万双眼睛里里外外的盯着,无法再做任何举动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只有偃旗息鼓按兵不动。

    唯一能够远距离调动的,就是千里之外的文臣言官。

    尽管燕王朱棣对这三十九个曾经上书给先帝表彰过自己的文臣言官,全部都不认识也不熟悉,但从这次全国各地冒出来的五百多封奏折弹劾情况来看,站在支持朱棣这边的言论还是不少的,你们老朱家的皇家内斗他们不好参合,但是如果波及到大明朝的国家安全就不得不出言干预了。

    尤其是建文皇帝出的这个昏招,恢复周礼古制。

    周朝距离大明,已经足足有两千年了,天天研究集体穿越回两千年前,稍微脑子清醒点的大臣,都会极度反感的。

    “哈哈哈,好好好,老夫这就去王府,把你们两个人的话带给王爷王妃。”郑一貉记下了两人的意见。

    这两天如果宋忠没什么动静,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王爷就召见宋忠,把他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再写信给文臣,吐槽抱怨近期的遭遇,为三月份的进京打下朝廷文臣言官的舆论基础。

    郑一貉刚站起来要走,又坐了下来:“对对对,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这淮扬的叶家也出事了!”

    “就是那个被吴东南凿沉了商船又毁掉白盐的淮扬叶家?”扬尘问,“叶家出了什么事?”

    “淮扬叶家自从上次被吴东南沉了船毁了货,损失惨重,估计手上也实在是没什么钱了,就拖欠了灶户和长工的工钱,被几个人联合起来,告到官府衙门里去了。”

    “淮扬叶家卖私盐给吴东南这事,本来就是不敢开口拿到明面儿上说的,这下还直接被告到了官府?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林绍也问。

    “后来,后来叶家自然是息事宁人,把告状的人,工钱全给结了,还翻倍给了赔偿,长工们也就撤了递到官府的诉状。”

    “可是这么一闹腾,官府就知道淮扬叶家盐场出问题了,盐税是整个户部最大的国库收入来源,这么一被告状,自然户部和兵部都知晓了。”

    “这就是一个连环连锁的牌局。”

    “一张牌倒下了,必然压倒下一张牌,线条上绑着的利益关系越多,受牵连的牌也就越多。”

    “现在叶家的大当家叶生根,把家里所有的家产全部拿出来变卖出售,他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平息风波,息事宁人,叶生根知道自己远远不及吴东南有背景有后台,老吴家遇到事情总是死不了的,后面有兵部尚书齐泰保着。”

    “可是淮扬叶家不一样,叶家在沿海和盐湖的盐产区养活的灶户和长工,人数非常之多,若是惹了众怒,灶户们翻脸脱离了叶家,各自散了,自己去晒盐卖盐,叶家就再无资本翻身了。”

    “叶生根折腾了十几年的这个盐业共同体,基础就是灶户群体的加入,若灶户和长工都离他而去,那南直隶最大的盐场叶家就只剩一个空头名字,就什么都不是了。”郑一貉细细分析,娓娓道来。

    这一场因为十万两黄金掀起的风波,就像是一个巨浪,猝不及防的向吴东南的钱庄和淮扬叶家的盐场扑面而去。

    当岸上的潮水褪去,到底谁在裸泳,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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