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No.4(2/2)
时秋站在高处，在这里，他可以清晰地俯瞰整个拍卖会场。
他注意到，在灯光映在他脸上的这一瞬间，全场突兀地躁动起来。那些原本面无表情的机器人，平静的面容上都浮现出些微波澜。
——在其他商品被拍卖时，并没有出现过这种异常。
时秋拧了拧眉，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并不喜欢这种情况莫名其妙超出掌控的感觉。
他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肯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或是遗漏掉了的信息。
***
ZA74907号是个才诞生三年的机器人。在这个月，它终于攒够了星币，给自己的系统升级到5.2874版本，并组装了全新的武器以及情绪模块。
“所以只导入喜悦与羞涩模块吗？”
数据中心的工作人员极力推销，“不组装厌恶和伤心两种情绪吗？国诞日快到了，最近正在打折，组合出售只要原价的86.42%……”
“不用了。”
ZA74907适时地调用了面部情绪模块，嘴角礼貌地弯起。
“好的。”
工作人员和它露出个一模一样的笑容。这是它们最标准的，45度唇角上扬的笑容。
“欢迎下次光临。”
ZA74907从终端连接退了出来，它们的购物中心是构筑在虚拟网络中的。
虚拟网络覆盖了整个帝国，是属于帝国公民的第二空间。它们可以随时脱离躯壳，只保留意识，将自己的代码上传到终端中。
虚拟网络的掌控者，也是统御着全帝国的人工智能——
是主脑“夏娃”。
亚当和夏娃大人是目前进化程度最高的智能体，也是帝国的“神”。
比起亚当大人，夏娃大人更加神出鬼没一些。ZA74907在新闻中看到过很多次亚当大人，但它却一次都没见过夏娃大人。
和它出身于同一段核心代码的同伴——用人类的说法，应该和它是兄弟？或是姐妹——就一直对见不到夏娃大人的真容抱有遗憾的心理，并为此沮丧地和ZA74907抱怨过很多次。
ZA74907并不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可能是因为它还未添加伤心和遗憾两种情绪模块吧。
事实上，它近期内也没有继续添加情绪模块的打算。
它攒了一些星币，打算用来去购买“人类”。 ：/
这将是ZA74907的第一个人类。
每月五号是人类统一的出厂日，会在交易中心进行大规模的集体贩卖——这也是难得在现实中进行交易的商品。
这月五号，ZA74907和标准时间丝毫不差地来到拍卖中心。它看着台上的人类相继被卖出，在心中不断计算和衡量着性价比。
——直到下一个人类被送上拍卖台。
ZA74907的视线凝固住了。它甚至顾不上下载数据，电子眼不断扫描起了台上的人。
【五官对照中。】
【相似度97.716%——】
ZA74907听到旁边有公民难以置信地低声道：“这也太像了吧？”
“太像了。”
全场都躁动起来。ZA74907定定注视着台上微笑着的人，感觉无数数据正如洪流般冲击着它，让它甚至连数据流都开始紊乱，警报系统正在嗡嗡作响。
像是中了病毒。或是更深的——
它低低念出了场内所有机器人都代码错乱起来的原因。
“太像了。”
“……和父亲大人的面部一模一样啊。”
时秋。
铭记在帝国历史中的，人工智能的先驱者，亚当与夏娃的创始人。
创造了它们、缔结了它们的父。
对时秋的儒慕与敬仰，由亚当和夏娃一手写入，印刻在每个机器人代码的最深处。
那是无法修改、亦无法删减的最核心的代码。也是所有机器人出厂自带的原始模块。
机器人们没有亲属，亦没有兄弟姐妹，它们仅有一个父亲。
时秋。它们的父。
——于六百一十二年前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