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雪中钓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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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寿街,梁府。

    太阳落下最后一抹红的时候,管家夜夫收了挂在巨大门楼滴檐下的灯笼,这两只硕大的灯笼原本是封古镇福寿街的标志,如今主人却要他从门楼上卸下来。

    梁家的门楼有一丈五尺高。

    按照中夏国开国首辅周一公定的形制,帝阙高九丈,紫府皇苑宫墙十寻,宫门三丈九尺,取西玄山赤檀浸明蝉素胶加桐油熬制,打磨七七四十几日方成,宫门天轴地臼,皆由百炼钢制成,膏上东海龙脂,开阖无声。

    朝内王公大臣,随官品以降,门楼高低,皆有规制。

    梁家虽为封古镇首户,但因前些年菜市口血案,虽然未受牵连,受贬的重臣多和梁家有旧。

    虽然事后梁家与失势官员尽力撇开关系,但因梁家家主在京都最大的官职不过做到京兆尹主簿事,周边的靠山没有了,梁家只得夹着尾巴做人。

    在权势熏天、冠盖如云的洛京,梁家家主梁闻天恍如池中锦鲤,虽则光彩鲜艳,但放在锦鲤群里,完全无法显示自己的存在。

    但在封古镇就不一样了。

    失势的梁家在封古镇比太阴城守厉害得多,此前的太阴城守汪其乃每逢年节,必然驱车封古镇,马车未到封古镇古井,汪其乃就要下车徒步,以示敬重。

    所以封古镇年节,除了镇民相互道贺之外,站在一街两行观赏城守汪其乃拜贴梁家,可算是一年一度的景致。

    那些平时里颐指气使的官差小吏,跟在城守的屁股后,一个个孙子似地,经受封古镇人的指指点点。

    小镇的小民们,在这一天体会到做一个封古镇人是多么令人骄傲和提气。

    虽然自己跟梁家可能没有一毛钱关系。

    今年的梁家冷清不少,自然是因为梁闻天病养在家,甚至传出吏部的本意就是让梁闻天在家颐养天年,是否复录,这要看吏部一年一度年考的结果。

    呆在家里的梁闻天谢绝宾客来访,两耳不闻窗外事。即使是太阴城的汪其乃,也几次吃了闭门羹。

    汪其乃熟读圣贤书,官场交往可是心有玲珑,知道梁主簿事有意低调,便舍了车驾,便装出访。

    或者干脆等寒冬凛冽,白雪覆野之机,斗篷蓑衣,一剑一杖,踏雪寻梅,沿溪桥而上,饱览落雪大荒的动人风光。

    “山溪孤飞雁,画舸寂玉柳。

    仙府竹灯客,独钓岩溪头。”

    那日雪霁之时,听着封古镇娘们儿呼唤孩童飘渺的声音,另一个声音从耳畔响起。

    能即景吟出此等诗句,方圆五百里内,除了被称为“诗坛鬼才”的汪其乃还能有谁?

    梁闻天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他停下钓竿,用闲着的左手拉了拉斗篷,右手的钓竿纹丝不动,一缕柔软的丝线垂下溪底,在雪白的冰面上,一汪乌黑的溪水冒着热腾腾的气泡。

    “山远路遥高风远,穷巷孤灯荒屋贫。

    野老身残来年少,惹笑玉都持笏人。”

    梁闻天的声音不低不高,看似随意,实则的确随意。

    这位虽官运一般但文思敏捷的京都官员,一直是官场沉寂、诗坛活跃的一分子,在派系林立的洛京官场,虽然官职并不显赫,经纶文章却是独树一职。

    论官职,一个京兆主簿事,未必能让权倾一方的汪其乃看上眼,但京兆主簿事的京城人脉,不是一个小小的太阴城主能够小瞧的。

    更何况梁闻天不但诗才誉满洛京,其治学理念更是独树一职,在京城是一位贯通儒道的大学问家,特别是他对天理人伦的独特见解,与事功派形成了较大的分野。

    天人感应一直是中夏文化的根基,但千年来的学者,多以训古的方式对天人感应进行理论整理,到了梁家闻,则把天理人伦理论化,从形而上的角度对天人感应进行理论探讨。

    这一步虽然看起来并无多少出奇之处,但却从思辨的角度将天理人格化,将人伦天理化。

    用一个通俗的说法,就是皇帝自称天子,若用梁闻天的理论,就是告诉你皇帝之所以成为天子的理由,就是山河之所以是山河,大地之所以是大地一样,是自然之理,宇宙法则。

    按说,这么一个博学鸿儒,又能为皇家权威进行理解阐释的人,皇帝陛下巴不得延引入阁,授以重任才对。

    实事上皇帝的确这么做了,只是梁家闻性情孤傲,不招人喜欢。

    皇帝陛下延为太子师,但梁老夫子却要给皇帝提条件:

    崇天殿下,太子师需坐讲,以示尊师重道。

    皇帝陛下对这个要求,虽然心里不高兴,但嘴上还是“准奏”。

    只是因为一件小事,太子柴达哭着找马皇后告状,说崇天殿说书梁闻天因为一个柳枝训斥他,请母后为他做主,赶走这个老夫子,否则他就不去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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