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的光(十五)(2/2)
乐乐看向陈舟，眼里的泪又涌出来，他咬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可开口仍然是带着哭腔：“再见。”
陈舟带他踏过马路尽头的光。
浑身心就像是被温和的阳光洗礼过一样，暖意从指尖漫向百骸。
又如在沙漠里行走很久的旅人，在干燥的空气里终于得到清凉甘甜的泉水。
背后沉寂的黑暗消失不见，他们回到了毫无异样的玫瑰楼前。
陈舟身上的血渍灰尘泥土已经全然消失。
左手握着手机，右手牵着乐乐，俩人在寒风里沉默的站了一会儿。
乐乐红着眼抬头看向陈舟，还没有变声的他声音又软又细：“叔叔，刚才不是梦，是不是？”
陈舟见他乖得不行，一句善意的谎话都编不出，他只能点头。
“所以，我妈妈为了生下我死了。”
“老婆婆，何叔叔，刘爷爷还有阿黄，都死了？”
陈舟点点头。
乐乐低下头，眼睛不同之前那般闪亮，他嗫嚅道：“你，是不是也要离开我了？”
“……”
陈舟抿着嘴，扯出一个笑容，蹲在乐乐面前，揉揉他的头发。
“是的。”
他眼睁睁的看见乐乐的眼里出现泪花。
心里软了一大块。
“你看，你小时候没有妈妈，是不是觉得妈妈抛弃了你？”
乐乐点点头。
“可是并没有啊。妈妈用生命陪伴在你身边，你的血液里都是她的爱。”
“老婆婆也死了，可是她活着的时候用了所有的时间来照顾你。”
“你何叔叔，刘爷爷还有阿黄，刚刚都在帮我们。他们都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他们虽然都离开了你，可是他们没有不要你。”
“我也是这样的。”
“……”
乐乐拉下他的手，用小小的手掌握住。
手背上有一个长长的划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的，破了些皮，没有流血。
乐乐低头轻轻的亲了下。
“我明白了。”
陈舟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些陌生，却又很欣慰。
眼前的这个小孩子，似乎长大了些。
陈舟忽然脑袋巨疼。
【目标人物治愈度+10，目前治愈度：100】
【系统正在剥离陈先生的精神体……】
【回到主意识中……】
【第一个世界完成。完成度：100】
乐乐看着手心里瞬间消失的手掌，慌乱的抬头，再也看不到陈舟的身影。
现在，只剩下空无一人的玫瑰楼。
一条泥泞的马路。
一排高耸的电线杆。
一群黑压压的麻雀。
还有一个茫然失措，无所归依的小孩儿。
骤然间，如同山崩地裂一样，他嚎啕大哭。
陈舟进入了深度睡眠。
即将醒的时候，就开始做各种各样的梦。
最后，所有的梦拼凑成一幅图：一个穿着黑色的棉衣的小男孩，站在冰天雪地里，撕心裂肺的哭泣。
眼泪一滴一滴的大得出奇，眉眼皱巴在一起，好不可怜。
整个世界飘散着白色的雪，落在一个破败的楼上，一排密密麻麻的电线杆上，一个小孩身上。
陈舟心里难受得不行，好想过去抱抱他，给他拍去肩上的雪，给他擦拭泪水，哄他开心。
可是无论怎么样，他都到不了他的身边。
陈舟惊醒，从沙发上坐起。
摸了摸眼角的泪，叹了口气。
上一个世界里充斥着人性的丑恶与美好，死亡在其中变得频繁。
里面的每一个npc都以真心待人，让自己不知不觉的付出真情实感，还有些丢脸的为他们流眼泪。
虽说其中也不乏被吓哭的。
可这次因为乐乐流的泪，太苦了。
目标人物太单纯了，太懂事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悲惨故事。
陈舟突然脑袋一轻，一道白光从脑子里出来。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白色的萨摩耶，他伸出红色的舌头：“恭喜您，完成第一个任务。”
陈舟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狗能说话这件事。
“问你，乐乐之后怎么样了？”
“目标人物三天后，被亲生父亲寻回，去了其他地方生活。”
“那他爸对他好吗？”
“请问如何定义好？”
“就是，打他骂他欺负他了吗？”
“没有。”
陈舟松了一口气。
萨摩耶歪了歪头，汪了一声：“请问陈先生休息好了吗？”
“……你想干什么？”陈舟护住自己的胸口。
“若是您休息好了，就可以进入下一个任务了。”
陈舟立马坐起，给自己面前的电脑开机：“没没没！我还没有休息好。我腰酸背痛腿抽筋，牙口还不好，我觉得我需要吃一次鸡才能好！”
“不不不，是吃好几次鸡！”
萨摩耶伸了个懒腰，尾巴摇了摇：“可是时间等不及了。”
陈舟一摔鼠标：“你这是奴役我！”
“开始的时候你说你这是走温暖风，可是却弄那些妖魔鬼怪来吓唬我！我还没找你那个什么狗屁主算账呢，还有脸来催我？！”
陈舟越说越生气：“现在就让我玩一下游戏怎么了！怎么了！？”
“你这是侵犯我人权！”
萨摩耶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
陈舟竟然从他的狗脸里看出了委屈和笑意。
陈舟：……mmp，还笑！
萨摩耶轻轻一跳，撞进陈舟的脑子里，将陈舟撞得躺在了沙发上。
陈舟一脸麻木：“操！”
接着，熟悉的电流感蔓延全身，他脑海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