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大魏朝堂,庞涓五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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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爱卿,寡人不是要你赋闲几日吗?怎么连这一日也闲不住呢?”

    公叔痤顿首:“君上,请容老臣一言!天子之位,不是随便就可坐的。”

    “周室虽衰,但王权神授,九鼎天铸。”

    “自春秋以降,乱象纷呈,列强争霸,强者挟天子以令诸侯,然而,君上可曾见过哪一家敢取天子之位而代之?”

    “虽有蛮楚南面称王,巴、蜀响应,但究其根底,蛮楚、巴、蜀本为异族,非我大周一脉。敢问君上,大周列国可有认他们为王的?”

    满朝寂然。

    公叔痤目视魏武王,态度坚定地自答道:“没有,从来没有!中原列国只尊一个周天子!君上承继先君基业已经多年,当知其中因由啊!”

    公叔痤之言掷地有声,如一瓢冷水当头浇下。

    魏武王心头一怔,嘴巴翕动几下,竟是无言以对,朝堂静得出奇。

    公叔痤抬起头来,捋一把半白的胡子,威严的目光扫过众臣,朝中诸臣无不为公叔痤的威严震撼,即使魏武王也作声不得。

    堂中传出一声轻轻的咳嗽,众人望去,是田布。

    田布知道,此时再不出头,就可能功亏一篑。

    “好一个王权神授!”

    田布跨前一步,二目逼视公叔痤,语调虽缓,杀气却是逼人:“请问公叔丞相,商汤代夏之时,王权在哪儿?武王伐纣之时,神授又在哪儿?”

    “天下礼乐早已改变,公叔丞相仍然抱着老规矩不放,岂不是因循守旧吗?”

    田布字字如锤,言自成理。

    公叔痤心头一震,胡须抖动,竟是无言以对,怔在那儿。

    所有朝臣也是无言,显然都被田布的强大逻辑问住了。

    场面越发静寂。

    陡然,朝堂外响起一声冷笑。

    笑声虽轻,但在这死一般静寂的朝堂上却尤为刺耳。

    众人吃一大惊,循声望去,是一个青年大步走向殿中。

    “齐使强词夺理,咄咄逼人,是欺我大魏无人吗?”

    公叔痤的搅场虽为节外生枝,却在田布的意料之中,平空里这又杀出一人,显然在他意料之外,田布心头一震,盯住来人:“你是何人?”

    “大魏子民!”

    来人正是手持白圭拜帖进宫的庞涓。

    庞涓来到了安邑后,先是拜访了同门师兄白圭,求了一张拜帖,然后才来到了城中酒肆。

    他正要点菜吃饭,却听到邻桌几人在议论魏候身穿王服上朝,丞相公叔痤急急赶往王宫的消息。

    庞涓眼前一亮,知道自己一鸣惊人的机会到了,抹下嘴巴,在案上搁下两个布币,径直来到了王宫。

    因为他手持白圭的拜帖,又自称是鬼谷门生,宫门守卫自然不敢拦。

    “你……”田布勉强稳住心神,拱手。

    “敢问齐使。”庞涓抱拳还礼,语气逼人:“能让在下道出您屈身使魏的真实用心吗?”

    田布内心慌乱,面上却是镇定:“且让你说说田布是何用心?”

    庞涓冷哼一声:“你力劝君上称王,名为臣服,实则使魏沦为山东列国的众矢之的!”

    “哈哈哈哈。”田布笑出几声。

    “听起来吓人哟!大魏之王德威并重,南面称尊,山东列国莫不臣服,怎么会有众矢之的一说呢?”

    “阿谄之言,是谓捧杀!”庞涓句句见血。

    “上大夫于重压之下屈身使魏,以阿谄之言惑我君上,捧我君上为天下之主,用心可诛,因为,魏与列国同为诸侯,虽有大小强弱之分,却无上下尊卑之别。”

    “魏若称王,上下尊卑立现,列国岂能甘心?”

    “魏若称王,列国必生救亡之志,何来臣服之说?”

    “列国既不甘心,又不臣服,势必视魏为敌,群起相抗,魏国难道不是众矢之的吗?”

    “大魏国与列国争端蜂起,齐国还能甘心臣服吗?”

    “即使上大夫甘心臣服,齐候他能甘心臣服吗?”

    一连数问,让田布额头冷汗直冒。

    庞涓一番话点出称王之举的可怕后果,满朝震动。

    纵使魏武王,心头也是一震,两眼微微眯起,眼角瞥向庞涓。

    见魏武王有所动摇,公叔痤再叩,朗声接道。

    “君上,田布蛊惑君上称王,无非是让君上引火烧身,与天下列国为敌,并欲趁我与列国鹬蚌相争之时,坐享渔人之利,田布用心险毒,罪在不赦,老臣恳请君上诛杀此人,以儆后世歹恶之徒!”

    魏武王脸色阴寒,身子朝后微仰,两眼彻底闭上。

    龙贾知道火候到了,走到公叔痤身后,跪叩:“君上,臣赞同公叔丞相所言,恳请君上从长计议!”

    公子缓亦跪下叩道:“父候,齐人与我灵丘的血仇未报,却突然臣服,力劝父候称王,其居心叵测,儿臣恳请父候三思!”

    更多老臣纷纷出列,跪在公叔痤身后。

    望着纷纷叩拜于地的臣子,魏武王眉头皱起,也终于明白,方才他们跪地山呼“我王”并非真心,此番所奏则是心里所想。

    众怒难犯,魏武王陷入沉思,有顷,抬起头来,目光射向田布,所有目光齐射田布。

    田布慢慢睁开半闭着的眼,眼角斜向庞涓的门人衣着,不无讥讽道:“堂堂大魏朝廷,当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登堂啊!”

    时下列国流行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有士、大夫可以上朝,门人等同于臣仆,不可上朝。

    庞涓在拜师鬼谷子之前,虽为魏国士子,却无官职,即使他的老师是天下闻名的鬼谷子,他依旧是个门人。

    庞涓因为心中焦急,要尽快赶到朝堂,所以未曾换上士子服饰,仍旧一副门人打扮。

    田布转移视线这一招极其恶毒,也亏他能在危急关头观察到如此微末的细节。

    经他这么一提醒,所有目光就都随着田布的目光射向庞涓,也都纷纷注意到了他的衣饰。

    公叔痤、庞涓的意外搅局本使魏武王郁闷不已,只因二人句句在理,心里有火,也不好发出。

    听田布这么一说,魏武王眉头紧皱,大声质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大魏朝堂?”

    庞涓连忙拜下:“在下鬼谷门生庞涓,参见君上,今奉师命,下山辅佐魏国称霸天下。”

    庞涓话音一落,又是满堂寂静。

    鬼谷门生,那可是都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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