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单一民族主义和解放神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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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迎来他们的并不是什么聘书或者大赦,在杜尚的命令下,所有为过矿业联合体工作过的犯人都被直接处决。

    而这样的处决原因实在是太过抽象,以至于地牢里的大部分囚犯压根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狱友或者他们本人会被处决。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这就好像是新的统治者准备把他们集体处决似的。

    地牢中的囚犯们陷入了恐惧,而在恐惧持续了一个多月后,情况似乎突然出现了改善。

    摩尔根和古铁雷斯被同时提出地牢,而古铁雷斯很快就被送了回来。教授则一直没能回到地牢里。

    囚犯们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奈古铁雷斯实在不是一个乐于回答问题的消息来源,于是大家只能凑在一起继续瞎琢磨。

    在古铁雷斯被送回到地牢一周后,他第二次被凶神恶煞的红衣邮差们带了出去。而这次以,古铁雷斯再也没有回来过。囚犯们之间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古铁雷斯在第二次被带出地牢后试图越狱,最后死在了红衣邮差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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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铁雷斯站在纽萨尔神学院里,和神学院的教授以及年轻的神学士们进行着激烈的思想交流。

    思想交流这种事情,经常会在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转变成物理上的交流。要不是古铁雷斯本人身材高大,而且会场周围站着足足八台虎视眈眈的蒸汽骑士,或许年轻的神学士们还真会停止争论,转而用拳头膝盖之类的部位进行一下充分的“交流”。

    教会和众多神学士们平时对于传教或者讨论教义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殖民地上偶尔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邪教,但它们都活不了多久。

    这些自创的邪教压根就没有什么自洽的逻辑,更不用说神学观点了。而且,各地的殖民厅一旦发现了这些邪教的迹象之后,就会毫不犹豫的出重拳打击。

    异教徒本身就命不久矣,神学士们如果运气好碰到了一个异教徒,他们不光不会觉得生气,甚至还会有些同情对方。

    但是……异端就不一样了。

    教会是一个已经发展了上千年的古老宗教,一代又一代的神学士们不断完善了教会的教义,并且在教会的审核以及许可后,为教会最核心的《圣典》增加解释和注疏。

    普通的神学士、教士乃至主教和大主教们都是没有私自解读《圣典》的权利的。对《圣典》增加或者删除任何一条注疏,都首先需要获得皇室、大教长以及42个殖民地上所有大主教的许可才行。

    而现在,在所有纽萨尔神学士和神学院教授面前,一个狂徒……一个背叛了自己大主教职位的狂徒正在嚣张的侃侃而谈。

    他不光私自解读《圣典》,甚至还放出了“神爱世人,因此神子的职责是替全体人类受难,从而从苦难中解放人类。皇室成为了帝国所有人痛苦的根源,因此皇室不可能是神子。”的狂言。

    神学士们在想尽方法辩驳古铁雷斯的理论,但他们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击,却仍然无法彻底驳倒古铁雷斯的说法。

    年轻气盛的神学士们双眼越来越红,他们已经准备无视周围蒸汽骑士们的看守,直接撸起长袍的袖子,冲上台去让古铁雷斯直接去见神明赎罪了。

    “各位,先等一等。”在讲台旁边旁听了接近一小时辩论的纽萨尔神学院院长本尼狄克二世忽然打断了台上台下的激烈交流。

    本尼狄克二世曾经担任过足足二十四年奥林神学院的院长,同时还兼任着奥林教区大主教。如果不是在大教长选举之前突然宣布退出选举,本尼狄克二世很有可能就会成为新一任的大教长。他在帝国教会体系内身份地位极高,就算是古铁雷斯,也需要向这位老人表示尊重。

    “我已经听了很久你们的争论。”本尼狄克二世站起身子,用和蔼的声音问道,“但有一个问题,我却一直没有听到你们进行讨论——请原谅我这个老头性子急躁,毕竟我能留在人世间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希望能够听到一个回答。”

    “大主教先生,您的‘解放神学’理论并非第一次出现在帝国的领土上,但是您的理论和施耐德主教的理论一样,都没能回答一个关键的问题。”本尼狄克二世平静的问道,按照您的理论,皇室并不是神子的化身,这个推论我们暂且认为它是正确的。”

    台下一片哗然,不少年轻的神学士们震惊的直接站起了身来。

    皇室是神子的化身,是神明怜悯的象征实体化的结果。这个论据是教会《圣典》的核心内容。而院长阁下却忽然承认了这一事实,这让年轻的神学士们根本就接受不了。

    “如果它是正确的,那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去推翻皇室。”老院长似乎压根就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特别不合适的地方,“但如果……如果推翻皇室之后,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仍然需要受苦呢?”

    老院长似乎问了一句废话,但是坐在讲台侧面听讲外加监督的杜桑德忽然猛地眯起了眼睛。

    这个问题,明显是带着坑的。

    老头本身的立场暂且不论,但这个设问就很让人难以处理。回答说“不会受苦”,那老头大可以拿出一堆确实和帝国皇室没有什么关系的内容来反驳。

    而如果回答“仍然会受苦”,那就意味着没有了推翻皇室的政治理由,也意味着解放神学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歧途——它连成立的根基都不存在。

    推翻了你认定的人世间的痛苦根源,但痛苦仍然存在,那岂不就意味着你一开始就走错方向了?

    杜桑德在一旁有些担心,他让古铁雷斯来这种地方搞群嘲,本意是想试试解放神学的成色,并且努力挖来一些原本就非常坚定的教会神学士们。

    搞神学,在纽萨尔必然不会有什么未来。但搞农学和医学的人才,杜桑德张开双手欢迎。

    被一个简单提问陷入到两难的古铁雷斯非常淡定,他看着本尼狄克二世,非常郑重的说道,“我不知道。”

    现场气氛顿时活络了起来。年轻的神学士们一个个喜气洋洋,就差现场开香槟庆祝了——这个异端说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本尼狄克二世却没有动作,他站在原地,认真看着讲台上的古铁雷斯,等待着他继续说完后面的话。

    “在种下种子之前,没有人知道它会不会萌发。在给病人开出药物之后,也没有医生能保证患者就必然能够康复。”古铁雷斯平静的说道,“我们不能因为不知道,就停下正在做的正确的事情。皇室是整个帝国所有民众一切痛苦的根本来源,推翻他不光是为了让神子重归人间,同时也是我们所有教士和信教者的使命。”

    古铁雷斯右拳放在胸口上,郑重说道,“我们在加入教会之时就对着圣象起誓,要将神的仁爱带到人间。无论推翻皇室之后,人民是否仍然会受苦,他们的处境无论如何也不会变的更差——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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