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站在第一列,其他人则站在后两排。 郑侯爷挥挥手。 很快,后两排的人也出了院子,只剩下鲁大牛和高校尉站在这儿。 郑凡看向那个高校尉,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高准庞,上川县巡城校尉。” “哦。” 郑侯爷点点头,又指了指鲁大牛,道: “手底下多少号人?” “吃干饭的有三十号人。” 这儿吃干饭的意思是常年跟着他干镖局的,喝粥的,则是临时人手不足喊来凑数的。 “生意好做么?”郑凡问道。 “还好,能管个酒肉。”鲁大牛回答道。 “嗯,先前听人说,你在军伍里,有关系?” “曾在那里待过,有些熟人,过关卡时打招呼方便一点。”鲁大牛实话实说,伸手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高准庞,“买卖是高老弟起的头,我负责来做,高老弟的关系,比我的多。” “原来是这样。” 高准庞身上有官身,不适合自己来做买卖,就让鲁大牛来替自己出面经营镖局,倒是有些脑子。 郑凡笑着道: “愣着做什么?” “嗯?”高准庞。 “我……”鲁大牛。 “跪啊。”郑侯爷道。 高准庞“噗通”一声, 在鲁大牛还在犹豫时,直接跪了下来。 “末将参见大人!” 鲁大牛见状也马上跪了下来,同时暗恼自己为何先前跪慢了,犹豫个屁啊! 跪错了能少块肉么! “可能,你们俩今日确实是和本侯有缘,本侯……” “噗通!” 跪着的鲁大牛直接吓瘫在了地上,变成五体投地姿态,身体,竟然还在微微抽搐。 直娘贼, 本侯…… 高准庞的脸也开始泛红,而后,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郑凡,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去,最后,又咬了咬牙,缓缓地站起身。 郑凡就看着这位巡城校尉在自己面前站起来, 对方没敢再和他对视, 而是伸出手, 低着头, 道: “职责所在,请令牌验明正身!” “哦?刚刚不是已经跪了么,怎么,现在还要查看令牌?” “不是,刚刚跪,是为自己的富贵和小命,因为我猜测,您应该是军中的贵人,但您既然用这个自称,那末……” 高准庞嗫嚅了几下嘴唇,又深吸了一口气, 继续道; “那我职责所在,就必须验明正身,非是想要在您面前刻意表现什么。” 意思就是, 如果你装的是其他的贵人,那没问题,大家该磕头就磕头,该认怂就认怂; 但你既然自称“本侯”,那我就得确认你的身份,公事公办,因为平西侯爷的身份不同,容不得丝毫的差池。 毕竟, 平西侯爷,可是能直接调兵的! 郑凡点点头,扭头问四娘: “令牌在你这儿么?” “主上,在阿铭那儿呢。” “哦,倒是忘了。” 轻车简行得太急,东西,就没置备得周全,当然了,也是因为到了这地界了,相当于是到自家家门口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老虞,借你剑用用。” “嗡!” 龙渊飞出,直接刺入郑凡面前的地上,剑气内敛,却能够给人以直观的锋锐之感。 龙渊在江湖上很有名气,时下年轻剑客,以配龙渊同款式的剑为荣。 能让晋地剑圣傍身当护卫的, 这天下间, 只有一位! 高准庞马上正儿八经地单膝跪下行礼: “末将拜见平西侯爷,侯爷福康!” 而先前跪着的鲁大牛,则勉力起身,改了个跪姿。 “本侯就接着先前的话,既然咱们有缘分,就结个善缘,你二人,可愿意为本侯做事?” “愿为侯爷效死!” “愿为侯爷效死!” “那就这么着了,过阵子会有人来找你们,给你们那排些差事。” “多谢侯爷提携!”高准庞马上谢恩。 郑侯爷点点头, 叹了口气, 这一幕, 忽然让他有些恍惚,有一种,熟悉且陌生的感觉。 因为当年, 他自己也曾跪伏在靖南侯面前表着忠心,希望能够得到老田的扶持。 唉, 岁月啊。 郑侯爷感慨着。 这时, 外头又传来了吵吵声: “哎呀,不是你们说人不够的么,我这儿不是又喊来了人么,这不成,他们是他们的,我们这一批的钱还没给呢,我不走,我不走,给钱,给钱我再走,那边买卖没做特意过来的,总不能走空趟啊! 哎我说,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这儿还把我这刚收的干儿子都带来了,从盛乐城那里新进来的,还没破过的雏儿呢,怎么着……… 哎哎哎,别推我呀,别推我呀……” 高准庞马上推了一把鲁大牛,示意他赶紧去解决。 先前众人吃喝庆生喝高了,就有人吵吵着说这相公不行,所以要再喊一批,但出了这档子事儿,怎么可能再在侯爷面前那啥? 鲁大牛马上起身出去掏银子摆平事情,自己刚抱上大粗腿,可不能败坏掉自己的形象。 郑侯爷倒是无所谓,晋地的风,本就喧嚣。 “行了,本侯得走了,别送了。” “是,侯爷。” 高准庞自然不会喊出侯爷在这里,自己的贵人,自己命里的富贵,自然得自己珍藏。 起身,将龙渊拔出,递给了剑圣,剑圣收了剑,道: “有意思?” 显然,剑圣觉得这事儿,挺没意思的。 “嗨,辛辛苦苦的,干那么多有意思的事儿,不就是为了能抽空做些没意思的事儿么?” 剑圣没再说话。 郑侯爷则继续道:“您呐,得信这缘分,这一饮一啄,自有天意,指不定几十年后,就用上了呢?” “这是炼气士喜欢的说辞,你信那个?” “还好。” 郑凡等人走了出去,外围,鲁大牛帮着开道。 这时,那个先前嚷嚷着刚刚收到银子的老鸨子见郑凡等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马上赔上了笑脸,她知道啥时候该撒泼,啥时候该和颜悦色,这里头走出来的几个人,衣着气度,尤其是打前儿的那位,绝对是个贵人。 老鸨子下意识地将自己新收的也是刚拾掇出来的干儿子往自己身前推了推, 像是在推销着自己的货物, 心里默念: 贵人,瞅瞅啊,贵人,瞅瞅啊。 晋地的大族子弟,喜欢这一口,认为这是风雅之事,也爱在这上头花银子。 郑侯爷的眼角余光,也扫向了这里,然后,停顿了。 老鸨子见郑凡目光投了过来,当即露出欢喜之色。 而身后站着的高准庞和鲁大牛见到这一幕,心里暗暗地惊讶原来平西侯爷除了好人妻外还好这一口? 郑侯爷不光是看了,而且还径直走了过去。 他一把将男童从老鸨子手里拉了过来, “哎,大爷,这是我干儿子,没开过的雏儿,大爷,这……” “闭嘴!” “嗡!” 徐闯的刀,直接架在了老鸨子的脖颈上,老鸨子马上安静了下来。 郑凡伸手,摸了摸这男童的脸, 男童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郑凡。 随即, 郑凡又扒拉开男童特意被人拉起来的头发,果然,在这上头看见了被遮掩下的戒疤痕迹。 这老鸨口中的新收的干儿子,这男童,不是别人,而是当年自己在雪海关时见过的那一大一小和尚中的小和尚………了凡! 两年前,他们师徒被自己派去了雪原传教,效果斐然,一年前,因为扈八妹带来的那一则预言,隐隐中暗指雪原极西之地,所以,自己派人给他们传信,让其师徒二人去探寻一下那边,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这事儿的后续,是瞎子负责的,所以郑凡早就忘了,但很显然,这对师徒,必然是出事儿了。 否则你根本就无法解释, 为什么这个小和尚此刻人不在雪原不在雪海关也不在奉新城,而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这里,成了一个被老鸨收养的干儿子! 郑侯爷蹲了下来,看着了凡小和尚的眼睛,他的眼睛里,依旧是有些呆滞,像是一具提线木偶。 “了凡,你师父呢?你们在雪原上发生了什么?你们……找到了什么?” 必然是在雪原上出了事儿的,先前那老鸨子也是说,了凡是她从盛乐城那里进来的。 这里的“进”,是进货的意思。 盛乐城那儿,有一条可以穿越天断山脉通往雪原的路。 那里,奴隶买卖,依旧是支柱产业,还是自己当盛乐将军时打下的基础。 但为什么了凡会从那儿回到晋地,而不是走雪海关? 他们师徒二人在雪原行进时,身边,必然是有随从的。 “师傅……雪原……雪原……师傅………” 这几个词汇,似乎刺激到了了凡小和尚。 小和尚的眼睛,在此时缓缓地聚焦,看向了郑凡,他应该在思索,在回忆; 然后, 他的身子一颤,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表情开始极度扭曲痛苦, 张开嘴,发出尖叫: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