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怒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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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大傻个,你说这皇子是不是口味有什么问题,招待客人其他的也就算了,居然中间还摆一大盘玉米面儿饼子?”

    茶是好茶,瓜果也很丰富,就是这一大盘玉米饼,显得过于突兀了一些。

    樊力不以为意,不停地拿起玉米饼就往自己嘴里塞,他饭量大,也饿得快,小果盘什么的吃起来太费力,所以还是觉得玉米饼实在。

    听到剑婢发问了,樊力回答道

    “早年六殿下日子穷得快过不下去了,主上就派我们给他送来了一大车玉米面,这才帮助他度过了那次危机。”

    “哦,是这样啊,那这玉米饼是咱们主上和六殿下之间情谊的象征?”

    樊力犹豫了一下后,认真点了点头。

    这时,里屋内走出来一个女子,女子小腹微微见隆,脚穿布鞋,头发盘起,看起来很是风韵迷人,同时,也流露出一股子洒脱不拘束劲儿。

    樊力只顾着坐在地上继续啃饼子,剑婢倒是先一步起身,显然已经猜出眼前女人的身份,应该就是六殿下即将迎娶的何家女无疑了。

    “你们是平野伯派来的人?”何思思笑着问道。

    “是。”剑婢点头。

    “我家殿下常与我说过,他与平野伯是过命的交情,刚听得下人来传,说平野伯派人来了,我就按耐不住,过来看看。”

    说着,

    何思思伸手抓住剑婢的皓腕,

    摸了摸,

    赞叹道

    “这才多大,就出落得这般水灵,再过个三两年,岂不是得迷死人,最后不晓得得便宜哪家才俊了。”

    何思思出身民间,说话倒是亲和,像是在街头拉着姊妹唠嗑。

    “哇,小宝宝多大了?”

    剑婢倒是对何思思的肚子更感兴趣。

    何思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

    “还早呢,都说是要十月怀胎。”

    “嗯。”

    “郑凡的人在里头么?”

    姬成玦人未至声先到。

    樊力默默地又拿起一块玉米饼子,放入嘴里咀嚼起来。

    “你就是樊力?”

    姬成玦看着樊力问道。

    “是俺。”

    “倒是魁梧,有猛将之姿。”

    姬成玦随即又看向剑婢,第一反应是这个女孩儿是不是郑凡送给自己的礼物?

    时下这种风气,其实很是正常,而且基本都是往小了送。

    不过再看剑婢腰间所系短剑以及身上的挂饰,姬成玦清楚,自己想多了。

    也是,

    那姓郑的怎么可能会为了巴结自己做出这么没品的事儿。

    “叫什么名字?”姬成玦问道。

    “剑婢。”樊力帮忙回答。

    “唔,很别致的名字。”

    樊力又道“俺们伯爷取的。”

    “倒像是他的风格。”

    樊力拍拍手,又擦去嘴角的玉米面,道“殿下,伯爷知道您要大婚了,就派俺们来道贺,贺礼在院子里呢。”

    “哦,那个啊,我看见了。”

    姬成玦对身边的张公公道

    “妥善安排他们。”

    “是,殿下。”

    樊力和剑婢被带下去休息了。

    姬成玦起身,走到何思思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道

    “都说了,让你在家里歇着,不用出来会客了。”

    “是。”何思思也没辩驳,更没说自己很闷。

    “哦,对了,你猜猜那姓郑的给我送了什么贺礼?”

    “郑伯爷送的是什么?”

    “三头猪,脖子上还缠绕着红带子。”

    “噗,怎么又是猪。”

    “呵呵,你可知更有趣的是什么?”

    “是什么?”

    “这三头猪,是郑凡这个手下从你爹铺子上买下来的,从我丈人那里买下来,让我大舅子赶过来,送到的我的府上。”

    “呵呵呵。”

    何思思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唉。”

    姬成玦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得叹道

    “我早说过,那姓郑的,人很有意思,但我没想到,他的手下,也这么有意思。”

    “可惜郑伯爷戍守边塞,很难见到呢,奴家也是想见见那位大名鼎鼎的平野伯。”

    “他有他要做的事儿,我也有我要做的事儿,思思,这次大婚,你父兄不能来,你会怪我么?”

    “奴家一介民女,能嫁与皇子,已然是高攀,又怎能奢望更多?夫君,若是因为这些事就来询问奴家,反倒是让奴家觉得夫君失了大气。”

    “哈哈哈,倒不是什么大气不大气,就是我姬成玦的大婚,总不能寒酸和将就了。”

    说着,

    姬成玦伸手抚摸着何思思的肚子,

    道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孤家寡人了,思思,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在走的,是一条没有退路的路。

    咱们,以及咱们的孩子,包括你的父兄,其实都已经没退路了。

    要么,

    咱们一大家人整整齐齐,菜市口走一遭;

    要么,

    这肚子里的孩子,日后必然坐上那张椅子。”

    很多男人的分水岭,就在于他孩子的诞生。

    你会本能地想要去为你的孩子博取更多,争夺更多,你想要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都拿过来给予他。

    而那张椅子,则是姬成玦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

    何思思倒是没有被这阴森森的话给吓到,反而捂着嘴,笑了起来。

    “笑什么?”

    “奴家在笑一年前,奴家还只是跟在父兄身后帮忙招呼生意的屠家女,现如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有机会去做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怕么?”

    “奴家有什么好怕的,人生一世,不过一遭,既然有这个机会,赌上一切又何妨?”

    到底是曾拿簪子抵着自己脖颈要亲自晚上去送肉的何家女,

    在此时展现出的,

    是一种超出一般人的豪气。

    这或许,才是她的真正本性,草莽之中,并非不能孕育出龙凤。

    姬成玦看着自己的妻子,

    说实话,

    如果一切的起因都是自己那一天稀里糊涂地一瞥,看见站在老何头身后那位屠家西施感觉很养眼的话,那么随后,夜里她亲自上门,献上自己的完璧身子,则是让姬老六有了一种深深的迷恋。

    他姬老六的女人,他姬老六孩子他娘,

    可以是一介民女,不管是屠家女还是渔家女,都可以;

    但必须性子如火,

    否则这日子,过得也忒寡淡了。

    “都到今天了,大哥领兵在外,帮我肃清商路,其他那些个兄弟,也没人过来支个声,说我大婚那天来帮帮忙。

    他们,可都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呢,都以为我是一张瓢,沉下去,又浮上来,没个定型。

    这一次,

    我就让他们真正开开眼,

    让他们清楚,让他们明白,

    只要父皇不出手,

    他们这些我的兄弟们,

    连站在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

    湖心亭。

    这里是一片孤寂之地,外围,有甲士巡逻,而内里,则空空荡荡,甚至连一个仆役都没有。

    每日的饭食和用度,都会由两个聋哑人负责传递,里面的人需要什么,都会写在一张纸上,再由俩聋哑人带出去,第二日备好了,再送来。

    都说住在湖心亭内,日子清苦;

    但实际上,和这种与世隔绝的寂寥比起来,这点清苦,真的不算什么。

    “哐当!”

    铁门的锁,被打开。

    姬成玦提着一个食盒,在身边两个聋哑仆人的目送下,走上湖心亭。

    湖心亭内,有一个白衣男子,衣服,还算干净,就是这头发,已经长得不像话了。

    他没有在湖心亭里作诗,也没有再抚琴,

    而是蹲在青石砖上,正在看蚂蚁搬家。

    待得姬成玦走了过来,他才察觉到有人靠近,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好一会儿,才惊喜道

    “老六!”

    湖心亭的孤寂,早就磨去了绝大多数的东西,包括,仇恨。

    事实上,除了动手的郑凡早先起家是靠着姬老六以外,三皇子和姬成玦,其实没什么仇恨。

    “三哥。”

    姬成玦干脆席地而坐,

    将食盒打开,

    端出一壶酒,一盘清炒丝瓜,一盘炒茼蒿,以及一盘,红烧肉。

    三皇子也席地而坐,脸上挂着笑意,道

    “可是父皇让你来看我的?”

    姬成玦摇摇头,道

    “哥,你自己心里也有数的,靖南侯一天不死,你一天就别想出这湖心亭。”

    三皇子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苦笑,道

    “你说话,怎么变得这么直了。”

    三皇子的事,对外看来,是因为他犯了错,被燕皇惩戒。

    但本质上,他算是撞到了靖南侯的刀口上,因为在废了他后的当天晚上,靖南侯屠灭自己满门。

    他,本质上其实已经被燕皇当作了靖南侯发发脾气的一个宣泄口。

    对于燕皇而言,一个儿子而已,和一个田无镜比起来,这个儿子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靖南侯一日不死,三皇子一日不可能出湖心亭。

    姬成玦叹了口气,道“因为不想装了。”

    “哦?”

    三皇子轻疑了一下,而后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送入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道

    “味道很不错,肥而不腻。”

    “你弟妹亲手做的,你多吃点。”

    “好。”

    三皇子开始很认真地吃饭,姬成玦则默默地喝酒。

    兄弟俩在之前,其实关系就谈不上什么亲近,哪怕到此时,也依旧没什么热乎劲儿。

    终于,大半饭菜都进了肚子后,三皇子发出一声满足的长息,道

    “好久没吃这么饱了,今晚,又得肚子疼了。”

    他的身子本就有创,湖心亭这个地方也不是个修养之所,所以就留下了病根。

    其实,他看起来的年纪已经比真实年龄要老很多很多了。

    “有把握么?”三皇子问道。

    “这种事儿,哪里能谈得上把握,父皇是天,我们哥几个再怎么斗,都是父皇面前竹篓里的蛐蛐儿。”

    “我帮不上你什么。”三皇子说道。

    这位昔日被称之为大燕文脉传承者的皇子,自从被打入湖心亭圈禁后,基本就已经废掉了,不仅仅是其身体,还有他原本手头上的一些势力。

    “哥,你就算不在这里头,在外头,在弟弟眼里,你也帮不了什么。”

    “你这话,说得好伤人。”

    “抱歉。”

    “我在这湖心亭里,其实也能看看一些朝廷的邸报,所以,还是大概知道外头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

    “比如,咱们大燕的平野伯?”

    “你故意刺我?”

    “想看看你反应,毕竟,你也是知道的,咱们这群兄弟,打小就不习惯玩儿什么手足有爱,也就二哥现在是太子了,所以会特意表现一下。”

    “我知道,平野伯,是你的人。”

    “哎哟,哎哟,哥,弟弟我还真没脸说这句话,人家现在是平野伯,雪海关总兵,靖南侯面前的第一等红人。

    可不是弟弟我门下走狗。”

    三皇子看着姬成玦,沉默许久,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最后洒然一笑,

    道

    “本来不打算说的,怕你觉得我在挑拨,但还是说吧,因为你也清楚,我现在根本就没必要挑拨了,于我现在的处境而言,已经不奢望离开这里了,干干脆脆地赐死我,反而也是一种解脱。

    我现在,还记得,那一日郑凡对我出手时,他的目光。”

    “您说。”

    “在他的眼睛里,我没看见丝毫敬畏,他,根本就不敬畏我等身上的天家血脉。”

    不敬畏天家血脉,

    其本意就是,

    不敬皇权。

    姬成玦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了。”

    “嗯。”

    “但,哥啊,咱们这身上的血脉,有什么稀奇的?哥,你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自作自受么,那帮儒生在你耳边整天吹什么正统,什么大义,什么君为臣纲,你居然真的信了。”

    三皇子嗫嚅了一下嘴唇。

    姬成玦举起酒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道

    “说白了,要不是眼下坐在龙椅上的,不是咱们父皇,你说,镇北侯和靖南侯,啧啧啧,谁压得住?说不得早就兵马直入燕京改朝换代了。

    什么狗屁天家血脉,人啊,就容易犯这个毛病,日子过好了一些,椅子坐高了一些,就总觉得自己似乎与众不同,天然高其他人一等。

    咱大燕的百年门阀,也已经雨打风吹去了,说在乎,那是假在乎,别人可以对着你自己说在乎,但你不能真的以为,他们会在乎。

    所以啊,弟弟我刚找的媳妇儿,就是一个民女,我丈人是杀猪的,我大舅哥,也是杀猪的,他们杀猪的本事,贼爽利。”

    “呵…………呵呵呵。”

    三皇子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像是有眼泪在滴落。

    “六弟,我年纪比大哥和二哥小一些,记事,也比他们晚几年,早年间,好像曾听一位老臣说过,说在六弟你小时候,父皇对你甚是喜爱。

    只是我一直对此不以为意,因为那时,在我眼里,六弟你就是一个闲散王爷,混吃等死浑浑噩噩罢了。

    现在想想,确实是我目光浅薄了。”

    “别介,二哥就算记事早,现在也没正眼瞧我呢,更别说三哥你了。”

    “所以,你现在打算换个活法?”

    姬成玦点点头,道

    “换个活法,赌上身家性命,老婆孩子,正式向世人宣告,我,姬成玦,要夺嫡,要跟二哥争东宫之位。”

    “既然你的大婚要到了,那么二哥的婚事,应该也要续上了吧?”

    “嘿嘿嘿。”

    姬成玦仰起头,连续笑着,笑得最后干咳起来。

    “怎么了?”三皇子问道。

    在三皇子看来,自己为什么没有离开湖心亭的希望,甚至连得到一次干脆了断的希望也没有,正是因为其中牵扯到了靖南侯。

    而一旦太子和镇北侯府结亲,等于是又上了一层保障。

    姬成玦伸出手指,放在了自己嘴唇上,道

    “我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说?”

    “或者,也是不想说吧。”

    姬成玦站起身,东西也没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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