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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挡住我给前辈送铺盖的路了!”

    迷弟很不满,扶了扶玳瑁圈眼镜。

    镜片后他的眼睛比实际要小一圈,但还是很大。天边火烧的红云映在眼镜片上,反着红光,好像烧在眼角的两枚鬼火。

    “请你让开。好嘛?”他说。

    目目将手放在他的左胸口,猛地捅入,在他惊骇的神情下,掏出还在跳动的心脏。

    心脏离体,便停止了跳动。

    迷弟的胸口被掏了个血洞,汩汩往外流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颤抖着手摸摸血肉模糊的心口,之后直直往后倒,摔在了地上,狂涌的血液染红一大片泥土。

    他俨然成了一具尸体。

    西瓜失色道:“真的死了,这么久过去了都没有复活!不……不会吧,这次你的小妖怪杀的是人啊。”

    林清泉看向正捧着心脏的目目,看它染满鲜血的手和袖口,看它血迹斑斑的银白前襟在夕阳红色下透出一种应景的鲜艳。

    “清泉你倒是说句话啊!”西瓜急了。

    林清泉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这山上这么多野地,挖个坑埋了。”

    西瓜更急了:“哇,你怎么这么冷血!他是你的崇拜者,曾帮你拿过包裹……”

    “不然呢。”林清泉说,“我是不可能带着目目去自首的。”

    地上的尸体倏地睁开眼睛。

    “真没劲啊前辈,我以为你至少会心疼我一下呢。枉为我演了一场好戏。”

    它爬了起来,扶正玳瑁圈眼镜。胸口的血洞止住了血,内脏、筋骨很快恢复原状,徒留黄和服一个沾有血迹的破洞。新长出的皮肤丝亮白净,只是染了一点血。

    “我确实不是人。”魔笑道,“可我觉得前辈你也不怎么像。”

    林清泉说:“你是不是很失望?”

    “不。”魔说,“更喜欢前辈了呢。”

    嘭一声,被摘除下来的心脏,体积缩成了一半。

    还是人心脏的样子,但只剩左心室和左心房;右心室和右心房不见了。

    居然只有一半的心脏。

    “没想到吧,前辈。”魔冲他笑,“我把心脏一分为二,分别拟成不同的样子。”

    林清泉不免惊讶。过去对魔的成见和知见在这一刻统统被掀翻。

    这个世界没有定式。

    魔的心脏,可以不是完整存在的。

    林清泉镇定下来,对目目发出指令,“快,揪出它的另一半心脏。”

    魔拔腿就跑。

    林清泉和目目紧追在后面。

    遮天蔽日的火烧云下,他们踩着石阶往山下跑。细条的青竹叶打在脸上生疼,脚下生了风,隧道般的青竹林匆匆在余光掠过,只有尽头的红、以及位于红中间的奔跑的魔,是定格不变的。

    林清泉很久没跑得这么畅快过了。

    这感觉,似曾相识,就像前世。

    他的前世,应该不是安静的。

    那魔的速度极快,不多时就消失在尽头的红。

    与此同时,天色大变,下起了小雨。山间的石头淋了雨,反射出一层极其耀目的红光,亮度之高就像安满了霓虹灯。

    林清泉驻足在雨中,头脸浇得湿湿的。

    有关前世的紧锁的记忆在松动。

    “赛博朋克。”

    一个词从唇间吐出,像一枝小箭,悠悠射向红光耀眼的山间。

    “我想起来了,我来自一个叫赛博朋克的地方。”他往前迈一步,让自己更加融入这片闪亮的红,“这山里的光色,和我的来处很像。”

    地面传出响动,脚底有如地震般震动。

    在目之所望的尽头,有高楼大厦轰隆隆破土而出,紫红蓝绿的霓虹灯于玻璃幕墙反射,五光十色的科技机甲穿梭在楼与楼之间,在远观的视野中像来回萦绕的小飞虫,不时传来滴滴答答的电子音。

    雨水将机甲打出一圈白蒙蒙的光晕。

    简陋古朴的江户,就这样和赛博朋克,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破次元壁的方式,结合了。

    尽管记忆没有全恢复,但林清泉认得出。

    那里是白金大神在新作中创造的世界。

    也是他的来处。

    他准备过去看看。结果目目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率先一步挡下了路。

    “不要拦着我。”雨中,林清泉碎乱的额发不停流着水滴。他本就五官柔美,沾了雨水就更显脆弱,“我必须要过去看看。”

    目目望了他好一会,脱下羽织,罩在他的头顶。两人挤在同一片遮雨布下,沿着没剩几步的山路走到了山脚。

    此时,雨已停了。

    山下到处张灯结彩,红红蓝蓝的鲤鱼旗飘扬在空中,挑担子卖鱼生的老翁热情地送了林清泉一大盒;路边貌美的侍女把樱花撒在他湿掉的头发上。猜粉拳、占卜、射击等摊位排排摆,歌舞伎在街角歌舞升平。

    林清泉皱了眉,“这是……玄武祭?”

    不对。玄武祭只持续七天,现在早就都过了时段了。

    难不成草间灰慈心大发,延长了供应玄武祭的时间?

    好生反常。

    林清泉和目目挤在人潮中,慢慢向赛博朋克的街区挪动。

    有两个人迎面走来,其中一个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

    “惊喜吗?”镜阿祢挑了挑眉毛,接着嘴角微微一动,向上努出个病恹恹的微笑。

    他身旁还站着黑缎金边的草间灰,威仪堂堂,“清泉君,别来无恙。多谢你提供的魔的心脏,我才得以拥有正常的手臂。感激不尽。”

    镜阿祢左肩的尸斑更扩散了,已经蔓延到胸膛,坏死部分血液凝滞。再这么下去,他慢慢变得不能活动、需要坐轮椅。最后等到尸斑覆盖全身,他将一命呜呼。

    这是林清泉早已预料到的。

    但他没预料的是,草间灰也有了。

    尸斑覆盖了他的整条右臂。

    就如他自己所言,右臂是他的软肋。

    如果有悲剧要降临在他身上,那必然是从右臂入手的。

    林清泉看着这两人身上的尸斑,有些语塞。难道,镜阿祢真的把尸斑成功传染给草间灰了?

    太匪夷所思了。

    镜阿祢看透他心中所想,笑道:“你和我,都心想事成了,不是吗?”

    说完,这两人就往后走去。人潮汹涌,很快便看不见他们了。

    林清泉目标明确,就是要去赛博朋克的街区。

    途中经过不少酒香四溢的居酒屋。厨师们亲自在门口招揽顾客,给人们分发自家酿的梅子酒。

    手中一下子多了三四盏木酒杯。林清泉挨个喝光,喝到最后一杯时僵住。这梅子酒的味道,正是大阪那只鱼魔的居酒屋的味道。他回过头,看见那间记忆中的居酒屋,里面满是红纸灯笼,充盈满屋的红光快要把本就不大的酒屋撑炸。

    老僧从酒屋走出,用戴着“空”戒指的手,指了身后的目目说:“你的目目,是第四次离体了吧,相当于已经觉醒到一半了。”

    “你怎么在这?”林清泉问,“而且你怎么知道它叫目目,又为什么知道它是第四次离体?”

    “就像跟踪那名武士一样,我在跟踪你。”

    “你在等目目成魔,想取下它的心脏做成药?”林清泉变得阴沉,“你最好别打它的主意。就算找不到压制觉醒的办法,我也会在它吃我的时候,想办法和它同归于尽。不为什么拯救苍生,就为了不让它的心脏被别人取走吃了。”

    老僧笑道:“你很在乎它?”

    “那是自然。”林清泉拿指头戳了戳目目的心口窝,尽管那里面并没有心脏,“它的心脏是吸我血、吃我肉才长出来的,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我是大恶人,为他人做嫁衣,这等善事,我做不来。”

    老僧哈哈大笑,“毫无菩提心,大概就是你这样子。”

    他晃了下黄金锡杖,发出铃铃响动,“我的法号叫真如,在京都的住址是本能寺,就在玄武山不远。有空时,来找我喝茶吧。”

    他笑着退回红光浓郁的居酒屋中。

    涌动的人潮挤了过来,推着林清泉和目目不得不往前走。

    在漫长的移动后,两人最终来到玄武祭的尽头,一张锈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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