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2/2)
“如果其他学生能想清楚这一点，那么考试作弊我看就能不禁自止；如果其他老师能像这孩子这般通透，恐怕连我们国家的素质教育都能往前迈一大步。”
“这般有思辩，有见解的一段话。为什么到了任老师眼里，却只剩下叛逆二字呢？”
任平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彻底成了一只锯嘴巴葫芦。而刘月兰再次看向成曦，笑着对他说，“你这么做我不是不支持你。但毕竟这次情况特殊，对你而言关系重大。接下来的这几科，老师希望你不管是蒙也好，还是猜也好。总之，要把卷子答满，发挥出你自己的最好成绩。能做到吗？”
这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成曦是连听都懒得听的。可是既然刘老师都这么说了，他就觉得她是在为自己好，一身的刺儿，也就全软下来了。
“能。”看着刘老师温暖又充满教诲的目光，成曦点了点头，如是说道。
两天的时间眨眼即逝，当成曦考完最后一门，交上最后一张答卷，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当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仿佛树变绿了，云变白了，连天空都更加高远了。
呼入肺腑的每一口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起来。
前世的时候，他玩心大，成绩很不稳定。哪个月要是没好好学习，一准儿考个班级倒数。但真要是正经起来，班里前五也不是没冲上去过。这样一会儿上天，一会儿跳崖的成绩，刺激是真刺激，牌面也是真有牌面。可是放到现在，就不那么舒服了：
他对自己这次考试的发挥水平，是半点儿底都没有的！
就是想估分，也压根估不出来。至于自己能不能考进前百分之三十，就更是两眼一抹黑——听天由命了。
所以在几天之后，他接到自己的成绩时，是震惊到压根说不出话来的：
总分1050分，他考了874分。
“这个分数…到前百分之三十了吗？”成曦问着，心脏一下下扑通狂跳着。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和父亲未来的命运，很可能就要在这一刻定下了。
“何止啊，”刘月兰满脸压不住的喜色，“第一次月考全校共1082人参加。你猜猜你的成绩放进去，能排多少名？”
成曦听刘月兰这语气，知道自己是进了前30的，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嘴上也开始跟着没大没小了：
“这我哪儿猜得出来啊，”成曦笑，“总不可能是年级第一。”
“那的确不可能。”刘月兰也不跟他客气，笑着说，“年级第一你就先别想了。再往后猜猜。”
“猜不出来…”成曦蛮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说，“刘老师，您就别跟我卖关子了。”
他求了饶，刘月兰这才不紧不慢地把考试结果告诉了他，“第一次月考中，高一年级第二十三名考了8745分。你这个成绩，能排到年级第二十四。”
“啊！真的吗？”成曦实实在在被惊到了，一笑，两颗尖尖的虎牙就全露了出来。
他知道刘老师不会骗他。可是任他想破脑袋，他也绝想不到自己竟然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
他估摸着能考进前三百名都算是他的极限了，哪成想，竟然一下子超常发挥，考出了上辈子十五年都不曾有过的好成绩呢？
成曦努力压着自己满心的欢喜，以使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激动：“那我接下来，是不是就可以入学了？”
成曦看着刘月兰，刘月兰则把目光投向了一旁一直未曾发声，脸色铁青的任平：“任老师，你说呢？”
“当、当然可以……”任平紧躲慢躲，没想到还是没能躲得过去，他一张老脸被人揭了个干干净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可甭说多难受了。
当初有多瞧不起成曦，现在他就有多脸疼。
好歹是个年级副主任，在一个学生身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他也当真是够“独树一帜”的了。
之后，成曦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去到财务室，跟那里的老师沟通自己的学费问题。
“是这样的，”财务室的老师很年轻，看起来就像个女大学生一样，“你的成绩进入了年级前百分之三十，但目前也只能以插班生的身份进入我们学校。插班生每个月都需要缴纳500元的学费。这个学期还剩下三个月，你如果想要尽快入学就读的话，就需要先缴纳一千五百元的学费。”
一千五百元，这个数字对于节衣缩食的成曦来说无异于是泰山压顶。他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明白自己的确没有听错。可是，他又要到哪里，去弄这么多的钱呢？
“那之后的高二、高三，难道我还要每月交500元吗？”
“哦，那倒不用。”财务室的老师说，“如果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你的成绩能继续保持在年级前百分之三十的话。我们学校就会把你的身份从插班生转为正式在校生。到时候，你的学费按照正式在校生的标准缴纳就可以了。”
成曦点了点头，这倒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短时间…”成曦试探着问，“拿不出这么多钱，该怎么办？”
财务室的老师抿了抿唇，略表遗憾，但也只能如实相告：“呃…说实话，我们学校名额是很紧的，所以对插班生这块的规定也相当严格。这个钱是必须要交的，不交就没法入学。”
“但如果实在交不上的话，从个人的角度，我建议你干脆参加两个多月后的中考，晚一级入学这个样子。因为你的成绩我看了，感觉只要正常发挥，中考也是能考进我们学校的。”
财务室老师怕他着急上火，变着法子给他分析了半天晚一级入学的好处。成曦一直沉默着，不言不语。
最后，他站起身来，说，“老师，谢谢您的好意了。”
“不过，我还是决定以插班生的身份入学。”
“至于学费…您放心，我会想办法按时交上来的。”
说实话，身为财务室的老师，每年都有很多优秀的学生因为交不起学费而辍学。
按理说，她早该习惯了。可是那一刻，看着眼前的少年坚定而决绝的神情，她突然莫名地，从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内疚与同情。
就好像自己做下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而逼着少年交学费的自己，亦成了最大的恶人。
说实话，目睹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她并不能理解少年做下的这个决定，同样不能明白，少年此刻的所思所想：
成曦并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呆多久。
他害怕如今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美梦。哪天自己一睁开眼睛，就又回去了。
回到那个父亲辞世，自己形影相吊，踽踽独行的2020。
能有今天，他很庆幸，也很珍惜。
所以，哪怕和父亲相处的时光能多一秒钟，也值得他用千金万金来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