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2)
这个工厂如迷宫般弯弯绕绕，成文彪跑得又快，成曦一进来就迷了路。还是靠着声音七拐八拐，才拐到了案发现场。
成曦赶过去的时候，成文彪已经被堵着嘴巴绑在了柱子上。那个中午勒索过他的出租车司机，此刻正泄愤一般站在成文彪身前。
杨二虎骂骂咧咧地解下自己的裤腰带，发着狠劲儿往成文彪身上抽。他的力气是真大，腰带打在衣服上的噼啪声就跟鞭子一样，隔着老远从空气中传来，都听得成曦心底发寒。
杨二虎连抽了十几下，抽得自己的手都哆嗦着发疼，可少年却一声都没有吭。杨二虎有些疑惑，抬起眼来，才发现少年完全跟个没事人一样。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弯着，即便这种情况下都还是在笑，就好像是在嘲讽他：
就这？
杨二虎当即被气到七窍生烟，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扛打，十五六岁就是一身打不断的铮铮铁骨，跟他那个一拳下去就抹泪的怂|逼弟弟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过，小孩就是小孩，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下场就只有被猛虎吞食。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没有弱点，再怎么铁打的汉子都是一样。想到这儿，杨二虎阴涔涔地笑了起来，走过去，抓住少年的肩膀，屈起膝盖就是狠狠一顶——
“老子废了你！！”
艹————！！！
那一下疼得成文彪浑身发抖，牙关咬死了眼泪却还是险些哆嗦着流出来。那种疼痛对于一个男人来讲简直就是灭顶之灾，成文彪手臂青筋暴起，拳头攥起又松开，松开又攥起，反复数次才勉强把那口气顺了过来。
呼，
呼——
成文彪瞪着杨二虎，眼睛血红，目眦欲裂。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阴险，不是搞偷袭就是袭击下三路，呸，这他妈算什么男人？！
杨二虎顶完才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他恶毒又得意地盯着成文彪，自己一个人打还不够，还把方才被成文彪打趴下的三个兄弟也全招呼了过来。
这几个大男人居高临下，将成文彪团团围住，再没有一丝光线能够透进来。在那彻底暗沉下去了的天光中，成文彪就像是一条被砍断经脉，扒光鳞片的苍龙。空有一身本领，却须臾发挥不出。饶是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本能地有些心底发凉：
完了，
看这群人的架势，这次怕是不死也得折半条命进去了。
就在他心一横，咬死牙关，打算大不了豁出命去，闭上眼睛准备承担一切即将降临的痛楚时，突然听到一声大喊：
“警|察来了！！！”
“警察来了！！！！！”
成曦不顾一切的嘶吼声落地，果不其然，在场所有人都狠狠吃了一惊。
一切画面都好像放缓了：成文彪震惊抬头，茫然四顾；那几个打人的家伙身体一僵，拳头提在空中，上不去，下不来；一直躺在地上的成文斌则皱眉看向成曦，眼睛里本能地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厌恶。
唯有成曦一人，在众人那不足两秒的犹疑内，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那一刻他就像一条疯狗一样咆哮着撞开了所有人，他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顾了，只是牢牢地撞上柱子，拼尽一切地将成文彪抱在自己怀中。
这一招当然不可能奏效，几秒种后，他们就会看穿自己的虚张声势——这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所以，当接下来，那沉重尖利的石块伴随着恶骂狠狠砸上他的脊背时，他也拼命忍着，一声未吭。
他死咬着牙关承担着这一切，他弓起的脊椎骨节凸出，每被砸一下，就连带着他整个人下移一寸。到最后，他的下颌…轻轻蹭上了少年的发梢。
就那一点儿微不足道的接触，成曦却好像在漫无天日的黑暗中突然看到了光一样。压抑了一个月的情感在这一刻溃不成军。他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忍着疼，不让自己喊叫出声。他的手哆嗦着过去扯下了少年嘴上堵着的抹布，而后轻轻环住少年的脑袋，送入自己怀中。
他在抱他，在紧紧拥抱着他……
跨越二十二年的时光，这世上最亲的血液再次联结起来的时候，仿佛之前、现在所遭遇的一切痛苦与委屈，都算不上什么了。
扑通，扑通…那是心脏在鲜血之中的跳动。
爸、爸爸……几乎要坚持不住了的成曦在心中一遍遍喊着，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真的有来生，那么这辈子，就换我来保护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