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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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看成岭侧成峰。”

    越奚收起手中折扇,轻轻抵在自己下颌。

    目光落处的丛云岭被云雾围着腰,漫山红叶如火,岭下燕江涛涛,鹰鸣划过了晴空烈阳。

    “若这丛云岭横在北原关,我大宁也不会牺牲如此多的儿郎。”

    楚泽渝站在越奚身边,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凤眼微眯,瞧了一眼丛云岭,便收回了目光。

    “听说北原已经落了快两月的雪。”楚泽渝说,“遂丹人的新单于将将继位,急于树威,边关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蛮夷而已,裴国公亲自镇守边关,大可——”说到这,越奚的脑中闪过一人身影,口中话语拐了一个弯儿,轻哼一声,道:“也是,裴国公家中出了只老鼠,自家油米银钱也敢扣下,边关将士的日子到真有可能如你所说,难过得紧。”

    “……”楚泽渝不甚自然的拽了拽自己的荷包。

    越奚口中的老鼠说的是哪位,楚泽渝比谁都要清楚。

    裴旻,裴国公独子,今年桃花天里及的冠,面貌英俊如凌冽刀锋,时刻都散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却依旧是东都城每个小岚君的梦中郎。

    十六岁那年的秋猎被皇帝一眼相中调入宫中任职,一开始却去了没什么实权的礼部,同样是侍郎的名头,却不像其他人门下的侍郎那样做着实事,裴国公世子的身份特殊,礼部尚书摸不清皇帝扔他来礼部的用意,但多和皇家的人接触总不会错,便让裴旻整天都得围着后宫里年纪尚小的皇子皇女,一边教着他们礼仪,一边顺带伺候这些小主子。

    越奚便是其中之一,作为宁安帝的幼子,又是娇贵的岚君,裴旻自然更加上心。

    然——

    越奚看着一旁被群官簇拥的裴旻。

    如今的朝堂上,左右两相的位置空置已久,几个尚书便是能做主之人。在礼部呆了两年,裴旻便被宁安帝直接安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作为户部的头子,裴旻管着国库,哪怕只是芝麻米粒大小的事儿,也得他点头后户部才拨得了钱,巴结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前两月,五哥越斐曾在他面前当趣事提过,地方上来述职的官员为了和裴旻攀上关系,带着自家就要下花雨的小岚君去见了裴旻,那官员在东都呆了几天,小岚君就在裴府住了几天,据说夜里路过裴府大门,都能隐约闻见后院房中传来的信香。

    “可惜,那裴越山不是好拿捏的,区区一个下花雨的岚君,被摘了元又怎样,最后什么也捞不着,只能跟着他爹离开东都。”

    越斐很少说这样的话,那天不知是不是饮了酒,又是当着混吃等死的越奚的面,说话便随意放肆了些,尽管后面几天越斐亲自送了礼来道歉,可越奚始终无法彻底介怀那天的话。

    他也是岚君,被山君摘了元便意味着这辈子都赔进去了,之后再碰上下花雨,没有自己的山君安慰,也活不过两三年。越奚觉得自己若无父皇护着,怕也是和越斐口中的那位岚君一样了。

    “六弟!”

    嗒嗒的马蹄声惊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越奚,回过神来恰好听见越厉蹙眉道:“怎么还穿着这身?”

    越厉一路过来的动静不小,又是营地中唯一一个穿着轻甲骑在马上的人,转头便能看见,周围人纷纷作揖行礼,垂着头,越奚仰头唤了一声大皇兄,太阳在他脸上抹了层金色,整个人显得又软又暖。

    “哎,高高兴兴出来秋猎,众位大人随意些,别在意礼数。”越厉手在空中随便挥了两下,示意众人免礼,接着低头对越奚道:“快些去把衣服换上,再有两刻便要‘祭天’拔营,你今儿跟我,大哥可不许你掉队。”

    说完,越厉似乎才想起越奚身边还跟着太医院院首捧在手心的徒弟,只记得这人姓楚,便对楚泽渝道:“楚公子可要一起?”

    话落后才发现,这位楚公子长得挺诱|人。

    楚泽渝在心里叫苦不迭,他和越奚不一样,作为娇滴滴的岚君,他一点也不想做这些骑马射猎这些累人的事儿。

    “对不住了皇兄,放过他吧。”越奚打开扇子扇了扇,眯眼笑着替楚泽渝拒绝:“母妃近几日精神不佳,还要劳烦小鱼儿还要替我守着呢。”

    越厉又上下将人打量了一阵,半晌道:“行吧,你先去帐中换上轻甲,再去马厩,白夜已经喂饱了。”

    白夜是越奚的马,体型优雅健壮,周身乌黑,只四只马蹄是白色。

    “知道了。”越奚说。

    越厉点点头,用力一夹马肚子,缰绳拉拽了马的方向,往祭天那边过去了。

    两刻后,太阳爬上了顶,祭天篝火熊熊燃烧,身着轻甲的御林军手持长|枪圈着营地,隐龙卫握着手中刀,分两列立在篝火边。

    宁安帝懒懒地斜靠在銮椅上,身后的宫人替他撑着伞遮阳,静妃依偎在他左手边,仔细选了一块桂花糕捏在指尖,用手托着喂给了宁安帝。

    越奚换下了刚才那身白色宫衣,披散的发也束了起来——岚君及冠也不得束发戴冠,越奚这是因为身份而破了例,且又有旧例可寻,那群言官才没找他麻烦——少了几分娇养的贵气,五官虽然随了静妃的精致漂亮,但如今穿着玄色轻甲,骑着白夜列在越厉身边,倒是更显少年朝气勃发。

    越厉和越斐各自带着两队人马,公侯世子、武将尉官皆有,虽说秋猎只是供皇帝消遣游玩的一个场游乐,但并不妨碍这两人的争锋相对。

    储君未立,照大宁礼法,宁安帝膝下仅有越厉和越斐有做太子的资格。

    岚君万万肖想不得。

    宁安帝两边以文武作别,左手边这列均是文官,裴旻连同其他尚书都坐在前排,面前的矮桌上摆着瓜果茶水,双手摆弄着杯盖,目光盯着场中队列,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白夜身上的那个人。

    楚泽渝坐在自己老师身后,恰好也是裴旻身后的位置。

    看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朝自己轻轻招了招,楚泽渝在心里啧了一声,俯身过去。

    裴旻问:“东西给了?”

    “给了给了。”楚泽渝说,“尚书大人放心,小——六皇子没有起疑。”

    裴旻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楚泽渝知趣,不用裴旻发话,老老实实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知为何,裴旻近几日总是失眠,在家里碎了几只他岚爹当宝贝的前朝花瓶,昨天下朝顺路给妹妹取的钗子也弄丢了,整日的心神不宁。

    即使楚泽渝将平安符给了越奚,他依旧觉得不踏实。

    那平安符是他在护国寺吃了八十一天斋,又捐了百两黄金香火钱才换出来的高僧舍利,亲自绣了红底梅花纹的福袋,但裴旻明白自己如今风评不太行,卫子河那个老弯酸指不定在越奚耳边灌汤一样倒了不少自己的坏话,不然凭自己前几年在越奚身边留的印象,也不至于让他现在连正眼都不给自己。

    思及此,裴旻垂下眼眸,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幸而有楚泽渝这个幌子,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借口让越奚揣着,但裴旻觉得那些都不重要,只要揣着就好了。

    “就信这一回。”裴旻望着越奚,低声喃喃,“可要平安回来,小爪。”

    提前备好的数十只的鹰被放飞,越厉和越斐双双拉开弓弦指向天空,箭宇飞出,鹰群中被绑了红色缎带的两只坠落,立在御前的礼官挥开手中宁朝旗帜:“拔——营——!”

    御林军吹响号角,霎时间,越厉和越斐同时调转马头用力挥鞭,马蹄声阵起如战场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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