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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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华看着阿星瘦削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心中说不出的懊恼,握着剑柄的右手松了紧紧了又松,暗暗骂自己:醒醒吧,这世间本就许多不平事,你可件件管得?掂不清自己斤两,对上那童家,这条小命可不就是白送的吗。

    阿星匆匆走出一大段路,眼看就快出了寨子,才回头望了望,早已不见蒋华的影子,紧绷的神经忽的一松,阿星双腿发软,靠着路边斜斜的胡杨树瘫坐下来,她向来厌恶仙门子弟,更不愿与他们多有牵连,可现下却欠了蒋华一个大大的人情。

    她还记得,自被赶下鹤鸣山起,师徒二人便不停的躲避童家的追杀,何止是童家,即便见到其他门派的仙门弟子也要躲得远远的,是以她对仙门弟子从无甚好感,师傅熊三轻也时不时的耳提面命:“阿星,记得没有?见到穿蓝衫的人一定要躲开。”

    “阿星,瞧见没?那个就是童家的人,一定要记在心里,死都不能忘。”

    “阿星,看到那个背长鞭的吗?快,遮起脸来。”

    阿星虽从不嫌师傅啰嗦,但心里总想着:怎么会忘呢,自己永远不会忘记的,她的阿娘就是被一群穿蓝衫的人活活逼死的……

    阿星抬头望了望天,一轮泛白的月牙已挂在空中,四周彻底暗了下来,她起身把胡杨周围的落叶拢在一处,解下包袱放在地面上,躺了下来,心中盘算着去长白林海的路:今夜是走不了了,只得明早再做打算……蒋华说的没有错,师傅若真的被带去了童家,凭我一人之力,如何才能救得出?须得找人帮忙,能跟童家抗衡的人……当今世上怕也只有与童家齐名,并称“玄天”的其余六家了,可他们又凭什么帮我?只有…只有…当初师尊赶我和师傅下山时,曾经说过,永远不许我们再上鹤鸣山…..师尊他……会去救师傅吗……可师尊毕竟是师傅的兄长,不会眼睁睁看师傅命丧童家人之手……好,先去鹤鸣!阿星打定主意,即刻阖上了双眼。

    身下的枯叶很薄,地面硌得背脊生疼,入秋的夜又清泠,原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可阿星已累极,一日之内遭逢大变,水米未进,精神体力都已到极限,阿星刚阖上眼,眼皮便越来越重,意识模糊前,脑中还在不停的盘算:鹤鸣山……嗯,这之前,还有……还有一件事要办……”

    次日,天色微亮,阿星便早早出了寨子,寨门往左是沙漠,往右是一条直直的土路,不消三刻便可到达巴彦寨,巴彦寨是这附近最大的一处寨子,寨子上有几家茶寮,酒寮供经常来往此地的客商休憩,是以很易打听消息。

    阿星加快脚程,卯时刚过便到了巴彦寨,寨子上已有粥铺营业,三三两两坐着些行脚客商,有的搓着手哈着热气等待,有的已端起碗就着酥大口吃起粥来,黍米粥的香气混着炊火味弥漫在晨起冰凉的空气里。阿星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她叹了口气,三两步走进粥铺,找了个位置坐下,心里想着,饿着肚子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便立即要了两碟酥,一碗黍米粥。等伙计端来的空档,打量了一下坐在桌对面的中年客人一眼,此人身材五短,头戴一顶墨色旧幞头,一身短打扮儿,瞧着是常年往来于此地的行脚客商。

    阿星轻轻低头,曲身拱手,问道:“这位员外,请问,可知这附近哪里有一片状似月牙的大湖?”

    这中年商人正吃的满嘴米粥,闻言抬头一望,似是未曾料到开口询问的是一个娇弱弱的小姑娘,微微一怔,随即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姑娘,你说什么湖?像月牙的湖?”,中年商人歪着头皱着眉思忖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道:“哦~!姑娘说的是月湖对吧?像月牙的大湖,那就只有月湖了!”

    阿星赶忙追问:“员外可知此去月湖怎么走?”

    “哦,姑娘你啊出了巴彦寨,直走一段路,有个岔道口,到了岔道口往左边转,然后一直向南,大概还要走个百十里吧,便可看到一大片绿林了,绿林中的大湖那便是月湖,现在去的话,怎么也要大半日才能到吧。”

    阿星谢过客商,不再多言,急忙把两碟酥,一碗粥吃完。出了粥铺,却并没着急出寨子,在巴彦寨转了半圈,径直进了早市,买了几把铁铲,一匹枣红小马,跟马贩子打听了几句,转而又跟路边等活儿计的脚力搭上了话,没说得几句,便伸手解下腰间的小荷包,摸出一两银子,递给了领头一个膀大腰圆的脚力,脚力见了银子立刻眉花眼笑,招呼上手下三人跟着阿星出了寨门,走了一小段路后,果然瞧见了岔道口,阿星牵着小红马,领着脚力转向右侧,约莫走了半炷香时间,远远有一片荒地,荒地上零零散散分布着许多拱起的土包,几个脚力见阿星朝土包的方向走去,不禁面面相觑,彼此用眼神打了个招呼:这小姑娘带我们来这野坟墩儿做什么?!

    阿星围着几个土包瞧了瞧,摸摸脚下的土,又转向另一个土包。

    手下几个脚力实在憋不住了,推了推领头脚力的胳膊,使个眼色示意他上前询问,领头脚力觉得这事儿着实怪异,原本一早就来了笔大生意,还心下暗喜,虽这小姑娘只说跟她出寨子走一趟,也没说是什么活计,但料想她一个小姑娘家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便一口应下了,谁知竟被带来这野坟地。

    领头脚力见手下三人使劲儿冲他点头,瞧着是躲不过,便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道:“小……小姑娘,你带我们来这…..这个地方做什么?”

    阿星未答话,站起身又转向另一个土包,蹲在地上抓起一捧散土仔细瞧了瞧,泥土微潮,且并未板结,应是新坟,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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