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陆园行迹（一）(1/2)
这一日，陆家设宴答谢京畿诸家路祭送葬之恩。因陆晔入葬光陵，二公自不能结庐守孝，于是避居故里，这一次宴席由陆堪之子陆琨主持，陆乾、陆韧等人作陪。
由于与宴人数过多，分在三个园分别设宴，李佚随卫敬则坐于北园，这一园多请的是北地人家，作陪的是陆乾。本来按道理，李佚该与其他高门子弟少年郎君一同入于西园，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卫敬则将之带在了身边。
卫敬则身居三台之要，地位崇高，被推举为主客，列坐上首。李佚则忝陪末座，周围都是一些寒门素户的低品小官吏。坐在此处，甚至就连李佚都受到阿谀之词，可见偏僻。
对此李佚颇感无奈，他明白卫敬则的用意，一方面是对于上一次自己自作主张的略施薄惩，告诫自己他才是当家做主之人；二则是告诉自己他现在对自己很不放心，必须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可胡为。至于第三方面，则未必没有让他与这些他不方便交流的小官吏沟通感情的意思，用此表示自己还是可以代表他出面，不至于生分。
自国朝定鼎江东以来，虽不似旧时伪朝全凭门第除职授官，可家门高低往往也规划了其人所能到达的高度。就连交际，也受其门第所限。今次自己因特殊原因混到这些低门素户之中，对于这些久沉舱底的浊人却也算是一次机遇。
虽然自己并未有官职，自家门第也比不得前朝旧望，可是一则受养于河东卫氏，再则也是国公之嫡子，未来前途光明，台省高官已定。这种情况下若得自己青眼，未来未必不能攀附。
说来也可悲，似李佚这般出生便已确定必会成为中枢大员，百载功业可期可节省多少气力。可世道又有另一面，多少寒素人家苦心一生，为的不是治国平天下，而是抬升门第，为此清谈邀名、服散自毙、折颜求妻、放诞怪异也在所不惜。
李佚虽有感慨，却也不忘眼前。他一方面勉力与这些滔滔不绝的小吏往来应付，一方面也关注中心卫敬则的交际对象。扫眼望去，既有关陇的新进门户如薛氏、韦氏，也有山东高门如泰山羊氏、博陵崔氏，甚至还有北归的旧望陈郡袁氏、颍川庾氏等。
再打量四周，来源更是驳杂，除了他本有了解的时论高门，也有来诸江州、荆州的寒庶。陆家将这些人与北地士人安排在一起，未必没有戏谑、嘲讽之意。说实话，这种举动虽然可恼，可实实在在彰显了主人家的狭隘。倘若陆晔在世，这等折辱之举是实在做不出的。
这时，一名小吏挤进到跟前自陈身份道：“郎君观我，我为鄱阳翟氏族人……”还不等他说话，一人声音已然盖过道：“我为武陵耿氏……”声音嘈杂，一些李佚完全没听过的人盘桓在自己身前，李佚虽道德修养良好，却也实在不耐。
幸好这时主人家出场了，陆乾着素衣绑白色护额出场了，他先举杯道：“晚生陆乾，谢诸位高足莅临。先前家祖仙逝，承蒙诸位沿路相送，今略备薄宴，万望诸位不弃。”
见终于等来了正角，在场的一些高门子弟终于有机会发泄，只听一声冷哼道：“如此谢礼万不敢承，礼有尊卑，今于公府，未见之也。贵府家传清俭，不置大园，虽令人钦羡，然吾等终究俗人，拘于俗礼，难相共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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