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东山惊雷（三）(2/2)
少年道：“那依先生的意思，如今最大恶局便是南人引起的，是否要清理南人？”
谢安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说道：“世事繁杂，总要理清楚头绪的好，就如同我手中的麈尾，你若不知其顺反，便理上几日也厘不清楚。”
“自诸葛敬公等三明公执政时主持侨门北归，天下格局已然大变，南北之争早已不是燃眉之急。”
“些许庸碌之人心中却似尚还仕宦伪朝，所谓团结南北，如何如何，实是可笑，余便是‘貉子’不离口又当如何？彼辈‘貉子’能啖吾不成？他们坐在干岸上，水不湿衣，还自觉苦心南北大局，忍辱负重。旋而痛斥事功之人，谓之‘浊流’。”
谢安之似乎是说起了兴趣，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一边说一边冷笑。
“如今中原诸多豚犬之户闭门自保，断心气于羯奴乎；二关东西诸门，交结抗南，倒还有几分气象；其余寒庶自不必说，尚还只能苟且。但有一点，此辈无一紧随江东貉子……除了一些昏货，自北归之议始便昏招迭出，唉，献公（王导）去之早矣。”说完低头闭目，似是非常遗憾痛惜。
李佚听了半天，只觉其与自己看法有颇多相合之处。倒是那少年神色阴郁，幽幽道：“宗室便如此暗弱不成？”
谢安之摇摇头，道：“自然不是，庄庙与当今励精图治，国家混一，百姓爱戴，怎能谓之暗弱？只是早年庄祖刚折于关外，黄公（黄晖）政息于朝内，令当今韬光至今，多有顾忌，不能自信罢了。”
“帝室若欲令出一门，翻覆天下，易如反掌！”谢安之肯定地道。
此言一出，那少年顿时精神抖擞，目光坚定地看着谢安之，谢安之也积极回应着他的目光。
“那阁下所言之三镇……”少年欣喜过后，不乏忧虑地道。
谢安之挥动麈尾，将棋盘摆动，黑白子一番混合移动，渐渐勾勒出如今的局势，随后用麈尾一拂，将棋子尽皆打落在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然后他朗声笑道：“天下与此纹枰黑白何如？”
少年猛然抬头，目光炽热地看着谢安之，半晌不说话。就连李佚都被他这番气势给震撼到了，不过马上就翻醒过来，含笑看着少年。
这时，在一旁玩耍的觅儿寻到李佚身边，道：“阿兄，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刹时惊醒少年，谢安之低头看着觅儿，哭笑不得。
李佚也惊觉此番交谈时间甚长，遂道：“诸位高台，在下还有事，便先走了，还望来日城下摆宴共饮，告辞。”
三人也起身相送，李佚将大氅拾起，牵着觅儿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天空又下起了小雨，等到他二人回到船上，雨水已然瓢泼。李佚消化着此次交谈，心里也渐渐对未来思索起来，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见了那人。不过也算是好事。然后他又自言自语道：“这谢安之不简单啊。”
突然天生惊雷，似是东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