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观月峰(十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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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她本是极为凉薄之人,若说曾对什么人上心,那个人,也离她很远了。

    ……

    陆亭西醒来时,模糊之中瞧见桌旁坐着一抹白衣身影,再看仔细些,那个轮廓渐渐清晰,她坐于桌旁,单手支着额,似是安稳入睡。

    陆亭西欲要起身,冷不防脑袋磕在了雕花床栏上,发出声响。她抬手揉了揉,听闻一句:“你醒了?”

    “嗯,是醒了。”她点头道。

    洛疏起身行至床边,在床沿处坐下,将被子掀起一角,看了看人腰侧。

    她有些不解,随即见一只手探了过来,撩开单薄亵衣。温热手指触及腰间一寸肌肤,她不禁颤了一下,往里头挪了挪,避开那只手。

    “你无需紧张,我只是想查看一下你腰间的伤。”洛疏看着她道,脸上是一贯的清淡。

    “应该没什么了。”陆亭西看了看她,目光又落至被上的花纹,声音有些轻,“你还要看么,那便看吧。”

    她撩开亵衣,窄腰被一层层纱布缠绕,不堪一握,雪白纱布上倒是看不出渗血。

    陆亭西目光微移,那人似看得极为认真,墨发自肩头堪堪垂落,明明是这样清冷的人,此刻却让她觉得有一丝温柔。

    洛疏没注意到她的目光,视线停留在纱布上半晌,覆手落在她腰间轻轻一按。

    这突如其来的一按,她着实没有准备,口中溢出一丝低吟,细眉忍不住皱起。

    “还疼么?”洛疏将亵衣拉下,把被子替人盖好,“血倒是止住了,只不过伤口太深,若是要好全还需一阵子。这几日伤处勿要碰水,你自小便看得医书药理,这些应是比我明白得多。”

    陆亭西应了声,忽然想起什么:“栾书呢,怎么不见他?”

    “他去歇着了,我替了他来照看你。”她道。

    陆亭西似是不确定,复问:“你来……照看我?”

    洛疏点头,幽邃双眼是古井不波:“不错。你腰间的伤需日日换药,他有些不方便,便托了我来做。”

    她闻之怔然,这些日替自己换药的竟是洛疏么,方才她替自己查看伤口时,还觉得有些不自在,孰不知该看该瞧的,都一一看了,一一瞧了。

    “你在想什么?”洛疏问道,随即明白什么,“不过换个药,你无需介怀,况且,你还小。”

    陆亭西听了她这番,眼尾压出一点笑:“我小?你瞧着年纪与我相仿,倘若不是,相差应是在两三岁上下,又何来我还小一说?”

    “那你,几岁了?”洛疏看着她道。

    陆亭西想了想,才道:“十八……应是十八了。”

    “不过一个年龄,这还需想的么?”她眼尾逶迤出极淡的笑,“真是个傻子。”

    又是傻子。

    以前从未有人唤她傻子,她也不觉得自己傻,怎么在她眼里,自己倒成了个傻子呢。她看着那张淡雅的脸,收了收笑:“你呢,你多大了?”

    “我长你许多岁。”洛疏目光悠远,“至于几岁,我也记不太清,便按着你的来,姑且长你三岁罢。”

    “我瞧你也是个傻子。”陆亭西目光落在她脸上,试图找寻什么,“哪有人连年纪都不记得,长我三岁?如此草率。”

    她道:“你希望我长你几岁?十岁、二十岁,倘若真是那般,岂不是会吓着你。”

    陆亭西却是不言了,有时候她觉得洛疏很会说话,譬如现在,几句便堵得她接不上话。

    洛疏看着她,却不将此话题继续下去,只道:“你这身子倒是弱得很,只怕你回青崖还是要拖一拖了。”

    经她一提,她似是想起什么来,问道:“那日后来如何了,越清秋他们……”

    “死了。”两个字轻飘飘地自她口中说出。

    死了?陆亭西仍是有些意外,复问:“到底出了何事?”

    “越清秋杀了杜觉,随即自尽,就是这样了。”洛疏淡声道,“不过,最后活了个李宛秋。”

    她声音平淡,似乎在叙述着一件再不过寻常的事,陆亭西看着她,生死于那人眼中大抵也是常事。一时竟不知如何措词,半晌后道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带了些不可捕捉的叹息。

    “你的药应是煎好了,我去拿过来。”洛疏对她道,随即起身出了门。

    她躺了片刻,坐起来,许是起身太快,腰间有些疼。她皱了皱眉,将亵衣往上撩了撩,露出一小片雪白纱布,侧目,腰侧后是一小块淡红印记,形如蝶翼,落在苍白肌肤上分外惹眼。x 电脑端:<a href="https://www.x/" target="_blank">https://www.x/</a>

    “你在看什么?”一个声音响起。

    她抬眼看去,洛疏已是端了碗药过来了,匆忙将衣角放下,作势理了理被子。

    洛疏端药坐于床边,道:“那伤口处你别去动它,免得又疼。坐起躺下皆需小心。”

    “嗯,我知道。”陆亭西点头。

    她道:“这药,是你自己端着喝,还是我喂你?”

    陆亭西看了看她,又瞧了她手中的汤药,道:“我自己来罢。”

    “罢了,还是由我喂你。”洛疏手执汤匙,在汤药中搅了搅,舀起一勺喂至她嘴边,“你的伤未好,若是端不稳洒了就不太好,这药煮好可是要花许多工夫的。”

    她这是念着自己的伤未好,还是念着药洒了不好?陆亭西就着那只手,将一勺药含入口中,眸中水波顿现,好烫……随即喉头一动,硬生生地将药咽了下去。

    她瞧着那人的模样,也舀了小半勺药喝,确实有些烫,还苦。面上带了些许歉意:“这药太烫,应该凉一会儿的。”

    陆亭西却是摇摇头:“没什么,趁热喝。”

    洛疏搅了搅汤药,散去些许热气,继而再喂给她。

    她也不再说话,只是那人喂一口,她喝一口,一会儿工夫就喝了小半碗。

    “你不觉得苦么?”一双眸子望了过来。

    陆亭西抬眼,看了她一会儿,这话以前栾书也问过,相同的回答她还要说上一次。她道:“喝得多了,苦与不苦都是一样,没什么区别。”

    “原来是这个道理。”她话语淡淡,那双缄默的眼收回视线看向自己手中的碗。

    此刻,陆亭西眼中只有那双纤细的手,药碗以黑色为底,上头绘着古铜色的花纹,细瘦手指覆于上方,那古铜色的花纹从指尖泻出似的,分外迷人。那人手捻着汤匙轻轻搅动,动作极为舒缓,她的神绪也随着那碗中腾起的热气一同飘忽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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