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观月峰（十五）(2/2)
身后不远处，锁链摩擦之音骤然响起，陆亭西回头看去，坐于地上的越清秋正慢慢站起，四肢却十分机械，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她半垂的头缓慢抬起，脖子僵硬地转动，似在找寻什么。
糟糕。陆亭西看了眼石门，随即身形一闪，掩进一侧黑暗中。她贴墙而立，一双眸子紧锁着那个人影，眼下手无兵器，又躺了多天，气力还未恢复，断不能与之硬敌，只能希望不被那人发现。
那人于黑暗中慢行，偶尔被锁链绊住，但离她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陆亭西藏于黑暗一角，亦不敢动上分毫，手心却是一片湿漉。
越清秋转了转头，声音断续从口中溢出，不杂任何感情：“你……在哪儿……你……你出来……我……”
她难道……陆亭西微有疑惑，提步正要上前，转念一想又生生收回步子。
“我知道……知道你在哪儿了。”冰冷的话语自越清秋口中吐出，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朝她走来。
怎么会。她见着那人离她愈来愈近，双脚像是被钉于地面上，不能挪动分毫。细眉皱起，面色微白，这是被发现了。
越清秋走至那处角落，空洞双眸仿佛在看她，又似透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墙面。她来到那人面前，眼前抵墙而立的人显得分外瘦弱，她凑过去，还能嗅到她一侧臂上淡淡的血腥味。
那人近在咫尺，她却生不出逃跑的力气，僵了脊背，额上隐约布上一层细汗。那人凑过来，她下意识地将头一偏，避开稍许。
越清秋舌尖舔过唇面，空洞双眸似要将人吸纳入眼中，一手缓慢抬起，尖利的指甲自人脸颊划过，仿佛在端详着什么。
陆亭西只觉呼吸都缓慢几分，此时那人指甲还停留在脸上，下一刻却不知要落到哪里。她微微阖眼，手指慢慢收紧，再睁眼时眼中多了一抹决然。她偏过脸，侧身一闪，躲开了那人往别处跑去。
她见人自眼前逃离，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看向那人身影，追了上去。
石塔并不大，何况石门紧合不能出去，无论跑到哪里都躲避不开。陆亭西只觉手臂被一股力道向后拉离，脚步不稳，生生向后倒去。腰撞在缠绕于一团的锁链上，硌着有些疼，她单手按着地面撑坐起来，手还被那人紧紧握着。那张脸忽然凑到她面前，几乎要贴上她的脸，陆亭西看着那无神双目，只觉一阵死气将她缠绕其中。她将手往回扯了扯，眼前人力气大得很，并不能从中挣脱。x www.x m.x
只见越清秋的另一只手自她眼前缓慢抬起，随即腰侧一阵钝痛传来。她面色一白，慢慢低下头朝腰间看去，五指指甲已然嵌入皮肉，手指微微一转，血肉相绞，朱色下唇此刻被咬得失去血色。那只手似乎还在深入，仿佛要从她身体穿过，鸦青色的长睫不住地颤抖，陆亭西扣上那人双手，欲将她的手从她腰侧抽离，却是使不上半分力。
她这是要死在这里了么……
陆亭西眼前突然浮现出许多张面孔来，栾书、洛疏、崖主……她还有许多事未做，怎么能够死在这冰冷的石塔里。
疼痛分毫不减，愈渐加深，这个过程似乎太长了些，长到一丝一毫的痛楚她都能清晰感知。她看向冰冷石壁，一瞬恍惚，恍惚听见石门开启之声，恍惚看见有人进入塔内，恍惚听到了那人清冷的声音……
“放开她！”
“清秋，你在做什么！”
“清秋？杜觉你瞧仔细了，她还是你的清秋吗！”
“亭西……”
……
她只觉耳边有许多声音，聒噪得很，那只手似乎从她腰际抽离，身体如一滩软泥，再难以支撑，倒在了冰冷砖石上。(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洛疏手持长剑，见那人倒在地上，腰间血红触目惊心，远山眉微蹙，提步过去。快至那人身前时，一双手比她更快，将地上的人扶坐起来。那人一袭青衫，温润如玉，陆亭西被她拥在怀间，虽是面色惨白如纸，却是异常乖巧温顺。
她脚步顿止。
好像，本就该这样。
“亭西，你可还好？”栾书低头看着怀中人，向来温润的脸已是添了肃色，她腰间的鲜血连同那片青衣一起染红。
陆亭西眼前有些模糊，依稀看着前方有一抹白衣，似乎伸手就能够到。她垂了垂眼，声音很弱：“栾书……我想回去，我想回，想回青崖……”
栾书握住她冰冷的手，温声道：“好，我带你回去，我们一起回青崖。”
李宛秋看了眼地上的人，嗤笑：“倒是还没死，看来还是来早了。”
洛疏转过身，眼中是剔骨冷意：“你住口。”
她似是被她眸中冷意震慑，那人虽看起来清清淡淡，无悲无喜，却透着不容人靠近的冷意，她莫名有些心虚，随即将头别到一边不再看她。
杜觉看着不远处的越清秋，尖利指甲正往下滴着血，血珠在砖石上砸出一朵朵花来，他唤了一声：“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