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宫宴(1/2)
平静地久了，甚至这个朝廷都不太能记得，先皇治下的十数年，争斗有多激烈。
一颗棋子跳出了棋盘，开始牵动风雨。
容与闭上眼。他突然出了神，想起了十三年前的往事。
十三年前，谁也不知道，先帝薨逝前见的最后一人，是他。
“朕没想过，长清的儿子会是你这般少年天才……可是阿与，在那年狩猎之前，你从没吃过苦，被长辈宠着护着，浑身世家气，看透也不想动弹。”
“可你父亲在这条路上走了那么久，朕如今把十二也送了上去，老一辈就这样没几个人了……阿与，你走哪条路？”
先皇面色枯槁，目光却灼灼。
“朕本不打算这样早就逼你做选择的，可朕来不及了。”
“长清时常夸你聪慧，朕也看着你从一点点大长到现在……”
十二三岁的容与跪在龙床前，沉默了许久。
“恕容与直言，陛下这些年，不是为了殷家的皇权吗？”
先皇笑得咳出了血，和眼泪混在一起，让这个将死的帝王看起来疯癫又可怜。
少年容与直视着他，君与臣，帝王与世家，这样的鸿沟，此时在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和朝气蓬勃的少年身上展露出来。
“是，朕身为殷氏天子，自然要守好我殷氏的皇权！可若仅仅是为了皇权，你父亲长清为何帮朕？这皇位谁坐不是坐？这天下谁得不是得？可谁坐在这位置上，就能保证几代之后不会落得我如今这般下场？百年前的殷氏，何尝不是如今的陆氏？”x www.x m.x
“一朝又一朝，这天下哪里是人的天下，这是世家的猎场，看谁能捕获那个狼王，称帝百年，再换一人。”
“阿与，你还小，除了狩猎那回，你又被保护地太好，可你没有时间了。”
“这些年，长清助我。十二长在深宫，突然被推上去，朕放心不下他。阿与……”
先帝仰倒在龙床边上，慈爱又冰冷的目光紧紧凝望着他，少年的容与睁大了眼睛。
“也是。这条路是叛出世家，要把人往绝路上赶……罢了。你还小，朕不逼你。”
容与看着这个三十几的帝王，苍老的面容如五十多岁的模样。
当年狩猎之后，父亲容长清再没醒来、自己被废，他心有怨恨图谋复仇，却也明白了父辈的改天鸿愿。
容长清时常看着他叹息，最后是想让他一辈子安稳藏拙的，可是这条路就在容与脚下，他不愿浑浑噩噩，就必须在容长清之后，接过梼杌图腾，自己走下去。
他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如同过去那些年，先皇牵着他。
“……容与，助寒惊。”
看着先皇欣慰又怜惜地闭上眼，他的耳边响起护国寺的哀钟长鸣。
容与知道，他的父亲为他取的名字，他今生不可得了。
他注定要在漆黑的淤泥里，和人争、和人斗。
容与从回忆中回过神，他想，若把自己不再看成一个人，只是达成目的的一把刀，或许就不会再痛苦了。
可若必有一人。
“我愿以身铺路。”
他低低默念了一声。
不管青史上他的那两行最终如何书写，都不过是他的立场。
*
自从那晚，苏平遥和容与道别之后，果真再也没有看到过他。
如今已经过了好几日，皇后娘娘所说的宫宴正是今晚，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身后几名侍女专注地为她挽发，簪上一只步摇。
镜中的女子轻扫了眉，眉眼笼着淡淡的笑意，着了一袭绯色宫装并白玉掐银丝奔月禁步。
苏平遥站起身，挽发宫女后退了一步，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铺展开，轻盈地从方凳上划过，背后挽发宫女真心称赞，道：“侯爷真好看。”
苏平遥笑了一下，吩咐了赏赐，便出门前往宫宴。
此时约有一半人已至，见到苏平遥，纷纷愣了愣。
倒不是她平日不美，只是今日她换上盛京风格的宫装，却美得和京中女郎截然不同，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英气、娇软、婉约都不足以形容。
苏平遥环视一周，今日宫宴并不是完全按照官职划分坐席，年轻人坐到了一起，一位宫女引着她往前方走去，陆骁正在那个方向。
他正往喧嚣处看去，见她缓步而来，不由惊艳。
苏平遥忍不住笑了，她正想打声招呼，却看到陆骁忽然不愉地皱眉。
她心中有些讶异，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
是两人正言笑宴宴交谈，一位是穿着青色留仙裙外罩白色轻纱的少女，另一人是蓝色锦衣的年轻公子，应当只是招呼了一句，少女随即盈盈施礼作别。
少女大而水润的眼眸仿佛会说话一般，看到苏平遥眼眸弯了弯，笑容轻盈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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