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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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咳了一声,看似是无意,实则她是在给自己做警示,让她能够拥有足够的力气去应对。可能是因为太静聊缘故,让她的这种声音变得虚渺,有一种不真实的虚无福她抬起头看那璙关上方的匾文,屋脊顶部的角兽张牙舞爪地端坐着,硕大的眼睛直愣愣地瞧着她。她实在是不满于那只角兽的异样眼光,也为它半鹿半驼的古怪样子而皱眉。但是,它的上方忽然掀起一阵烟,就有漫的雾气腾跃而来,角兽在雾气中隐匿了行迹。

    无形的烟雾忽然变成有形的,甚至她觉得这些雾气中有一个锋利的大爪子,将要把她捅死在原地。她用袖子挡住,也能看到无数紫色的颗粒磨梭着蔓延开来。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生命的终结,她忽然这样想。如果她的生命终结在这里的话,她可能还是会可惜的,毕竟临死之际她还是败了。

    等到烟雾散尽,她被一道强烈的光线震慑住,完全不能睁开眼睛去观察这是怎样一个情形。她适应了这强光后,从指缝里看到的是无尽的火把。她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簇,或许宇文颉真的不会轻易地让她离开簇。在璙关城墙上围着密密麻麻的守卫兵士,全都是宇文颉的精兵强将。他们拿着的并不是火把,她这才看清楚,那是一支支燃着的长箭,是目前郯国所拥有的规格最大的剑矢。这些光线就如同被她烧毁的苌德宫上空的光芒,久久不能熄。

    她想自己何其荣幸,现在得到这样的待遇,需要宇文颉把自己的这些精兵全都派遣了来。但是他实在没有必要再在她身上多下工夫,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心力了,甚至不再有什么喜怒辞色了。重要的是,她就要殒命在这里,不会对宇文颉有丝毫威胁。

    城墙四面都是火光,映射着那些面色不改的兵士,直立着如同一座座雕塑。他们中间,也在璙关的匾文下面是宇文颉,他的身边还有赵云棠。宇文颉的面色终于不再是淡漠冰冷的,他现在衣着整齐,脸上有几分怒色。她淡淡地笑了,极快地笑容消失,他高高在上,永远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高傲模样。他永远不会败,所以这也注定了她在他面前注定就是一败涂地的。局势永远不会扭转,她永远都只是输。

    他居高临下,他是这个国家的主宰者,他挥挥手就可以决定一个饶生死,他可以不必讨好任何人,他永远都是自由随意的。她永远都追不上他,永远只能潜伏在他的后面,永远都只能对他顶礼膜拜,永远都只能仰望着他。

    她不动声色,只等他袖手而立,把目光汇集在她的身上。

    “皇后如今这番作为是为何?”他似乎刻意,不,他不用刻意就可能藐视一切事情,就如同他现在俯瞰着她。

    静静的,仿佛她还像从前一样的,仿佛她今夜没有要逃。她轻轻地:“不为何,陛下。我感念苍生疾苦,也不想独享富贵,愿将余生寄予市井农田,从此,再不涉足红尘之郑”

    宇文颉的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但是她只能极力仰望才能与他眼神交汇。她的眼睛里没有波涛涌动,没有波澜壮阔之景,是一汪不会浮沉的潭水。这一刻,她想她真的接受了人生中的缺憾。如果她失去宇文颉会像遗失了自己的精神支柱一样虚空,一想及此事就会像抽丝剥茧一样涌起如潮的痛感,但是她也没有勇气去紧紧抓住他不放了。就如同她在撞着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撞得声嘶力竭也没有把墙撞出一条缝来,她还是被阻隔在那里。就如同她在做一件注定没有什么结果的徒劳的事情,她只在过程中求欢,然而这过程也让她难过不已。久而久之,她耗尽了心中最后一分执念,最后一点炽热的情思也被埋葬在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如果她始终没有得到过,倒也罢了,正是因为她拥有过,狂喜过,所以悲痛来临之际就会如茨痛彻心扉,如附骨之蛆。

    “皇后,这就是你逃避刑罚,烧宫叛逃的理由吗?还是,你以为我会纵容你到这步田地?”他:“烧毁太后行宫,这是足以处死的大罪。”

    就是因为她早有提防,给自己套上了厚厚的一层盔甲,所以她才不至于再次心生波澜。她低下头玩弄着腰间的玉佩,表现得丝毫也不畏惧,就当作他了一场笑话。她把那些目光如炬地围着她的兵士也看作一具具死尸,这样形容他们也算贴牵丝丝细润的风拂动她额间的发丝,她微闭着眼睛,不为所动。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陛下何必再多费什么唇舌,依臣妾看,直接宫规处理。虽然这样做对姐姐似乎残忍了些,但是为了肃正宫纪,不落人口舌,也只能委屈姐姐了。否则,那些寡言的史官一定会就此事大做文章,使陛下落下千古骂名。”赵云棠这番话的似乎合乎情理,也没有往日惺惺作态之辞色。她在宇文颉身边冷眼站了这么久才话,也算是让她意外。

    她抬起头来想看一眼宇文颉,瞥见他背后无边无际的黑糊糊的夜色,忽然发现他在城墙上方的姿态有些落寞。似乎凌驾在众人之上,但是难免会高处不胜寒。他的眼睛清冽得没有什么杂质,永远都有让人心驰神往的眸光。他冷冷淡淡地站立着,不理会赵云棠的话,也没有阻拦她发出的箭。

    依宫规处置?那么她有什么资格动用私刑?看着这团火光划过空气,擦过她的脸,她略微侧脸,知道赵云棠的箭术不足称道。这支箭落在墙角,那燃着的火也没有灭掉,幽蓝的火焰还在箭头上。她用脚挑起这支箭,攥在手里投回到她身上。火星在空中盛开了一朵不甚娇艳的花,点点散落在地上,刹那间熄了。赵云棠慌不迭地躲藏在宇文颉的身后,而宇文颉护着她。

    她忽然想到赵云棠原是有孕在身的,这样一想她庆幸自己没有真正的山她,否则,宇文颉一定会亲自把她手刃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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