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第卅六章(09)云笺字字萦方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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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城城外,大雪压住了万壑松风,只有簌簌落雪之声。山崖上的阶梯也被大雪覆盖住了,只留下一线缝隙,尽头隐隐约约看得见一抹嫣红,和一角飞檐。山林寂静,却不知有什么动静,忽然惊奇了鸟雀,点着枝头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大雪里。x 电脑端:<a href="https://www.x/" target="_blank">https://www.x/</a>

    松岭上的小亭中,此时正围坐着几个人,相对沉默不发一言。坐在上首的是个年轻的女子,裹着一身狐裘,却依旧是不堪寒冷的样子,脸色冻得青白。两侧坐着两个男子,一长一少,却是如出一辙的气度,像是两柄不畏严寒的剑。

    一只鸟雀不畏人,竟然从这亭中穿过,掠过女子的发髻。女子原本低着头,看着亭中朴素无华的石桌面,粗糙冰冷,空无一物。忽然就想起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一座玉色亭,伴着绿梅香气的幽幽琴曲。如今回想起来,竟然惘然如梦。忽然被雀鸟惊醒,不由自主地随着它飞走的方向望去,却看见身侧的年轻男子也侧转着头,望向不远处。那里并无什么特别,只是松林之中突兀地种了一株桃树,此时光秃的枝干上,系着褪了色的桃红绸带。

    “那里有什么特别的?”文崎听见怀蓉这样问自己。话音落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倒不是因为他看得多么入神,而是他从不曾想过,她此时会和自己说话。毕竟,从莫高离开之后,她就再不曾说过一句话了。无喜无悲,不言不动。他曾经见过她如此的模样,在她刚刚嫁给自己吗,随着自己远去敦煌的路途中。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他们又回到了起点。可没想到,她此时会忽然开口和他说话。

    文崎怔了半晌才道,“这里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王爷王妃身边的倚檀姑娘,就葬在这里。”文崎顿了顿,“你看那系着桃红丝带的桃树,就是她的坟墓。”

    怀蓉和倚檀,自然是相熟的。当初听闻她为了救出怀慕葬身边境,纵然心肠最冷,也是唏嘘许久。后来只听闻倚檀被葬在松城郊外,时势翻覆,生离死别的事情那样多,倚檀的故事纵然轰轰烈烈一时,也慢慢被人忘记,包括自己。如今一路南下,为避人耳目走的尽是荒僻山林,却不曾想到了此处。怀蓉瞧着那已经褪色的残红,情不自禁生了些叹息,人死如灯灭,当初怎样轰轰烈烈的情意,等都葬入了黄土,又有谁能记得呢。

    怀蓉望着文崎,他素日坚毅的脸上,也似乎有了些动摇。怀蓉自然不知道,文崎当初守护着青罗一路北上,千里路程,昔年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看见了倚檀的坟墓,难免又想起了些往事。如今折返南下,眼前心上之人皆已不同。仍旧是这样松林寂寂,纷纷落雪,只有这褪色的残红,让他记起了埋在黄土一下的昔日。过了这样久枯燥如寂灭的寻觅的生活,终于,他又重新卷入了尘世之中。再一次守护着一个女子,秘密地开始千里的孤寂征途。只是这一次,他身边的这个女子,是他的妻子。

    文崎瞧了一眼怀蓉,不知道此时,怀蓉还是不是能称之为自己的妻子。消失在大火中的上官怀蓉,并不曾像昌平王妃一样,对天下宣告死亡。而他在佛窟里寻觅到了那个人,仿佛只是一个幻影。尽管如今她重新默认了永靖王族郡主的身份,并为了这个身份重新涉足时局,可她仍旧那么的不真实。

    从悬苑大火,到莫高独居,这一段的人生,似乎像是被她忘记了那样,从来不曾提起。不,她不曾提起的,还要更远,就像是她从不曾嫁给过他,从不曾远赴敦煌,甚至从不曾离开王府前往重华寺。曾经的上官怀蓉那个人,就像是从来不曾活过一样。他所知道的,甚至他所不知道的她的人生,就像是全部被她忘记了。她不曾提起和自己的过去,也从来不曾提起过慧恒,那个在她的前半生里几乎占据了一切的人。她连她的母亲、青罗和老太妃都不曾提起过,如今的怀蓉,就像是只留下了一个名为二郡主的躯壳一样。她为了这个名分奔走,却没有人知道,剥离了这个身份,她又是什么。

    然而披着那个躯壳的怀蓉,竟然是那样的光芒万丈。他护送着她一路南下,秘密集结着永靖王族的势力。他一次一次惊奇地看着,这个在他眼里沉默得几乎像是不存在一样的年轻女子,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壮怀激烈。文崎在那个时候才终于看见,怀蓉作为上官家族女儿的那一面,也在那时,他才知道怀慕和青罗,为何选择了那样一个默默无闻的怀蓉作为最初的盟友。

    她是沉默温柔的,却能在开口的时候,叫你情不自禁地俯首称臣。文崎看见,就连自己的父亲,也在她的背后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她的话语不多,却句句切中要害,她的声量也不高,却能叫人感觉到威仪和高贵。在这样风雨飘摇的时候,她这样一个久不现世间的女子的出现,能让你感到,犹如永靖王率军亲临。

    文崎看着一个一个人在怀蓉面前消除了曾经的动摇和犹疑,变得忠诚坚定。却又一样地看见在不用背负这个使命的时刻,她是如何的沉默寡言,犹如不存在一般。她只用收拢人心,却并不插手那以后的事情。所有的人,所有的力量,在对她俯首称臣之后,她都默默地交到了自己的手里,再不多言。文崎有时候觉得,怀蓉的存在,就像是佛窟里的水月观音,她只要在那里对你微笑即可,世人跪拜,她却永远只需要那样一个表情。看似慈悲地守护着一切,而事实上,她从不肯,也不需要真正做什么。

    而此时此刻,这样一个泥塑木雕的圣像,却忽然对自己开口说话了。文崎还在出神,却见一边自己的父亲缓缓起身,像是去巡查周围的防护。文崎略觉得有些尴尬,却见怀蓉神色平静,就像不曾看见一样。然而她却又不再说话,只那么静静地望着他。

    文崎在那样犹如古井的眼波里,忍不住就觉得有些心慌,见怀蓉久久不言,文崎忍不住先开了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么?”过了良久,他像是再也忍不住一样,“我以为你会问我,他去了哪里。”

    文崎口中的他,自然是那一日救了怀蓉之后,却又突然消失的慧恒。当日他伤重在身,并不曾察觉他的离开,等稍稍清醒之后发觉慧恒失踪,只觉得心里忽然就空了。他那时候竟没来由地感到害怕,他只觉得,慧恒既然活着回来,又忽然离开,怀蓉自然会不顾一切地去寻找他,就像自己曾经不顾一切地离开敦煌,却寻找她一样。当初的自己,为了一个她还活着的可能尚且如此,怀蓉亲眼看见了活生生的人,知道他还不曾死去,又怎么能放下这个她执念一生的人呢?x <a href="https://www.x" target="_blank">https://www.x</a>

    可出乎文崎意料,怀蓉并没有提起慧恒。反之,她认真而严肃地听取了父亲的意见,坦然接受了作为上官家的郡主所要肩负的使命。文崎非常惊讶,他从不曾想过,舍弃了一切的怀蓉,竟然会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当中。只是,这是她的选择,他也不曾多问,只是承担起了作为西疆的将军,也作为她的丈夫,所应该承担的责任。

    只是,他无数次地想问她,为什么不问,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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