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第廿三章(04)重墙绕院更重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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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琼正欲离去,却见山下砚香撑着伞上来,见清琼也在这里倒是一怔。砚香走进来把伞往地上一搁,先给清琼请安问了好,又对青罗笑道,“我说怎么找不见,王妃原来在这里说话儿呢,雪竹居那里还请王妃过去呢。”又抬头瞧了瞧外头的雨,“只是那会子倒不见雨这样紧,夜里头路滑,王妃还去不去呢?”

    青罗讶道,“王爷不是已经去雪竹居陪着哥哥了么?怎么还要我去。”

    砚香笑道,“我那会子过去,王爷和世子正在那里下棋呢。看见了我,王爷随口说了一句,王妃的棋也下得好。世子就说,不如请了王妃一起来。王爷想着世子明日就要走了,再见也不知何年何月,也就欣然应允了。王妃可快些去罢,王爷和世子都等了好一会子了。”

    青罗自己自然不愿在这种时候往这是非之地去,又瞧了瞧还站在一边的清琼,更是觉得难堪。

    清琼却像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对青罗微微一笑道,“既然王爷相邀,王妃只管去就是了。我也叨扰了好些时候,这也就去了。”说着也不等青罗说话,也不拿一柄伞,转身就穿过雨幕消失不见了。

    青罗见清琼走了,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起砚香带上来的伞和灯笼,也转身出去,想了想又停下对跟着自己的砚香道,“我自己去就是了,你不必跟着。你回飞蒙馆去,和翠墨一起守夜,多留着些心思,这最后一晚上,可不要多出什么乱子才好。”

    砚香应了,青罗便独自一人往冬山一带的雪竹居去。夜雨渐渐地密了,却又安静地在身边汇聚起来,流入园子里蜿蜒的水流中。借着手里的灯光,青罗瞧得见雨中摇动的紫微花,在雨水里零落了一地,散发着微微的香气。慢慢走到冬山一带,花团锦簇的风景却渐渐显得简薄起来,只有松林和竹林,在风雨里发出沙沙的声响。雪竹居一带的千竿翠竹,倒像是无数人影,在那里微微晃动着。

    竹林见的汀步忽近忽远,曲折蜿蜒,石头上的苔痕被雨水润湿了,更多了几分湿滑。青罗小心地用灯照着,一步一步谨慎地往前头走。只是青罗忽然觉得有些隐隐不安,倒不是为了这竹影摇摇,也不是为了脚下难行的路,却是为了竹林尽头,那一点越来越明亮的灯光。更有灯光下头,自己此时最不愿面对的两个人。

    雪竹居的屋舍,都是用竹子建造的,简单而轻盈。小小的竹楼凌空,似乎建筑在竹林间凸起的一块巨岩上头,石头的缝隙里长着深深的青草。碧绿的深草之间,开着些不知名的素色野花,竹楼的四角也隐没在岩石和青草中。冬水的细流蜿蜒而过,只是水声在雨声里倒是听不清楚了。

    夜雨蒙蒙,这里更是如同隔绝世外。这里真正像是隐士所居的地方,在青罗的印象里头,比之侍书所住的那一处湖上小岛的静谧安详,这里更多了几分素衣白发一样的冷清。或者是因为风雨里模糊的竹影和叶上的声响,总叫人想起前人口中巴山夜雨的凄凉意味。

    其实对于自己和苏衡来说,这里何尝不就是巴山夜雨涨秋池的境地呢?青罗记得自己初来蓉城,曾经在翻开柳芳宜留下的残卷的时候,听过擎雨阁外芭蕉与荷叶上的风雨之声。也曾经在青欢堂的窗下,听着檐下的萧萧秋雨,和怀慕对弈一局。那时候的风雨和现在的,又有什么不同呢?只是心境不同,一切也就都不一样了。青罗不知道,此时雪竹居里的苏衡,听见的是怎样的夜雨。也同样不知道,这么多年听惯了这夜雨声声的怀慕的耳中,每一夜的雨,又有什么不同。

    青罗登上竹楼外的楼梯,足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楼梯一边接着岩石,一边却凌空而建,不过在半人高处牵了一弯枯藤当做扶手。青罗提着灯笼瞧了瞧,枯藤上似乎还残留着几片叶,只是在雨水里也似乎要凋谢了。上楼每一步的台阶都颇高,忽然风一阵地紧,几乎有了摇摇欲坠的感觉。

    青罗在门前停了停,透过窗户纸里漏出来的灯光,瞧得见窗下两个对弈的人影。似乎还能听见有几句低语,却被门扇隔住了听不分明。青罗在檐下搁下了伞和灯笼,顺手推开了门。

    屋里的两个人,似乎都在等着她到来一样。手里捉着棋子,却都没有丝毫落下的意思,只静静地瞧着推门而入的人。

    青罗在与二人眼光相交的这一刹那间,有一种没来由的却又强烈的预感,在自己进门的前一刻,他们正在说着与自己有关的什么话。怀慕和苏衡的神色都十分平静,唇边还挂着一丝合乎礼仪规矩,却并不带有什么真正含义的笑容,然而眼神里,却又都有着某种探索的意思。

    只是这两个人掩饰的工夫太好,一向自认为目光犀利的青罗,也丝毫瞧不出那眼神里到底传递着怎样的情绪。不冷不暖,不喜不悲,却一眼瞧得出想要把你的灵魂都挖出来瞧一瞧一样。

    青罗在这样的眼神里,只觉得忽然觉得想要退缩。只是她终究没有回头离去,而是换上了方才在雨水和思绪里被冲刷了去的,一副同样合乎身份礼仪,却冷漠空白的笑容。这样的神情,不管是在苏衡面前,还是在怀慕面前,她都不曾有过。然而此时,除了这样,她想不出什么别的东西,可以用来来保护自己。

    踏进雪竹居的一刹那,她好像置身于一个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战场,虽然表面上一片祥和,青罗却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她带着和怀慕苏衡几乎一模一样的微笑慢慢走了进去,在怀慕身边坐下。

    青罗坐定了,也不去瞧二人,只是打量着眼前的棋局。在此之前,青罗并没有和苏衡对弈过,却和怀慕下过许多局棋。她自知不算国手,却也棋力不弱,就连怀慕也曾经说过,她是可以与他对弈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青罗也知道怀慕平日里以试探她的棋力为主,不急不缓,也都让着自己几分。眼下这一局棋,倒是叫她暗暗心惊了。

    怀慕晚间来到雪竹居的时候,只说是彼此闲来解闷,切磋一二。然而眼前局面,倒是真正的对决了。至少在青罗和怀慕对过的所有棋局里,她从来都不曾看见过这样的情形。执黑的怀慕和执白的苏衡,像是纠缠争斗不死不休的两条腾龙,势均力敌,却凶险万状。似乎眼下谁也不能奈何得了对方,只是咬牙收爪,等着对方腾挪间的一个漏洞,便会毫不留情地扑过去毁灭一切。

    青罗看不出谁更高了一筹,只看得出这样的静默对峙里,是怎样的风雷涌动。青罗抬头瞧了二人一眼,怀慕和苏衡仍旧那样瞧着自己。安安静静的小楼里,连窗外的淅沥雨声都模糊了,一片祥和。然而对望的三人彼此都清楚,这里才是最为激烈的战争所在。

    青罗一瞬间心里忽然想,她不该在此刻来。或者本不该来,眼前的这一切也就和自己毫无关系。又或者在棋局已定的时候来,只需看成败功果,而不必看见期间的厮杀。而她却偏偏在这样的时候,独自一人闯入了这雪竹居,在两个人的目光下如坐针毡,又仿佛处身于这凶险的棋局的中心,被黑白两色的漩涡迷了眼睛。青罗豁然间明白了,这就是现实里,自己的处境。

    青罗只觉得这样僵持不下的安静持续了许久,才听见怀慕轻声对苏衡笑道,“你这个妹妹棋力也是颇为不弱的,既然你我难以解开这个僵局,倒不如叫她来试一试。”说着就对青罗笑道,“你且瞧瞧,是帮着我,还是帮着你哥哥?”

    怀慕的话本是寻常,听在青罗的耳里,却像是一阵惊雷一般。

    青罗勉强笑了笑,正要拒绝,却见苏衡也看着自己道,“在家的时候事忙,倒是没有和妹妹对局。既然王爷这样说,倒是我往日小觑妹妹了。若是妹妹真能够力挽狂澜,倒是解了我和王爷的困窘。”

    苏衡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只是眼下局势未明,却不知妹妹帮着哪一边,才能得胜呢?这可不单单是考验妹妹的棋力,还是考妹妹的眼力呢。”

    青罗初进门的时候或者还存着些置身事外的侥幸,话说到此处,还如何能装作不明白呢?原来这两个人,竟是要在这最后的时刻,逼着自己做一个选择。只是青罗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逼着自己,去做这个自己和清琼都无法抉择的事情?

    苏衡曾经或者想要利用自己来获取胜利,然而在和自己分道扬镳的那一日,这样的念头也就该彻底了结了才是,后来也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至于怀慕更是奇怪,从新婚之夜,他所要求自己的,只是尽自己所能帮助他做这个永靖王,而丝毫不牵扯到将来更远的事情。

    青罗以为怀慕是心知肚明自己的为难,所以默许了自己的置身事外。而在今日,这两个本来已经默认了自己立场的人,却忽然一起步步紧逼,来要这一个三人心里都明白不会有结果的答案。

    青罗定了定神,微微笑道,“哥哥可不要听王爷胡说,他往日都是让着我,这是要叫我在哥哥面前出丑呢。眼下这一局,我眼瞧着都糊涂了,怎么敢动手呢?我这一点半点的主意,放在这里也不济事。何况我这会子也乏了,也无心来搀和你们的事情,只求你们不要来问我就是了。”

    青罗这话的意思也已经说得明白,然而眼瞧着怀慕和苏衡却并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怀慕闻言只是淡然道,“且不管能耐如何,势均力敌之下,一毫一厘,都能打破平衡。咱们也不过是取乐,难道你输了,谁又会怪你不成?你且试一试就是。”

    怀慕话音才落,苏衡也笑道,“你没来的时候,王爷已经赢了我好些回。你且帮着我打他个落花流水,才好解了我心中不平。你虽然嫁到了蓉城,可别忘了自己还是京城的女儿。若是我一败涂地,你可好没有面子。”

    怀慕闻言也不置可否,却睨着眼瞧着苏衡,似笑非笑的,那挑眉的戏谑神色里的意思却是明白的,怀慕是断然不愿情愿青罗帮着苏衡那一边的。

    青罗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如此看来,这两个人今日是不容自己退却的了。也罢,都逼到了这一条绝路上,非紧即退,又哪里能够迟疑不动呢?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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