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十四章(04)无人知是上元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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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爱敬,甚至于上官怀慕对你的感情,都是你偷了来的。他爱的是嫡出的能巩固他身份地位尊贵公主,却不是你这个庶出的卑贱丫头。”

    探春全身忽然一震,心里渐渐地冷了起来。高逸川的话,不可谓不是她的死穴了。她心里曾经无数次这样隐秘地想过,在蓉城这样一个地方,嫡庶尊卑分明,她曾经无数次地从太妃,王妃,怀慕甚至于那些奴才们的话语里头听出这里的天渊之别来。

    在别人的眼里,她苏青罗是高贵的,或者敌友未明,却也总不敢轻视了她去。就连巴结逢迎的奴才,也总喜欢用这样的话来说。自己常见人堆砌起一副笑脸来,说什么她不过是卑贱的庶出,岂能和您这样的身份相比。每到这样的时候,自己心里总是说不出的酸涩,却又不得不打叠起貌似高贵自持的模样来。

    而若她是贾探春,旁人可还会这样待她?太妃最是重嫡庶尊卑,每每说起父王身边的那些侧室,纵然是育有子嗣的安氏,出身显贵的秦氏,也从来不肯多加辞色的。几个庶出的孩子,除了怀蓉多年相伴有了情谊,其他的于她,何尝不是一朝可弃的棋子?x https:/m.x/

    太妃常常对着自己慈眉善目地说,“我的儿,你身份尊贵不同她们,自然可以当得起这样的位置”,说起怀思的时候又常说,“他母亲那样的出身”,甚至于最怜爱的怀蓉,也并没有对她的母亲假以辞色,只装作没有这个人罢了。

    青罗被太妃对自己渐渐的信赖疼宠感动,却又不得不想,若她知道自己只是她口中那些卑贱的庶出,可还会这样待自己?又如柳氏,对自己也如对亲生子女一般,她和先王妃一生皆在侧室和庶出子女手中吃了大亏,若知道自己也是这样的出身,又会不会还这样待自己?

    旁的也都罢了,怀慕对于自己又会如何呢?即使在情意最深的时候,青罗也会忽然惊惧地想,如今的自己与他,堪称是一双璧人,然而若是自己的身份只是庶女,只会给他的地位荣耀带来污损,他还会留住自己,做他唯一的妻子,唯一的世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王妃、世子的母亲么?

    若是自己的身份真被揭破了,他们若一日有了孩子,又会被世人如何诟病?一个冒名顶替的母亲,一个庶出的母亲,生母不过是一个不堪的奴婢。青罗从狂热的相思之中冷却下来的时候,有时也会想,怀慕爱的,究竟是苏青罗,还是贾探春呢?似乎只有在他拥住自己的时候,可以不思不想的时候,这才是个不需要解答的问题。

    若是自己只是探春,她甚至于不会遇上这个人,更不用说拥有这个人。她会嫁给一个稍逊些门第的富家公子草草一生,因为妻妾之争殚精竭虑,永夜落泪,或者因为夫君嫌厌她的出身而生出口角,甚至于和迎春一样的结局。或者略好一些,寻一个门第寻常的实心人,彼此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然而无论如何,自己定然遇不见这样无双男儿,得到他的倾心相许。与他并肩立于万人之上。不论她如何美貌如何聪慧,她从出世的时候,这一切就是注定了的,她的母亲,她的地位,注定了她只能俯就,不能高攀。如今自己的一切,皆是命数巧合,顶了别人的因缘,才结了这样的缘果。

    就如高逸川所说,在世人的眼里,贾探春本是配不上上官怀慕的。上官怀慕是天之骄子,而贾探春只是薄命之人。所以在她拥有了他之后,也曾经模糊地想,是她贾探春,偷了苏青罗的去。

    睡梦里她也曾梦见过真正的苏青罗的样子,那个早早逝去的女子,若是活到如今,该是怎么样的形容?她恍惚间所见的那个女子,依稀与紫曼有几分相似,却又带着些风露清愁,像是林姐姐的样子,若她没有死,嫁过来的当真是她,或者是如今尊贵无比的紫曼,怀慕是不是同样也会像如今对自己这般相待?

    这是她一出生就有的自卑,她不肯承认,只有自强自傲,唯恐叫人察觉了去。就是这种自卑叫她成了如今这样争强的性子,凡事不肯服输。这些年青罗也算是把这自卑压了下去,不论是谁,形式说话间总是不敢欺侮了她去,凡事皆让着几分,连她自己也以为早已经没有了这样的自卑。然而到了今日,却也是这样压抑了许久不肯承认的自卑,在叫旁人一语揭破,避无可避。

    而青罗心里更深的惧怕,还有那个会和贾探春这个名字一起浮出水面的□□,那个始终唤自己探春的子平。青罗一直把这个人这段情,与贾探春这个身份一起埋葬在了过去,既然死了,也就不需横在自己的今日。如今高逸川虽然没有说到自己和子平的事情,想必是不知道的,然而如果贾探春活了,这些事,也就未必没有人知道,甚至可以说迟早是会有人知道的。

    到了那一日,自己会如何,怀慕会如何,子平会如何,将来要嫁给子平的清琼又要如何呢?她想起昨夜在自己身边的怀慕,想起他和自己说,他爱自己,但不能容许有人也是如此,更不会容许自己对别人如此。若他爱的真的只有青罗,那么如果探春活了青罗却死了,自己就不是他门当户对名正言顺的妻子,而是一个鸠占鹊巢又用情不专的女子。她越是在意怀慕,就越害怕他知道这样的结果。

    在自己与怀慕结成契约的时候自己就曾想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却想起临行前祖母和南安王太妃都嘱咐过,未免生事端,要一辈子守口如瓶,就当探春已经死了。而探春的确已经死了,在她出嫁的那一日。自己想了又想,终究是没有开口。而当怀慕真的成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心上人之后,她却已经不敢开口。

    作为他的盟友,她可以不在乎他的眼光,他和自己的地位悬殊,作为妻子,她却不能不在乎,尤其在这身份更连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她害怕他爱的不是自己,她也害怕他知道自己和子平的过去。她庆幸这会是一个永久的秘密,她会和自己的丈夫一生一世,作为他名正言顺的唯一的妻子。

    她曾经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青罗,如今却感激自己有这样的一个身份,她是真的想要这样的身份,可以和他并肩而立,可以忘记过去种种,可以永远相守。她活在这个身份里,活的努力而精彩,终于拥有了自己期盼的幸福快乐。然而高逸川的话,却一瞬间叫她失去了所有。(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高逸川瞧着青罗一直沉稳微笑,如今却渐渐苍白不安的神色,心里冷笑一声,知道自己是猜的对了。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女子,知道但凡女子总有一个弱点,不论平日里是何等样的聪慧,沾染了情字,皆是痴的。

    昔日青罗远嫁至蓉城,自己一力阻拦,不过是不与西疆与京城结为姻亲,于自己大大不利。后来婚事如期完成,自己也是无法,只有由得他们去,却不料听线人传报,倒是这位新嫁的世子妃与世子之间,真正是情意甚笃,不免起了疑惑之心,想见一见这究竟是怎样的人。上官怀慕之人,自己也是知道几分的,这样一个和亲女子,若说他真能坦诚相待,自己并不相信。

    这一回拘了怀慕,听闻西疆遣了这位不过十七的新世子妃来此,心里惊讶之余不免更存了几分好奇。如今一见,虽然是少见的女子,到底也是凡人罢了。至于青罗的身份,自己也是存了些疑惑,这才遣了人去探访,也不过这几日才知道的消息。拿来说与青罗,一时之间倒并没有胁迫什么的打算,不过是想试一试这个年轻女子的深浅罢了。

    此时目的达到,倒是要好生想一想里头有无什么文章好做,便笑道,“公主放心,我虽然心里明白公主真身,也是一般暗访一般猜度,其他人并不知情。原本朝廷对此时也是诸多遮掩,活着的人知道南安王的长女早就已经死了的本就没有几个,我这一番寻访也是托了别的因由,就连接了公主来此的任将军也并不知道此事,公主的身份,如今只当是与本王之间的秘密,天知地知而已。公主远来至此,想必也是辛苦。今夜一见,乃是本王久慕公主风华才急切相邀,实在是失礼。明日城上宴饮,再为公主接风洗尘,不知意下如何?”

    青罗此来,其中重要的目的便是拖住高逸川的注意,自然也并不着急,便压下心里的情绪,淡淡笑道,“王爷不必这样客气。我初到西疆未久,一时之间确是偶有不适,尤其这常有湿寒天气,雨雪纷飞,与北方大是不同。王爷素日居于敦煌,最是连天戈壁,晴朗干燥的地方,初到西疆,想来也有些不惯的。若是有什么不爽快,就和我说,或者还能解一解王爷的疾患呢。”

    高逸川笑道,“虽有江水相隔千里,究竟不日也就成了一处,自然没有什么不惯的,公主以为如何?”

    青罗笑道,“百年之事,自然不会以一时一事的变化而决定的,王爷莫要心急,还是谨慎些的好。”

    高逸川瞧着青罗半晌,这才笑言,“既然如此,公主只管安心歇下,风云际会,公主或者还能瞧见那一天呢。”青罗也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话,略略施了一礼便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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