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偶开天眼觑红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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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里在外面趾高气扬的徐荣一听就泄了气,老老实实答应。心中暗忖:这里的规矩太大了!原来还打算派自己的儿子来,自己儿子那臭脾气,肯定会吃大亏的。罢了!还是换其他人吧。

    ……

    第三天,黄花鱼号蒸汽轮船重新上路,这是一艘中等大小的商务海船,上面的设施很齐备,居住环境也不错,也是它第一次出海试航被徐鹏举碰巧碰上了。他对船上的生活非常满意,这实在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天气晴朗,河面上风平浪静。甲板上的空气清新,不像船舱里,还是有点除之不去的煤炭味,轮船就是这点缺陷让人不爽。站在船头环看四周,两岸一望无际的林海绵延不绝,除了轮船发出轰隆隆的机器声,四周一片寂静。

    临近中午的时候,船靠在途中一个河口的小码头停泊了下来,这里有一个都司下辖的兵站,还驻扎着一支军队,每条途经这里的船,需要顺便运送一些补给给当地的驻军,主要以粮食和蔬菜为主。

    徐鹏举无聊的站在甲板上四下张望。正在这时,右边河口的转弯处有一个野女真的小村落。从那里向轮船这边驶过来两艘小船,船上坐着一些穿着奇怪的人,高声喊叫着听不懂的话,手里还在挥舞着什么东西。

    双方的距离还有点远,徐鹏举看不清楚他们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本能地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小公爷,不用紧张。他们没有敌意。”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徐鹏举回头一看,认识,这是齐王麾下一名海军军官吴满屯的儿子,名叫吴谦,小名狗蛋,听说齐王很喜欢这小子,常常到他家里去玩,相处的很不错。吴谦在航海学校毕业不到一年,现在还是一名实习军官,今年才十六岁,比徐鹏举稍小一点,却已经是个有丰富航海经验的海军军官了,这让徐鹏举有些羡慕。

    吴谦解释说:”这些人是海西女真,善渔猎。他们身上穿的是鱼皮,大明以前称他们为鱼皮鞑子,这样不太合适。如今齐王称他们是鄂伦春人,他们很喜欢现在这种称呼。这些人朴实、性格耿直。

    顿了顿,吴谦调侃道:”对了,小公爷,那些人手上拿的是大雁,他们是想向我们兜售猎获的大雁,如果小公爷喜欢吃野味,不妨买下来。价格很实惠,两只大雁,三十个铜板就能拿下。”

    “臭小子!敢用这种目光看着本公子,难道哥就是个吃货?”

    看着对方戏谑的目光,徐鹏举有些无语。

    ……

    黄花鱼号正在慢慢的想右转,沿途水面上都设有指示航向的航标。黄花鱼号海轮是新设计的船型,而且是一条全动力的船型。习惯了风帆和机帆船的船员和水手,还不是很熟悉它的性能。

    靠泊码头的时候,所有的船员都小心翼翼。船长寸步不离驾驶舱,机械师也一直守在船仓里。这里的码头实在有些小,江水也不是很深。黄花鱼号的航行也变得小心翼翼,好似探索着前进。

    这里需要小心谨慎,因为这里很容易搁浅。轮船的吃水深度是三米八,而这个码头附近的水深不过才四米,不时还能听到船底擦过沙地的声音。

    由于黑龙江河水流到这个转弯的地方流速缓慢,河水中携带的泥沙往往沉淀下来,致使这一段水路有些复杂,清理航道的挖泥船还没有把这一段路清理完毕,军用船只和民用渔船,常常一不小心在这一段路搁浅。

    鉴于这种情况,船长害怕晚上搁浅,决定夜间停航,明天再完成剩下的航程。这让急于想见到特林城的徐鹏举有些无奈。

    太阳快要落山时,大黄鱼号就在途中一个水面宽阔的地方抛锚,百般无聊的徐鹏举带着几个仆人踩着临时架设的跳板上了岸,岸上没有码头,堆积着一些光滑的巨石,下船散散心的人们只好在这些巨石中间跳上跳下。

    没想到上了岸,竟有了意外的发现,离岸不远的地方就是一条马路,这条马路在森林里穿行,上面铺的是柏油,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怪味,一看就知道是新修的。

    徐鹏举一行人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岸边马路旁两里外森林边上有一座驿站,一座孤零零的两层楼木刻楞房子静静地耸立在新修的马路旁,院子四周用高高的木栅栏围得严严实实。

    一位退役的登莱海军陆战队军官带着他的老婆孩子和父母兄弟住在这里。徐鹏举一行人的到来,让这家人非常高兴,拿出野味和熊肉,很热情的招呼众人在这里共进晚餐。徐鹏举也让人从船上拿来几坛子家乡的黄酒算是搭个火,因为他们打听到这家人竟然来自徐州,算是半个老乡。

    十年前,因为遭遇水灾家里破了产,这家人逃难到了山东。这位名叫王木东的退役军官当时进入了海军陆战队,弘治十八年跟随朱厚照北征时被鞑靼人砍了一刀,脚筋断了,成了残废不得不退役。

    他这人很坚强,并不想真成为废物,他拒绝去工厂当所谓的保卫干事,申请去了邮驿系统工作,一干就是七八年。这次齐王重新恢复奴尔干驿路,他主动报名负责管理其中的一个驿站。

    几杯热腾腾的黄酒下肚,众人也熟络了起来。两边也打开了话匣子。徐鹏举问:“王驿长,你们在这的日子还过的不错吧?”

    王木栋喝完一口酒,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笑道:“很好,就是夏天这边的蚊子多得让人受不了。”

    徐鹏举看着屋外那高高的院墙问道:“王驿长,这围墙怎么要建这么高?还有一个瞭望塔,难道附近有土著袭击你们吗?”

    又喝了一口家乡的黄酒,王木东憨憨的一笑,说:“小公爷,那倒不是。齐王麾下的军队早就把这边不开眼的土著部落打怕了,谁敢偷袭我们?再说俺这里也有充足的枪支弹药,也有自保的能力。就凭那些蛮子,哪敢招惹我们。

    嘿嘿!只不过,这里野兽特别多,尤其是熊瞎子和老虎。不要说晚上,就是大白天也总是在这附近溜达,俺家里面还有老人孩子,可不敢掉以轻心。”

    “王兄弟,登莱那么富裕。你咋舍得让全家搬到这里来呢?在登莱不也一样可以过日子吗?你瞅瞅,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多不方便。万一家里的孩子老人有个头痛脑热的,连看病的郎中都找不到。再说,外面还有这么多野兽,就一家人住在这里太危险了。”一个徐鹏举的随从问。

    王木东沉默了一下答道:“兄弟,这活总得有人干啊。俺是军人,哪怕退役了也是军人,再说齐王对俺们一家人恩重如山,这里也不是想象中那样孤单,隔三差五总是有运输的部队通过,以后奴尔干这边开发出来了,会更加的热闹。困难只是暂时的。再说这里的野兽,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就是小孩子有点危险。”

    徐管家好奇地打听:“冒昧的打听一下,齐王办的驿站给你们的待遇怎样?嘿嘿,如果不方便透露,算我没问。”

    “徐管家,没啥不好说的。王爷对俺们真好。”说到这个,王木东脸上露出一丝羞赧。

    他的弟弟插嘴道:“齐王大方,给的饷银可不老少,俺和俺爹都算是正式的驿卒,每人每个月十八块银元。大哥还是公务员编制,一个月三十多块银元,粮油全部由驿站包了,没啥开销。全家一个月能存下六七十块银元的饷银,”

    “嗤”,徐管家倒吸一口凉气,这可真不少,这一年下来,存下来的饷银差不多相当于以前的四五百两银子,再加上这里吃住都免费,那就是纯赚啊!十年下来,即使是回到江南,也是一个小小的财主。这齐王出手可真是大方,怪不得这些人死心塌地。

    王木东的弟弟越说越起劲,只听他继续说:“徐管家,这附近的土地随便俺们耕种,不过种粮食没啥收成。你不知道,俺嫂子带着俺媳妇在院子里搭建了一个玻璃暖棚,种了蔬菜、辣椒和萝卜,冬天时候用马拉扒犁运到庙街,一趟下来也要挣不少银元。

    再加上跟这边的土著,收一点山货、皮毛啥的,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唯一不好的就是家里的几个娃读书不方便,要去百多里外的庙街读书,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让爷爷奶奶有些担心……

    ……还有这里夏天有一点特别不好,蚊子多得让人受不了。要是没有蚊帐和纱窗,晚上在露天宿营,能够把你叮成人干,也不知道那些土著是怎么撑过来的?……”

    这家人非常热情,晚餐也很丰盛,尤其是那小鸡炖蘑菇很有特色。南京带来的绍兴黄酒,让大家也喝得开心。吃过晚饭,徐鹏举还参观了一下他们的房子。观察了一下这栋房子的格局。

    和庙街常见的板房有些不同,驿站这栋两层楼的房子是由一根根完整的原木搭建,用料非常足,说是两层,其实还有二楼上面还有一层阁楼,孩子们就居住在这里。一楼的屋子里面有砖砌的壁炉,高高的烟囱一直延伸到屋顶,屋子里几乎就没什么烟气。冬天里壁炉里烧火,整个房间就会变得暖洋洋,只要穿件单衣。

    王木东的父母就住在一楼的卧室里。大厅的中间是一个很宽的楼梯通向二楼,二楼有一个小走廊将整栋楼隔成左右两个部分。两兄弟两家人分左右居住,成为两个独立的单元。

    这种房子布局独特,在大明肯定没有这种布局的房子。徐鹏举不知道,这是朱厚炜完全模仿了后世俄罗斯远东木屋别墅布局和搭建方式创造出来的产物。

    奴尔干这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是木材,要多少有多少,后世老毛子这样建房子,肯定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坚固耐用,有的房子可以用上百多年,即使坏了,维修起来也很方便。

    因此,朱厚炜直接拿来主义,所有的驿站和军营,都是这种大别墅,有一些发了财的疍民和当地定居的土著,也开始模仿这种格局建房子。如果另外有一个穿越者来到这里,恐怕会以为到了后世的西伯利亚老毛子的居民区。

    第二天风平浪静,天气暖和。一清早,黄花鱼号轮船就拔锚起航,朝着最终的目的地特林城驶去。一路上山峦重叠,尖峰林立,好像一个个巨大的圆锥突起在群岭之中。

    清晨的江面上空,轻轻的涂抹着一层淡淡的雾霭,仿佛在江面上笼罩了一层薄纱。清新的空气让人心醉……太阳渐渐的从山峰后面爬了上来。阳光下的两岸显得更加的苍翠,生意盎然。这里荒无人烟,似乎使它反而显得更加的美丽。

    见惯了江南水乡的景象,抖然间看到这蛮荒的一幕,让徐鹏举一行人啧啧称奇。下午一点多,已经距离特林城很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座悬崖上重修的永宁寺,三座高高的佛塔就像航标灯一般,指引着往来船只行进的方向。

    站在船头,隐隐可以听到佛事里敲响的钟声,悠悠传来,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敬畏。峭壁下有一些人正在举行祭祀,有人吹起了牛角号,传来低沉雄厚的号声。

    一些人在悬崖下焚烧什么东西,一些人又在向江里抛洒什么东西,鼓声、歌声、牛角号声中,舞动的人群构成了一副特殊的画面,显得古老而神秘,让人敬畏。

    绕过峭壁,前面出现了一线白色的城墙,从头在崇山峻岭的翠玉中,显得格外的耀眼和圣洁。经过一年多的建设,特林城已经颇具规模。砖石的城墙高大坚固,灰白色的墙面,红砖绿瓦的城门楼。

    听说徐鹏举来了,朱厚炜亲自到码头上迎接,这算是给这个小舅子很大的面子。出了码头,沿着宽阔的马路走了两三里,就到达了特临城的东门承恩门。

    走进城里,主干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清一色的木刻榜房屋排列的非常整齐,木刻楞的房屋外墙全部刷的雪白雪白,一眼望过去,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齐王的率领下,众人登上城门楼向城里看去,群山环抱着这座依山而建的小城,它仿佛镶嵌在群山中的一块白玉,在蓝天白云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芒。

    此刻,徐鹏举一行人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他们仿佛置身于仙境,白云袅袅,碧水蓝天,一座洁白的圣城。说实话,不要说是那些土著,就是他们这些见多识广的江南人。即使是他们,看到这里让人就有一种上前膜拜的冲动,没想到依山而建的特林新城,在这里会产生如此的效果。

    之所以把这座城市建成圣洁无比,仿佛仙境。这就是朱厚炜想要的效果,他曾经记得一位建筑大师说过这样的话:雄伟的建筑是征服和凝聚人心的一种最好手段。

    在这座别具一格的城市里,所有的市政设施全部采用了后世的钢筋水泥建筑技术,所有的市政工程都显得格外的高大和壮丽,让这些前来交易的土著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摩拜的心理,更容易让大明朝廷收拢各部落人心。

    强大而威严的大明,让这些渔猎部落,不容易产生反叛的心理。潜移默化之中,经过两三代人努力,逐渐融入到整个华夏民族之中,从大明开始,这块蛮荒之地将成为中国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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