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优昙葳蕤映如来,轻舟缪绕济梵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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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建筑日讲的课题是“蓬岛瑶台”,东阁博士让学生们以此为主题,设计一套图画模型出来,并要求据此写一篇完整的构思理念的策文来。

    同样的作业要求,对不同的学生来说难度是不一样的。

    像慕萱这种出身于簪缨世族的公子,从小到大周围围绕的都是风流雅士、名家大师,眼里看的都是画瑰墨宝,笔歌纸舞。他们长期浸润在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里,对书画的欣赏理解水平往往高于常人。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正是此理。但这也有一个缺陷,就是会让他们的思维固化,毕竟脑子里已经存在了一个模本,硬要在短时间内将其打破重塑,确实不易。

    何况慕萱与慕莲不同。慕萱是优秀的,聪颖的,但慕莲在其之上更有一段天然妙韵与飘逸灵慧。如果说慕萱是一块雕琢后愈发精致的美玉,那么慕莲则更像是一枝瑶池金荷,承天地之雨露,凝日月之精灵。不消说他能将百千矛盾拢于一袖的精明潇洒,最可贵的是相比于慕萱在家族压抑之下的处处忍耐,他行事作为皆出自本心,不纠结,不贪婪,不自私,心冷逸而情暗藏,语清明而意缱绻。

    就拿今日“蓬岛瑶台”的设计主题来说,慕萱的构思仿照了先人画家李思训“一池三山”的画意,兼以石青、石绿大面积铺色,以金粉提醒,完成了一副画意尚美然情思欠缺的作品。这副作品最后的成绩不错,因为遵循了大昭书画的主流审美。但也只是如此了。

    东阁博士给了千代和钟三川最高分,但江宁在看过之后却对陈九的设计建筑评价最好。他不时地会抽取一部分学生作业检查阅览,“蓬岛瑶台”恰巧也在其中。当然他只是检阅,并不会修改先生批改的分数。

    陈九的设计名为“一砚凝碧”,描的是天色水光,摹的是仙气如泻,不重浓色勾勒,不重意境虚构,满卷挥毫泼墨,恣意潇洒,却于精细之处显真章,于渺茫之地展胸襟。无论是从建筑的角度,还是从绘画的角度来看,都堪称道风流。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当日在课堂中,学生们可是冥思苦想,疾笔如风,生怕赶不完作业。于是乎盛夏流光,时间便在太学生们努力读书,努力做功课的日子里匆匆而逝,转眼又是一年秋。

    凭栏倚望,从清风亭台底游过一群花色艳丽的锦鲤,秋菡萏只剩残叶飘零在水面上,大大小小,远远近近,如华盖,如翡缎。

    这满池的销翠残荷,让罗起斋想起了太爷爷亲手所植的优迦昙花。优迦昙花,世上只有一朵,太爷爷说这花是花中的金佛如来,佛缘极深,且贵气逼人,非皇城之地不能养活,便将之进献给了先皇。

    优迦昙花是一朵含苞之花,一生只开三次,三次之后便会化为花泪,枯朽而死。传言中它可以预言帝位之承继迁移,因为它只在北天中央的紫微帝星星动之时才会绽放。

    罗起斋与优迦昙花之间似乎有某种感应,因为他模模糊糊地感知到了,优迦昙花的盛开。

    风吹云动,秋霞浦江。金瓦朱垣的皇城上,有邈邈葳蕤之气氤氲升腾,好似舞凤蟠龙,玉箫光转,然若再细细瞧上一眼,便不难发现那龙双目凹陷,首颈垂垂,那凤彩翼失色,华尾俯折,即使金碧流光亦欠了一段宏伟正大的气度。

    御书房内,宣统帝正在俯首批改公文奏折。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宣统帝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休憩一会儿。此时,他又放下了御笔,腾出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眼睛,却看到正对面的镂花檀木案台上,优迦昙花缓缓而开。

    夜来孤月明,吐蕊白如霜。

    香气生寒水,素影含虚光。

    这优迦昙花一直以来,都静默如玉瓷,此时却仿佛是突然活了一般。对于这花的盛开,宣统帝一时之间尚未反应过来,他迟缓的大脑在停滞了片刻后,才咔咔转动起来。

    见过呀……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啊?

    哦……是啊,他记起来了,前次看到优迦昙花绽放之际,他正在欣赏那条马上就要勒死父皇的白绫。

    寒曦月的课还是这么艰涩难懂,好在寒曦月的水平很高,总是可以将复杂的文学理论化繁为简,为学生们在道阻且长的迷津中指点一二。相比于单纯地解释文本,寒曦月更看重学生们对文章内涵和意境的理解。若是用两句话来表现寒曦月对此的态度,那莫过于王摩诘所吟之《竹里馆》了。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无论诗书画琴,抑或烹茶舒眠,即使无人与共也不觉心中孤寂,因天地之间自有一段清风皎月,曲水流觞,可与我作伴。

    寒曦月这种思想当然为大昭的文人知士所推崇,但像谢晚这样生于荒野大泽的雍州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汉人的纤细敏感,让他去和虎狼争搏尚有一战之力,若是让他去吟月葬花,凭栏悱恻,那大概就是要他的命了。是故在白龙太府的大部分课程他都上得很是没劲,在考试中也是只求过关稳妥,不求登高一呼。说白了,反正他老子也不在乎自己儿子到底会背几首酸诗,会写几篇腐文。

    于是乎,谢晚在课堂上的状态始终非常迷茫。所幸雍州人是大地的儿女,谢晚从小到大疯惯了,十分会给自己找乐子。不过课上能找到的乐子有限,何况大家彼此的课桌是分开的,他连聊天逗趣的人都没有。此时此刻,他最大的乐趣便是盯着阮清远的后背发呆。

    谢晚并不是一个花痴,但谁让对方是阮清远呢?对于谢晚来说,阮清远好像浑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会发光。

    阮清远上课的时候认真而专注,哪想到一个纸团突然蹭着她的肩飞到了她桌上。阮清远听课被打扰,微微皱了一下眉,不过还是用书本挡着,偷偷打开了纸团。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谢晚那家伙做的,不然还有谁会这么无聊?

    打开来是一张边缘有碎纹的纸张,透过薄薄的纸张还能看到背后的词句,明显就是从书上随意撕下来的。真是的,这个家伙,也太任性了,他把书都撕了,那考试的时候看什么呢?

    纸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副笔画潦草的涂鸦,难得的是涂得还挺好看的。非常没有意义的一幅画,好像在说一个笑话。其实阮清远看不出来这个笑话好笑在哪儿,但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浓浓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笑话并不好笑,但是阮清远只要想到这是谢晚画的,想到他一本正经地画一个笑话的样子,想到他常人难以理解的思维,就觉得很好笑,很开心。x <a href="https://www.x" target="_blank">https://www.x</a>

    这个家伙,真的好烦,好烦,好想把他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整天到底装的是什么。

    阮清远一边在心里埋怨,一边把纸条叠成扁扁的,规制整齐的四方小豆腐,夹在书页里。

    剩下的半节课都在抄书写文。

    寒曦月在课桌间的过道里来回巡逻,目光一一扫过学生们的文章。他经过云冬光身边时,正看到云冬光陷在“一字推敲”的困境中。她沉眉思索,却久久不能动笔。

    冬光的灵气不足,好在还愿意学,虽然进步缓慢,但却没有一直停在原地踏步过。这大概就是属云冬光的聪慧与坚韧吧。毕竟自己不也是被这样的冬光感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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