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使的渴慕(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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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落园的堕落不知道被多少圣徒所向往,凡人被天堂记忆烦扰之时,天使正在饱受渴慕尘世之苦。”

    高坐在圣殿之上俯瞰着脚下的芸芸众生,这是他身边所有人从小就告诉他的未来,不论他愿意与否这似乎都已经是既定的命运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修士,他向来也是一直奔着这个目标努力,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只是现在……他心中的信念却是如风中的烛火一般飘忽不定的动摇了……

    圣徒在神龛内低声絮语:“星空之下,磐石之上,我坐享无上的荣耀与无边的孤寂。无论我们说什么,所有悲伤的终点都是一场神性中的昏厥……”

    西天卢昂那边,起了乌云,波涛汹涌,前推后拥,太阳放出长线,却又如金箭一般,赶过云头,同时天空别的地方,空空落落,如同瓷器一般白净。不过霎时,太阳已经被向前推进的低垂的碎云遮住,一大片厚实的浅灰色雨云从西方地平线上涌过来。远处的什么地方,一场斜飘的大雨已经倾注在了田野和树林上。

    即便乌云密布,但圣城却恍若隔世一般,圣城的上空依然有着熹微的阳光。

    “希尔现在在卢昂?”

    圣城的最高处一位老人站在圣塔之上远眺着圣城之外。视线好似穿过层层烟雨落到了西方。

    “是不是我对他太严苛了?”

    老人像是在扪心自问又像是在问身后的那人。

    “这怎么能问我?冕下的教子自然冕下自己心里清楚。”

    脚步声在老教皇的身后响起,安东尼提着自己的绶带与衣袍踏上了圣塔的最后一层台阶与老教皇一同望向了迷蒙的烟雨中。

    “怎么不能问你?”

    老教皇苦笑着反问道,那道希利尔斯异常熟悉的面容似乎变得更加苍老了,眼角深深的褶皱已经藏不住了。

    “虽然他是我的教子,可是却一向与你亲近,亲近的我都嫉妒了。”

    老教皇再次转过身望着烟雨中的圣城,圣城在烟雨中似乎有些虚幻了,恍惚了。老人抬头望着空中不断滑过的雨滴,好像透过雨滴看见了什么一样。

    “我想也许真的是对他太苛刻,那年我带他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不过那时他可不像现在这样与我生分。”

    “我想希尔定然是知道冕下的一片苦心的。”

    “知道又能如何?心底终究还是会留下不愉快的烙印。”

    枉顾安东尼的劝慰,老教皇淡淡的说道,眉宇间却难藏倦怠之色。

    “我知道,也许我不该对他管教太多,也许我不该对他那么严厉,可是却也无可奈何。我只为他做过一个决定,从此不会再为他做决定,可是这个决定却决定他的人生。”

    “他不舒服的时候我当然会心疼,可是我还是得鞭策他,他还小,他不懂得自己从神坛下坠落会是多么危险,他天真的认为人人都如他一般好言好语。”

    望着漫城的烟云,老教皇轻扶着圣塔的边缘幽幽的说道。

    那是在九月的秋风里,与夏天慢慢说再见的时候,秋风清爽却带着些许萧瑟,然而满园的鸢尾花依然花枝招展,繁花似锦正如春风如故。那是他为希利尔斯上的第一课。

    “希尔,这世界上有许多矛盾的事情,比如一个人要防止人们阿谀谄媚,除非人们知道对你讲真话不会得罪你,此外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是当大家能够对你讲真话的时候,对你的尊敬就减少了。希尔,如果是你,你选择那一个?你希望得到哪一个?是尊敬还是畏惧?”

    “尊敬吧……”

    希利尔斯不确定的说道,说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尊敬大抵都应该比畏惧要来的好一些,我想大部分人都像做一个受人尊敬的人,而不是被人畏惧的恶人。”

    “恶人?在你眼里被人畏惧就是恶人吗?那你说圣裁官们算是恶人吗?”

    希利尔斯摇了摇头,圣裁官们做的都是裁决异端和恶魔的事情,这种事情怎么会是恶事,当然,在那些罪人看来他们当然是恶人。

    “我的孩子,你要记得,当你无法做到使人敬畏的时候,当你没有绝对实力的时候,你要做到的是使人畏惧。因为人们冒犯一个自己爱戴的人比冒犯―个自己畏惧的人较少顾忌,因为爱戴是靠恩义这条纽带维系的;然而由于人性是恶劣的,在任何时候,只要对自己有利,人们便把这条纽带一刀两断了。可是畏惧,则由于害怕受到绝不会放弃的惩罚而维持着。”

    “教父,我认为没有人会这样的,即便有,这种事情也最多会在那些恶臭的贵族中间发生,绝不会在教廷中发生。”

    希利尔斯皱起了眉头,他并不怎么认同这句话,这句话和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完全都不符,甚至是南辕北辙。再者说了贵族的恶臭斗争能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是未来的圣座,又不是帝国的君主,他只要努力修炼达到期望的水平就好了。

    老教皇微微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人总是不会信的,在他人看来希利尔斯是个优秀的圣裁官,是个合格的继承人,但是在他看来这个继承人还远远达不到他心中的期望,就凭心性这一点就不行,要是一直这么天真下去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即便历经战斗,但在政治这方面还是单纯的如一张白纸啊……

    想到这里,老教皇只能怪自己将其保护的太好了。

    就像他养在花苑里的鸢尾花,他们漂亮是漂亮,可是却经受不住风吹雨打,一旦放在了外面的环境恐怕没过几天便会香消玉损了,他可不希望他最疼爱的孩子未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不过也得循序渐进才是,老教皇正摩挲权戒的手稍重了些。

    “我的孩子,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哪怕是圣徒也是一样。也许你现在不明白,但你以后总会明白的,你要记得我这一句话:越是光明的地方,他所投下的阴影就越是深邃。你看那外面的阳光是多么明亮。”

    老教皇伸手指向了窗外,希利尔斯顺着老教皇的手指看了过去,窗外的阳光正是明媚。

    “可是你在看看我们的屋内。”

    由于在阳光的背阴面,静修室里略显阴暗,希利尔斯懵懵懂懂。

    “你要记得,当你无法平衡两态的时候,你要使人畏惧,任何人都有恐惧,但不是任何人都有良心。”

    “唔……我想我应该懂了……”

    希利尔斯硬着头皮说道,老教皇看着他的样子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还有一句话没有对希利尔斯说出口……

    其实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要越伸向黑暗的地底……

    算了,他长大后总会明白的……

    老教皇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希利尔斯郑重其事的问道:

    “如果有人要夺走你的地位呢?”

    “啊?”

    希利尔斯错愕的望着老教皇,一脸茫然。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要取代了你呢?”

    “教父……?”

    希利尔斯畏葸的看着老教皇,由原本随意的盘腿而坐改成规规矩矩的跪坐。

    “如果真有这一天呢?”

    “如果……如果是教父的意思,我想,我想没有什么问题……因为我的一切都是教父给予的,教父收回去很正常……”

    希利尔斯强忍住心里的惶恐中规中矩的答道。

    “这是你的心里话?”

    老教皇的眉头微不可查的向上轻佻了一下。

    “是……我想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有些人如果可以踩着我的肩膀腾飞,那么是我的荣幸,更何况是……是教父的意思……”

    “蠢货!”

    老教皇毫不客气的叱骂道,希利尔斯顿时手足无措,从小到大他可从没被人这样骂过。

    “你记住你跌下去后是没人能救得了你的。你要记得要么奉承一个人,要么就击垮他。而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击垮你的敌人和你的潜在敌人,你要保证你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胁,这个威胁哪怕是我给予的也不可以。”

    “教父,为什么……?就算受到了威胁,我想只要让他知难而退就好了,没有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吧……毕竟我们都是修士。”

    希利尔斯突然感觉今天的老教皇仿若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他感觉有些陌生,而他似乎接触到了一些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我的傻孩子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你要记得人总是对一些微不足道的伤害加以报复,对致命的打击却无能为力。因此,要打击一个人,出手必须重到再也不必担心报复。”

    这次希利尔斯没有再出言反驳。

    “好了,我们谈一些轻松的话题。比如什么叫做成功?成功在我看来并非是简单的达成一个既定的目标。而是你要清楚命运始终处于变化之中,而人的方式也总是在不断调整,当两者达到协调一致时,他便可以说是成功了。”

    老教皇起身挪到了希利尔斯身旁,语气也变得轻缓了些许。

    “我的孩子,你相信有命运吗?”

    “我不知道,不过也许吧……也许就是命运才让我幸运的碰见了教父。”

    “算是吧,不过我认为正确的应该是:命运是我们半个行动的住在,但是它留下了其余一半或者是几乎一半归我们主宰。”

    “我把命运比喻成我们那些毁灭性的灾难,有些灾难在出现之前早就有了预警,只是很可惜……”

    老教皇再次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抚弄着希利尔斯头发

    “人们总是在气候好的时候从不考虑可能出现的变化,在风和日丽的时候不想到暴风雨。这是人们共同的短处,而到了有朝一日恶劣的气候来临的时候,他们就只想到逃跑,而不是考虑自己怎样进行防卫。”

    “对于命运,情况正复相同。当我们的力量没有做好准备抵抗命运的时候,命运就显现出他的威力,他知道哪里没有防卫,他就会在哪里作威作福。”

    “所以我们要有长远的目光和打算吗?要为未来着想?”

    希利尔斯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望向老教皇的目光有些许的畏缩。

    “是的,我的孩子,你要做个有准备的人,你要记得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

    “好了,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也早就烦了,我想我们可以去小憩片刻,看你眼睛下面的眼袋就知道你昨晚又没有好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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