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第160章、敢情只有咱俩是难兄难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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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秋风爽,长江上一艘官船顺流而下。官船仅四品,见者尽避让,因为这是回京述职的蜀省矿监使官船。本朝矿监没有明代矿监的权大,却也不小,奏折直抵圣前。

    某矿监使乃贾琏贾大人,已具官场老油条的味儿。此船有两位蹭船的,一位是他的宝难弟,一位是丁忧已满的政老爷。

    政老爷自是为母丁忧。贾母在八十二岁春末初夏没的,她老人家一时贪凉,患上要命的偶感风寒,短短几天便去了。其时蜀省矿区正乱,琏二被夺情。赦老爷又“哀毁过度几次昏厥”,也就只能是政老爷并二房承嗣丁贾兰、大房庶子贾琮扶柩南归。

    贾琮是庶孙,贾兰是重孙,都只需守一年孝。而扶柩南归时便过了百日,路上再走一个多月,琮兰也就陪政老爷半年余。

    琮、兰归府后,干多亏心事的假石头,老觉得假爸爸会被珍蓉蔷之流欺负。而引泉趁荣府办丧悄悄考上了举人,柳湘莲又咬牙将秀才考下了,家塾无需宝司塾挂记,于是他哄到王夫人许他回原籍考举子,提前一年多跑去祖坟备考。

    政老爷因儿要乡试,守完二十七个月又拖了阵。这一拖如其所愿,假石头考上举子,且考了第二名。

    某人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反正他十八岁时没能下场,现今正正到了座师给他定的中举时间。至于落第一次以冲淡十二进学的光环……冲淡个毛,名士之名八早远近扬!最重要的是他终于过了第一道命坎,马上死了也不会再在红楼世界打滚,马上中进士也不怕,还得混翰林院呢,向别人学习混不出头、做个永远的低品翰林!

    知道与红楼诸人只有一生相处,假石头颇珍惜,便是对有碍他小命的,也不会似以前那样急白赤眼,成了公认的好性子。对政老爷,那自然格外怜惜,不是对父亲的感情,而是想到贾政智商情商皆平平,还总想用那不结实的肩扛起事保护儿孙,心中甚感动。政老爷又不像贾母要求高,人家一点不难哄,比如这会给他一根钓竿,他便一本正经学人钓鱼,也不想想以他的本事能不能钓起鱼。

    琏二的幕僚班子中有一位年将半百,很识眼色地陪政老爷钓鱼唠嗑,以便主子兄弟秘谈。

    琏二、宝玉并无秘事要谈,两只都是高效率,紧要事昨夜已聊完,这会不过站在下风处闲聊。

    贾矿监使一付老人的口气吁叹:“日子过得好快,夜来入梦,我竟梦到咱们少时下江南,真个年少不识愁滋味。”

    宝玉不满:“爷头回下江南是童子!不识愁滋味的是二哥,整日跟厮儿卿卿我我。”

    琏二失笑,复惆怅:“再不会有那等轻省日子,除非致仕!我都没想到能活着出蜀省。”

    宝玉心虚兼愧疚,琏二当粮差做织造时他紧张,赴蜀省他反倒心定,认为琏二若死在蜀省,皇帝必会优待荣府一二,毕竟贾母贾赦垂垂老矣,他们一死荣府便没了爵位。

    这么想着他使劲揉揉眼,成功地将眼睛揉红,哽咽道:“老太太时常后悔,说不该拦着你将芜儿他们的母亲扶正。”

    琏二脸微阴,半晌道:“扶正了也没用,老太太去了,爷还不是被夺情。”——那年春天琏二从织造任上回京述职,正为扶正邢岫妍僵着,蜀省乱。吏部委派一下,贾母便答许将邢岫妍扶正,奈何琏二还是风潇潇兮逆水寒地赴蜀省。

    没多久贾母一场小病就去了,不能不说有心苦的原故。她总觉得若自己早些点头,大金孙便会因品行有欠不被委派要职,而文书已下,再因良妾扶正被夺官,就有些小题大做了,又未乱纲常。

    宝玉巧言开解:“总比娶进一个不知底细的好,以前提心掉胆的日子还没过够?二嫂好歹不是生事的人,颜色也不差。便是你眼界高,要美妾多少没有?”

    琏二不起劲地翻白眼:“爷历尽千帆了!这些女人,从你表姐到岫妍平儿她们,就没一个真心待爷的!”

    宝玉心道你个花花太岁,谁拿你当真叫脑残,嘴里言:“莫这么说,上上下下都说平姨娘贤惠,要惜福。”

    琏二撇嘴:“不过是面上光!哪似你真个妻贤妾美,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福气,爷就不信爷哪些不如你。”

    宝玉似被针扎了一下,这是他心中痛,到如今也没能将晴雯打发了,还添了两个不知所谓的通房,跑金陵陪贾政与此不无关系,孔氏居然说有庶子将来就有打理庶务的!悲催的是他还能理解:大户人家要庶子是有原故的,王夫人竟大为后悔将贾环养废了,为了让他和贾兰安心科考,贾母去后,她没敢催着分家。

    琏二见他神色不快,意识到宝玉和自己一样是面上光,同情地揽其肩:“哥说错话,果真如旁人所言,你又怎会跑金陵乡试?一准如你那二姐夫,整日似没断奶赖在家里!”

    宝玉缓了神色,笑道:“蟠表哥傻人有傻福。只你那话回去莫说,会招众怒,琮弟湘莲引泉都是赖在家里的。”

    琏二愤怒:“敢情只有咱们两个是难兄难弟!”

    宝玉怕他失落过头,宽慰道:“往开里看,这世上最难受的不是没贴心人,是相思不相见。钟儿兰儿菌儿他们在书院读书(都是秀才了),素日休沐都难得歇着,那些个文人唱酬愣是推都推不掉。尤其钟儿,托你之福至今单着。你天南地北为官,待巧姐儿及笄也不知在何处,不若趁这次回京述职帮他们办了,左不过明年再圆房。有琮三奶奶和我那好贤妻看着,亏不了巧姐儿。”

    琏二注意力被转移,叨叨起巧姐儿的婚事筹办,都是贾琮宝琴操持的,他们的意思也是趁他回京让秦钟和巧姐儿成亲,免得巧姐儿心中凄凉。

    叨一阵,琏二表示要在扬州停船,买些精致的扬州货给巧姐儿添妆。

    宝玉心生警惕:“好二哥,你不会还迷着春风十里扬州路吧?可不敢!”

    琏二胸一挺:“休看扁二哥!本官不下船,站船头看风景,回味旧日好时光。本官列出单子,你个小举子去买。”

    宝玉做苦脸长揖:“晚生遵命。大人,是否回舱议单?过瓜州时靠一下岸,小的差安平骑马去扬州先打点一二。”

    安平是假石头的新厮之一,安四安平安八安稳,合为“四平八稳”,与神瑛侍者的起名风格相比堪称粗俗。静字打头的“平安无事”给了湘莲引泉两个妹夫,即都搁在学堂。因为墨雨考过笔帖试后做了小吏,不在学堂了,柳湘莲收下四静做记名弟子,代行教习之职。并非四静的根骨不好不足以当入室弟子,是颜不足,柳举子乃颜控一枚,看不上。若非现今他身为秀才要上堂授课,又要帮打理荣府庶务,没功夫和欠缺习武悟性的小学子们夹缠,四静能不能当他的记名弟子都要打问号。

    却说难兄难弟入舱,边议边记。一时丫头们送来茶点,尽是闪瞎人眼的绝~色丫头,个个乖巧,是平姨娘一手调~教的。其实就是平儿不乐意跟琏二爷恩爱,她不知凤姐还活着,深恨自己不能服侍巧姐儿、愧对二奶奶的托付,又无法反抗琏二,只好非暴力抗拒。

    宝玉知道平儿的心思,劝难兄:“芜哥儿荽哥儿已开蒙,不若带二嫂上任,你许过平姨娘跟着巧姐儿的。”

    琏二眼一横:“不是还有彩姨娘服侍巧姐儿?她们先毁诺的!你莫以为你那温顺的二嫂好到哪去,爷不是傻子,她还不如平儿!”

    宝玉不好再劝了,怀疑难兄跟平儿扛上了。其实琏二没这等恒心,也并非认为邢岫妍待他真的不及平儿,而是觉得邢岫妍小门小户出身,论手段,拍马都追不上平儿。官场不好混,多少钻内宅空子的阴私,是平儿不动声色地化解了。

    复一日船近扬州,四品官船吃水不深,为免不必要的麻烦,没在正码头停,靠在相距四五里的小埠头。

    薛家胡家的掌柜们早候着。薛家在扬州铺面十来个,宝钗的夫家只有一个,倒不是胡家差薛家太多,是胡家只做绸缎,扬州织造业无法与苏杭宁相提并论,仅刺绣有些独到处,故此胡家这个铺子主进货,倒是便宜琏二为女儿选仪妆。

    上岸的主子只有宝玉,政老爷乃正人君子,不屑金粉窟。宝玉非君子,但无比珍惜小命,同样无心逛扬州,网文中逛扬州必出事!

    有薛胡两家打点,宝玉也就是跑到铺面将备好的货挑拣一番,靠晚便回船了。

    一上船他便觉得气氛不对——众人个个拿眼看他,政老爷更死盯着他。

    他才要过去,政老爷又手背身后迈着八字步走了。

    琏二劈手拖住他:“一会跟你说。”

    宝玉便没往心里去,以为哪个多嘴的讲闲言,造成假爸爸紧张。这会正搬货,难兄是官身不好咋呼,他很自觉地立甲板上指挥下仆。x www.x m.x

    忽地他又感到被人盯着,一回首,看到岸上一位仙袂乍飘飘的道士……甄宝玉?!

    他想装着没注意,偏是移不开目光,对方打了个揖首:“红尘一游,忘了归路?”

    四周立变,云缠雾缠花香如梦,假石头一颗心顿沉谷底,勉力镇静道:“神瑛侍者?”

    某仙靥笑靓兮春风兮,漫声道:“昔时将君抛于野,是小仙孟浪。若已倦红尘,小仙携君归大荒山无稽崖。”

    假石头一愣,心的话这是将爷当成五彩石了?五彩石怎么不吱声?是入定了,还是烦了此仙?神瑛侍者对五彩石可不怎样。

    心思斗转中他淡淡道:“红尘非梦,代代相传才有世间众生。上仙游红尘享福贵,我只盼尽为人之职。”

    某仙诧异地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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