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第七十四章君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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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肉手足相残对君离的打击委实有点大,辛筝安静的陪伴着,以为他会消沉一整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才会勉强打起精神,故作无事时,君离忽问:“你觉得凤凰台以后会如何?”

    辛筝有一瞬的沉默。

    这个不难猜,但说出来,总觉得很打击眼前的少年郎。

    君离抓起辛筝的袖子将自己的脸擦干净,道:“我没那么脆弱。”

    辛筝看了看自己的袖子,额头青筋直跳。“为何用我的袖子?”

    “我脸上脏。”

    “你也有袖子。”

    “忘了。”君离回答。

    辛筝深呼吸,道:“星空之下无新鲜事,曾经发生在毕方台的事会在凤凰台重演,但辛原远离边境也远离大国,又是贫瘠苦寒之地,谁都看不上,这才能将内斗持续千百年,但凤凰台东西两边的邻居都不是善茬。”

    凤凰台一旦倒下,分食它的绝对不会只有羽族。

    “他们看不清吗?”

    “屁股决定脑袋。”辛筝道。

    “但辛原无论公族内斗如何激烈,危难关头总会是握手言和。”

    “若非内斗,又何至于被兵临城下?至于握手言和,公卿贵族不可信,身后事又不能不考虑。”辛筝一脸人生总是无奈。“但,凤凰台和毕方台如何一样,辛氏的祖先与公卿贵族之间相杀得太厉害,根本无法妥协,必须做选择时必然选择血亲,凤凰台却不是。”

    毕方台死于非命的国君太多了,多到任何一位公族子弟坐上国君之位后都无法妥协,哪怕想妥协只要想想先人堆积成山的尸骸,都无法再给予公卿贵族任何信任,宁愿和前不久还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血亲握手也不会愿向公卿贵族低头。

    没有信任又不想当傀儡,掰就是个时间问题。

    “五兄在改变。”

    辛筝看了眼君离,也不傻嘛,猜得到少昊亓下手那么狠的原因。“变法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安全的地缘环境,凤凰台没有。”

    君离想了想,问:“你也没办法?”

    “不变一定死,变虽然很可能也是死,但也有一丝渺小的生机。”辛筝道。“你的兄长虽然在赌,但也是唯一的选择。”

    “赌输了怎么办?”

    “未言胜先言败,你这也太丧气了。”辛筝不悦。“不论做什么事,决定了目标,便当勇往直前,没有不留后路全力以赴的决心,还不如一开始便放弃。”

    君离问:“可我又能为少昊部做些什么呢?”

    辛筝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是你自己该思考的问题,我拒绝替你思考。”

    君离无言。

    辛筝想了想,道:“不过我可以帮你看一会质子军的事物,让你有一个思考的时间,但仅限一天,一天后不管你有没有想明白都得回来继续干活。”

    “太短了,这么重要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一天就思考出答案?”

    “你当然不可能思考出答案,我当年思考人生要做什么可是思考了三四年才想明白。”

    “那你....”

    “让你休息一天,杀人也罢,放火也罢,或者,温和点,找人打架也行,更温和点也可以饮酒,反正宣泄一下。”

    “军中禁酒。”

    “是吗?”

    “你前两天才将一个偷偷饮酒的卒长挂旗杆上一个时辰。”

    “被抓到的违法乱纪才是违法乱纪。”

    “你是司马。”

    司马是管纪律的。

    “我知道我是司马,所以你饮酒不要被我抓到,不然一起挂旗杆。”

    “那我还饮什么酒?”君离无语。

    司马与将士的斗智斗勇花样百出,迄今为止他还没见谁在司马手里讨过便宜。

    辛筝回以白眼。“军中禁酒,军营外也禁?”

    离开军营?

    君离不由怔了下。

    自从来了冀州,他要么战场要么军营,一时间真没反应过来还能这样。

    军卒不能随便出军营,但他是军将,给自己批个假很难吗?

    ***

    批假很容易,饮酒也很容易,但去哪饮酒却是个问题。

    凤鸣原是人族东迁后的第一块地盘,开发程度最高,历史也最悠久,悠久到同样的面积,在沃州最多一座城邑,但在凤鸣原,挤着三五座城邑是基本。

    据说人族穿过九河走廊后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林海,但到如今,凤鸣原的森林已甚为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仿佛绵延到天际的农田,夏日时放眼望去,眼中尽是粟麦。不过冬日时就没那么美好的田园风光了,厚厚的积雪覆盖着田野,只能偶尔看到在雪地里翻找农人没收割干净的谷粒或是田鼠的禽鸟。

    君离骑着马看着田里的一直禽鸟从落下到寻找田鼠谷粒,最终搜出了一只田鼠一口吞下后满意的离去,觉得自己答应辛筝出门转转真是个蠢主意,大冷的天,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氓庶冬季一般不出门,节省体力。

    贵族倒是出门,但也得看什么时候,这会儿年轻的贵族子弟都被征去打仗了,自然看不到冬日时常见的左擒苍右牵黄,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飞扬的冬狩之景。

    离开军营基本人毛都见不到,而进城,周围城邑太多,不知该去哪座城,而且这一片离九河走廊太近,被画旬和王师轮流折腾了一番,民生萧条不可避免。

    君离思考了好一会还是想不到去哪会好点,干脆松了缰绳任马儿自由晃悠,走到哪座城邑是哪。

    这是一匹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马,带着君离在野外吹了两三个时辰的冷风就不往城邑走,最后还是君离被冻得受不了往最近的城邑而去。

    发源于西荒还有走廊两侧雪山的若干河流在走廊且行且汇合,最终在冲出走廊几百里后汇合,再穿过崇山峻岭蜿蜒向东南,为岷山所阻后折向西南群山,最终汇入赤水。

    河流汇合的地方便是百里夫诸泽,而夫诸泽有两大著名景观,夏日百里芙蕖,冬日百里雾凇。

    君离原以为不会有多少人在外,结果却发现夫诸泽沿岸有着许多游人与摊贩。

    寻了家贩酒的摊子,一口酸酒入喉....顿觉不如喝熟水,至少煮沸了的熟水没有什么酸味,平平淡淡总好过味道怪异。

    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才听兕子的鬼话出来散心。

    君离第二十一次后悔。

    将饮品换成了枣汤,嘴里的劣酒味道这才淡了很多,煮枣汤的手艺非常一般,但枣本身的味道就很不错,再加上煮熟了,味道倒也过得去,而且汤里的枣肉味道也很不错。

    君离一口气解决了三大碗枣汤这才感觉被冷风吹了几个时辰的身体重新温暖了起来。

    饮枣汤的时候有个卖面具的小贩来向君离推荐面具。

    “君子可是忘了带面具?”

    君离不解。“带什么面具?”

    出门在外,又不是什么逃犯,有什么好带面具的?

    小贩瞅了瞅君离的衣着,一身的窄袖服饰,这种平民的服饰很难从风格看出是哪里的人,毕竟氓庶裁制衣服怎么省钱怎么裁制,不会奢侈到点缀什么花纹,因而氓庶穿的短褐都差不多。

    贵族平时穿的都是广袖的衣服,怎么费料子就怎么做,但深衣并非什么场合都适用,至少不适用于战场,因而贵族也有类似短褐的服饰,在深衣的基础上吸收了短褐的元素创造的贵族短褐。

    君离穿的衣服虽然和短褐有些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有不少装饰的花纹,介于深衣与短褐之间,但纹饰风格和本地的贵族又不相似。

    “君子并非本地人吧?”

    君离点头。“是啊,这面具可是有什么讲究?”

    湖岸往来的人普遍带着面具,虽然小贩肯定是宰自己,但面具应该是什么传统。

    小贩解释道:“夫诸节都是要带面具以表对夫诸的敬仰,也有一种说法,带着面具的有情男女若是能在夫诸节时于千万人中辨出彼此,会得到夫诸的祝福,一生恩爱。”

    君离奇道:“夫诸不是恶兽吗?”

    小贩皱眉。“夫诸怎可能是恶兽,那可是守护了诸邑的益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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