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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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苦。

    夜色已深,月明星稀。

    长俟吃了一口果子,从喉咙到舌尖都苦到发麻。

    肆虐的苦味一直冲到了头顶,苦得人头脑发胀,苦得人耳朵嗡鸣,苦得神志都渐近模糊。

    像是有利器钻进脑壳,脑中一根弦绷得发紧,在青筋抽跳之中,长俟恍惚闻到了一股劣质潮湿的香灰味,紧接着便昏晕了过去——

    尉迟消十一岁来到边疆,此后四年未归家。

    这里全是沙地,丘壑,高山,抬眼望过去连绵的低丘不绝,人迹却稀少。

    来到这里的第一年,他在边境种了一棵凤凰花树,他要等树木开花,摘下寄给皇都。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花,被父亲在将军府后院里大片大片种成了林,母亲说凤凰花的花语是离别和思念,但对他而言,这倒像是一种家的象征。

    他在黄沙遍地的边境地带种下一棵凤凰花树,此后四年,未长一寸。

    长大的只有少年。

    十五岁那年,秋。

    尉迟消和往常一样巡营,然后去武场练剑回来,这样的日子已经两个月了,边疆太平,天高气爽,四周望去全是贫瘠的高山丘陵,风不用拐弯,直直吹过来,卷起丝丝沙尘。

    少年人的银剑垂在手边,被吹过的细沙扫过,发出微小细碎的轻响。四年过去,他身量已经蹿得很高了,挺拔的少年穿过一个个军中营帐,向父亲的主帅帐中走去。

    尉迟消走进父亲的营帐,便见尉迟容坐在帐中,旁边围坐了许多人,都是军中颇有声望的武将。见尉迟消进来,尉迟容抬起头——他生得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举手投足却有一股温和雅正的气质,只是现在,原本清润的目里隐有一团化不开的黑。

    “父亲。”尉迟消招呼了一声,在一旁坐了下来,狐疑地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在边境四年,尉迟消原本眉目间的稚气褪去了大半,少年人个子总是蹿得特别快,如今已经快要赶上尉迟容了,随着五官也舒张开,原本如玉的小公子出脱得俊美异常,眉间稚气未褪尽,却暗含一股凌冽之气,鼻梁挺直,眼睛与他母亲越发相似,多情的眉目中,眼光温和深沉,看向人的时候,满是真诚与善意。

    “探子来报,”尉迟容捏了捏手里的信:“半年前,中原西南部的一个小部落突然挑起战乱,四处征战攻打附近小国,凡所到处,土地尽收,短短半年,已经统一了近半数西南部地区……并且还在不断向东攻打,照这个速度,不出半年,就要打到我们这里了。”x www.x m.x

    “我去!谁家的兵?这么邪乎!就算再来一个老将军,也不可能只用短短半年就打下这么大片啊!”说话的这人是尉迟容的左前锋,名叫易仗,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起话来中气十足,颇有气吞山河的架势,打仗的时候嚎一嗓子,胆子小的都要抖一抖。

    “龟爻国。”尉迟容说,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龟爻国没听过,龟爻族大家倒是听说过——这个部落在中原的西南边缘,地势恶劣,离鬼界颇近,长年累月,土地也沾染鬼气,在这样的条件下,龟爻族人个个煞气甚重,颇通阴邪之术,可以说,龟爻国下到婴儿孩童,上到花甲老人,个个都是可以通灵的‘半鬼’,至于他们的邪术,大都是见过的少,听过的多,但每年的中元节当晚,当你站在中原大地的任何一个角落向西南方向看,都可以看到那方寸之地升腾起青幽幽的鬼火,鬼火烧起诡异的烟雾,像一只扭曲的头骨,呲着血淋淋的牙,向浓黑的天空尖叫怒号,靠得近的部落甚至可以听见那似是扭曲痛苦的哀嚎,伴着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

    似乎不知该是疑惑,震惊还是恐惧,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里。

    这穷乡僻壤里的小部落,虽一直听着骇人,百年来却从没听过他们出过部落,怎么如今却如饿虎反扑,疯了似的攻击起来?况且这小部落明明只有千余人,却一路狂杀,半年时间就占据了西南地区大片土地?

    “诸位,”尉迟容抬起头,眉头紧锁,眼中有些迷茫:“前段时间皇城来过消息,钦天监探出中原地区多日以来邪气动荡,近日须得多加小心,边疆百姓本就稀少,如若碰见妖邪作祟,还望务必保护百姓安危。”

    “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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