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初长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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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欣赏这份景致的人并不多,国师负伤而回,闭门不出,朝中众人脸色各异,有说让安世荣先来觐见陛下的,也有说如此太不通人情的。周文茂思及早年安世荣所展现的异能,终究没有严苛以待,而是让他伤好之后再来禀报。

    安世荣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被凡人帝王命令的一天,气得又昏过去,等到醒来,听门徒汇报近期的事,又吐血三升,这次倒是没晕过去,恨恨地把寝殿砸了个稀烂。

    门徒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可安世荣一句话都没说,把他们赶了出去,独自静默地坐在殿中。

    檐角挂着的风铃随着风左右摇晃,渐从疾风骤雨转向轻风细雨,他大可不必如此生气,但一想到言彧下了那么重的手,那种烦躁的心情就像地底的岩浆一般蓬勃欲发。

    在荼蘼仙死之前,樊曦已经下山自立门户,而言彧为了把他拉扯大,足足推迟了八十多年才下山,回想这次比试,安世荣无法否认自己存了侥幸,他还以为言彧顾念昔日情分,会手下留情,“若是全力以赴就好了。”若是全力以赴,也不至于被人招招致命。

    周琪被禁足,只派了手下来传话,说情况有变,需重商大计,安世荣敷衍地说自己知道了,便开始闭关疗伤,至于二皇子的事,他也没放在心上。周琪没收到他的回话,又听说他伤的严重,心里也有几分着急,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对策,只好叫人包了些药送去。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外界的消息周琪也摸得清楚明白,知道朝中格局变动,他的人多多少少被拔除了一些,而周鉴手下的人也经历了一轮清洗,心里明白他们是真把账本拿到手了,又不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把人一点点换掉。

    今禁军统领马寒山为镇北侯部下,而谢明雨调任西南,与文郡王一同离京,小道消息说他与陆平政见不合,分道扬镳了,林丞相老迈,之前伤了腰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如今辞了太子太傅一职,已有半个月未上朝,方垚改田法一事在朝中掀起波澜,各公族上表文书以示抗议,周文茂把此事暂压,任方垚兼太史一职。

    朝堂上的势力变更就像山上的天气,左不过是一轮接着一轮,周琪也没太多感慨。

    冬至将近,各家各户屯米屯腊菜,没钱的挨饿受冻,有钱的鱼肉飘香,京城里一片繁华,隔了不到十里又能看见山上一个连着一个的茅草屋,那是无处可去的流民自发建起来的营地,这些年旱涝不断,苦了不少百姓,当地的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驱赶他们,但要说救济,也没有人愿意。

    太子拿了自己的积蓄买米施粥,又叫人教他们在湖里捕鱼,受了恩惠的人自然念着他的好,口碑也就这么传出去。

    周鉴行此事并非为己,只在于悼念,至今已过十一载,思亡母之心亦十一载。

    崇德十五年,十二月初七,雨夜,皇贵妃白琼诞下一子,血崩而死,崇德二十六年,追封元皇后,谥号敬明。

    存悲寺烟火缭绕,香光庄严,燕几从山脚上来,看他在一片朦胧烟尘中跪立,悄声走进去,上了三炷香,也行一大礼。

    二人缄默着,看着面前的慈悲女子像,直到香火半尽,周鉴终于肯开口,“你应该把他带来的。”

    “这么多年,每到这个时候你都不愿见他,我可不敢自作主张。”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同胞兄弟,以前是父皇不让他出宫,如今他也该来看看他的母亲。”

    燕几点点头,明白周鉴再如何不想在这种日子见到周胤,也还顾念着同胞之情,“我会带他来的,那你要见他吗?”

    周鉴沉默了一阵,“不了。”他叹息地很轻,就好像曾经压在他心上的重担被放下了一般,他起身,融入门外一片皑皑白雪中。

    常山院里几乎没人了,秋闱过后热闹了一阵,快到春节又渐渐冷下去,今日十二月初七,每年此时微荷都会为周胤做一碗长寿面,自从上次浮萍论之后,皇帝也渐渐对周胤上心,不仅让公族子弟与他作伴,还准许他随时出入皇宫,虽然他不怎么与同龄人相处,不过也经常借着这种特权去看看微荷。

    他离宫之后微荷的日子一如往常,不声不响地守着景央宫,宫里的人一点没变,份例也就那么点,宫门前连个守卫都没有,还是马寒山给他配了一队人。

    景央宫仿佛终年积雪,日日夜夜都冷入肺腑,周胤照着记忆走,看见在小厨房忙忙碌碌的微荷,骤然发现微荷似乎已然苍老了许多,她六岁时被白琼买下进宫,如今也不过十七岁,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在你毫无察觉的时候,便把你思念的,熟悉的统统抹去。

    周胤轻咳一声,见微荷诧异地回头,展颜朗声而笑:“本殿下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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