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宫变(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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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未开。六部多位大臣连日来聚集在陈继良的府邸,商议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全城戒严,整个永平府内的权贵府邸人心动荡,流言纷纷,大家都在猜皇上疯了,接下来谁将继位?

    受周遭氛围的影响,阿沅也变得不安起来。她不断问孝煜会没事吧,孝煜回她会没事的。可孝煜心里其实并不确定,直觉告诉他有事,且会是大事。他想进宫探望皇上,进不去。若说眼下谁最淡定,整个永平府怕是没有第二个人如他父王般淡定如钟。他常常感到混乱,父王有时让他觉着敬爱,有时却让他惧怕,不敢靠近,父王一直像个熟悉而遥远的存在,仿佛触手可及,待伸出手去,却又抓不住。他不喜欢这种无力感。

    时局难测,安防营近日都通宵执勤,孝煜同绍卿和柴英饮酒对谈,谈及当下,三人眉间皆忧思重重,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变动惶惑不已。

    曹国公和阙下门门省林盛两父子结合多年来朝堂的实际情形,得出安西王继位的可能性最大,与王妃和世子谈及,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侧王妃也没闲着,早早地就从孝云那里听说了宫内情形,去找她爹永定候袁田和哥哥吏部尚书袁鸿商量,得悉他家王爷继位的可能性极大,心生了不少憧憬。可一想到尚流落在外的儿子,便心急如焚。若王爷真的继位,那时孝礼不能不在,这可是关乎日后一切荣辱的大事。侧王妃请求自家哥哥派人去找孝礼。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皇上依旧疯癫,没有痊愈的迹象。中枢阁和宗正寺连日来的动作,太后和夷国公均看在眼里,恨在心中,可大势已于他们不利,眼下能想的唯有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安西王登基后,自己还有活路?就算安西王能忘掉自己从前的“伟绩”,夷国公自个儿也不敢忘啊!如今他只想保命。可成安侯却没给他这机会。

    成安侯将他同赵乾的书信——故意挑衅孤竹和南越,引发两国的战争,趁机借调吴越两州的粮草和税银,以此削弱兵部和户部调拨给其他三境的军费开支,引发三境将士动乱,来达到动摇安西王军方势力的目的。还有同东凌国吴王联手,企图颠覆东凌国朝纲,破坏安西王同东凌国的盟约——一一摆在夷国公面前。夷国公面色骤变,心里一面咒骂死去的赵乾,一面惊颤,从前真是小瞧了这位侯爷,心机深厚啊!

    “你要什么?”

    “您知道我要什么。”

    成安侯一脸志在必得,夷国公心中虽怒,可被人揪住了辫子,唯有认栽的份,深吸口气,镇定道:“要我如何信你?”

    成安侯低头笑道:“您说呢?”看了一眼桌案上的书信,又看了眼夷国公。

    出口后,夷国公便知白问了。他能拿着这些书信来找自己,便料定自己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被他吃定,自己却蠢得还问“要我如何信你”,简直自取其辱!

    “如今我只求平安。既然是交易,还望侯爷信守承诺!”

    “当然!”成安侯依旧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本候一向信誉良好,这点国公爷可以放心。”

    半生浮沉,夷国公自知承诺未必没有风险,可也只能赌一把了。半晌后,他缓缓道出先帝和暄王爷的真正死因。

    文帝生前一生爱好文墨,一日里除了早朝和晚休,多半时候皆与墨砚纸笺为伍。文帝九年秋一日,晋安王征北越凯旋回朝,向文帝进献了一套文房四宝,名曰一宝难求。那一宝难求甚为精巧,尤其那墨和纸,国内诸多纸墨世家的都难以企及,文帝爱不释手,为此文帝重重地赏赐了晋安王,本想将此上佳的纸墨多多引进境内,无奈那纸墨中的一味用料极为罕见,一直以来就只能少量制作,不能批量生产,遂才叫一宝难求。文帝叹惋不已。此后只有书写兴致极浓时才会用此墨纸,书写的字和画也都单独陈列在文苑阁一侧,时不时过去瞻仰一番。

    得文帝赏赐,暄王爷有幸拥有了其中一幅字。文苑阁后来发生过一场不大不小的火事,不幸的事,文帝最珍爱的那批字画都被毁了,连同那套一宝难求。自此以后,暄王爷格外宝贵自家那副字,日日瞻仰,轻掸浮沉。

    夷国公说到这里,看了成安侯一眼。成安侯记得,有段时间,父王确实总在书房里对着一副字发呆,看的甚为着迷。父王看的当就是文帝赏赐的那副。

    文帝仙去那年,暄王爷瞻仰那副字瞻仰的更为勤快了。作为同胞兄弟,暄王爷对文帝的思念如滔滔江水,却被一日来他府邸拜会的异域人士打断。此人精通各种药材、香料,看到暄王爷壁柜上挂着的那副字出神,走近细看,细嗅,细摸,之后说那纸中有一味罕见的香,名为百荱,取自一种叫荱的植物,该植物六十年开一次花,取其花茎萃取而成。该香料遇松烟和水会形成花尖子,花尖子乃剧毒,焚之可致人胸闷,五脏收缩,片刻内暴毙。那副字上的百荱并不多,墨中的松烟亦少,短时间内不会令人不适,可时日一久,积攒在体内的花尖子越多,便会五脏干裂而亡。暄王听后,确认文帝的死与那套一宝难求拖不了干系,便暗地里查找证据。可他的举动被晋安王和安西王发现了,以玩忽职守,贪污受贿,致使蓟州宝应河道工程不到位坍塌造成数千人受灾、丧生为由,被削爵关押,最后自缢狱中……(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说到这里,夷国公看了眼成安侯。成安侯眉间紧锁,额头上青筋爆裂,双手虽在桌子底下他看不到,可他那紧绷的双臂和肩头,证明他已怒火中烧,夷国公心内一喜,唇边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笑意,但很快便去无踪影。

    “这么大一把柄,明明祭出就是大杀器,即使不能除掉安西王,也能让其脱层皮,您不用,反而大费周章地去玩什么制衡,为何?”

    夷国公稍顿。“没人证,没物证,空口无凭,说出去,除了被当成靶子打,能有什么益处!本来还希望借着你父王那副字来让安西王忌惮忌惮,没想到那副字最后也被毁了。”

    “怕是不止如此吧?”成安侯不信。这事明面上连提都没提过,一定另有原因。

    扳倒安西王一个人就一了百了了?幼稚!且不说那些在朝的亲安西王派,单说四境目前的实际掌权人,不是安西王的亲信,就是与安西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勾连,这些人多年在外,早就不把朝廷的命令当回事了!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能轻而易举明目张胆地对抗的,只能虚与委蛇暗度陈仓。“侯爷想知道的事在下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无事,侯爷就请回吧!”

    听到逐客令,成安侯抬眉轻笑,点头道:“是在下逾越了。”说着便起身,行过礼后,转身离去。“侯爷……”成安侯听到呼唤后转身看着夷国公。夷国公眼中的深意他明白,低眉向桌上的那些信看了眼,道:“在下与国公爷并无私愿,日后只要国公爷不主动挑起事端,本候绝不为难国公爷。”

    夷国公还望着成安侯离去的方向,思忖着他离去时那神情和语气,心中举棋不定。那封借由赵乾的手递给东凌国吴王继位后分割西咸东境四州给东凌国的盟书,始终是他的梦魇。赵乾、成安侯,由始至终都未提到这份盟约,赵乾是真的没来得及告诉成安侯,还是成安侯知道,握在手中打算日后作为要挟自己做什么事的把柄?恐慌袭扰得他坐卧不安。

    皇上疯了,新皇一旦登基,自己多半凶多吉少,趁着眼下诸事未定,还有周旋挪移的机会,想来想去,夷国公还是觉得成安侯是最大的威胁,必须除掉,唯有除掉最安全。他飞鸽传书去天矶阁,要洛天成替他杀掉成安侯,作为对前两次刺杀赵乾失败的补偿,洛天成受命派肖夜前去刺杀成安侯。未料肖夜并未像洛天成那般义气,成安候以两盒云螺便收买了他。在肖夜心里,没有什么比让师妹好过些重要。此前云螺没了,师傅用天阴水为师妹度洗,师妹的身体已经尝过了云螺的滋味,再用天阴水已很难适应,虽不至于痉挛抽搐,瘙痒却难免,师妹的身上已遍布红斑和抓挠的痕迹,他心里早就有了决断,谁有云螺,他就替谁卖命。

    夷国公左等右等,等洛天成的消息,等来的却是顾铭屠和他督察院的衙役。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太后得知夷国公被督察院以叛国罪收押后,当下晕厥,一败涂地,一败涂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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