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泣血蝇虫(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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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成二十六年冬,十一月初八破晓。雁荡山脉南端,长乐谷长乐镇。

    白云岗曾数万人齐聚,物换星移,时变世异。

    时间就是如此奇妙。安乐海不会想到,武成二十二年十月初五那晚,他随口对风静深说出的最后那句话,竟然成真了。

    多年后的武成二十六年十一月初八,终于做了百夫长的抗夷游击队第十三支队长安乐海,在雁荡山长乐谷南端的长乐镇再一次见到风静深时,却发现风静深又变成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畏缩的样子。

    这时安乐海和他带来的抗夷游击队十三支队,刚把风静深从东原狄人那队骑兵那里,接应到了这里。

    那队原本有五六十人的骑兵,这时只剩下了三十多。他们的统领云清和,早在三日前就已经战死在了护送他来长乐镇的路上。x www.x m.x

    这时那剩下的三十多东原骑兵,正在镇子的北侧边缘断路,抵挡着追来的夷人,为安乐海他们带着风静深继续往南走争取着时间。

    安乐海看着这时长乐镇上空清澈的雨水,和脚下碎石路面上浑浊的泥水,又想起四年前白云岗坡面上融雪后的烂泥地,又想起在白云岗弹尽粮绝、再无增援的绝境下,那个在武成二十二年十月初八的豪雪中,披着战袍、独坐山巅的十七岁的风静深。

    他曾眼睹风静深在白云岗上如魔主下凡、浴血奋战,在一片惨淡的漆黑中,像是个领航者一样,独自努力去劈开极夜,试图让大家都能再次拥抱黎明。

    那时安乐海看到,最后风静深独自一人坐在了岗顶那块最大的石头上,发髻散落,赤红双眼,睥睨着一波又一波围上来的东原狄人。

    后来安乐海总是在猜想,那时风静深究竟在想什么?可能他只是在想,若是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该多好啊?他还是会和太学中其他十六七岁的孩子一样,坐在太学的学堂里,哀愁着各式课业。

    但安乐海看到,那时独坐山巅的风静深,又将他双手中的刀剑握得更紧。

    仿佛风静深他不能背弃他自己的信念,不能抗拒身体中风神寄放在世间的风神之力,抵挡不住风神那执着了万年的遗志。

    那时恍惚间,安乐海仿佛看到,万年前的风神,和这时坐在岗顶的风静深已经合而为一。风静深脚下的那片土山岗,是他们二人的战场。他们为了护她们周全,心甘情愿。

    那时他们的生命是有光的。在他们熄灭以前,能够照亮她们一点,就是他们所有能做的了。他们爱她们,但并不要求她们记得他们。

    那时的安乐海不敢向他们祈求怜悯,怕他们会狠狠拒绝他。这让安乐海他这个苟活者,在暗红的血色中,依稀看见了微弱的光芒。

    可到了现在的二十六年,风静深他仿佛沿着时间走回去了。这时已经二十岁的他,又成了那个畏首畏尾的十七岁时的胆怯少年。

    武成二十二年十月到二十六年十一月,在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让他从那时精神意志上的巅峰,又跌到了这谷底?

    这时风神之力又要发作,但风静深似乎在咬牙抵挡着它的到来,像是两个小人在他心中较劲:一个小人说拿起刀,杀了那些又追来的西夷人,你就开阔了;另一个小人告诉他,不要再轻易屈服于命运,你的刀和剑都在你自己手上,应该让你自己的心来决定是挥动他们,还是放下他们。

    这让他在两难中变成了这幅样子。即使这时已经二十岁的他,早就知道了精神和意志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这时他认为,精神上的痛苦应该是不存在的,因为精神上的痛苦是由人自己的脑袋产生的,是由人自己的脑袋决定的。

    这和□□上的伤痛不一样。比如別人扎你一刀,你是觉得痛的,那是沒办法的、现实上的痛。

    但是人精神上的伤痛,人是可以自己努力用自己的意志弱化、甚至无视它们的,至少转化成沒有那么痛苦。

    然而这还只是他的想法,这时他还远远没能做到这些。

    这时的安乐海则知道,志在抗夷的四相营刚刚在三个月前,因为林营统制林澜清和山营统制陈昂驹的反叛而瓦解。风静深身边的伴当韩嘉树和魏六,都死在了这场哗变中。

    之后风静深在夷人的追杀下幸运的逃出生天,再后来试图营救他的各路人马,就都际会在了这雁荡山脉。

    风营在天中的暗线派出的小队,东原狄族大阏氏天曦派出的骑兵,和榭潆泓派出的游击队支队,都前后出现在了这里。

    那些心甘情愿前来救他的人,有不少都死在了紧紧咬杀的夷人手里了,或许这也是让风静深这次崩溃的如此彻底的缘故吧。

    即使风静深应该早就知道了,成年人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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