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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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一阵死寂,到底大师兄积威深重,这几个弟子还是把装好的食盒都提了过来,放在长条餐桌上,在谢青鹤的命令下,一一打开。

    谢青鹤往里看了一眼。说实话,不认真看,当真看不出什么端倪。

    架不住谢青鹤眼力太过锐利。

    普通弟子的饭菜是二荤一素,另配米饭或馒头。

    今日的菜色是土豆炖肉,豆芽炒肉,另有几块煎豆腐。所有菜都被热过一遍,土豆有些散烂了,流出细细的沙子——就是这样的淀粉汤汁里,搀着极细的沙子,真正的沙子!

    谢青鹤走进厨房,有个炊寮弟子正神色慌张地洗锅,灶台上还有残留的一些黄沙。

    谢青鹤也不曾说什么,又走了出来。

    当值的炊寮弟子神色难看地凑近来,正要跪下,谢青鹤摇头道:“去把厨房收拾干净。还有多少人没有吃饭?重新做上两锅菜,也别送上去了,叫他们自己下来吃。”

    那炊寮弟子万万没想到会轻易饶恕自己,连忙点头去吩咐厨下。

    谢青鹤又叫他:“给我煮碗面,卧个鸡蛋吧。”

    谢青鹤的鸡蛋面很快就端上了桌子,炊寮又给他切了一碟子酱精瘦肉,一小碗老醋花生。他就坐在空荡荡的食堂大厅里,慢条斯理地吃晚饭。

    没多会儿,陈一味匆匆赶来,坐在他身边:“大师兄,何事找我?”

    “叫炊寮给剑山亭和祖师殿送饭的人,是你?”谢青鹤吃完一口面才问他。

    “对啊。”陈一味仿佛没想过这有什么不妥,“二师兄灵堂离不得人,祖师殿那边要新搭一个观礼台,天黑了没照明不好动作,都在赶工,我就让炊寮把晚饭送上去。免得耽搁时间。”

    谢青鹤听完没有说话,继续低头吃面。

    这碗面用上好的鸡汤做成,精华都在汤里,他还端起碗喝了汤,吃得十分认真。

    陈一味看了远远站在厨房那边的炊寮弟子一眼,轻声说:“炊寮执事与三师兄交好,从来不肯听我派遣。我这里忙得前脚踢后脚,他连饭都不肯送……”

    “你还住在檀香小筑吧?”谢青鹤问。

    陈一味狐疑地点头。

    “回你自己住处,找一面干净的墙,好好地站上一个时辰。去吧。”谢青鹤说。

    “是。”陈一味没有一丝不满,反倒松了口气,“谢大师兄饶恕。”

    “只有这一次。”谢青鹤已经吃完了面,擦了擦嘴,淡淡地说,“但凡再有下一次,祖师殿内点香告诫。别怪大师兄不给你体面。”

    陈一味连忙起身躬身施礼:“是。小弟知道了。”

    谢青鹤又提上自己的灯,出门认了认方向,朝着李南风的屋子走去。

    内门弟子的居住环境比外门弟子好了许多,独门独院,还有独自的练武场等等。李南风与陈一味说是住得挺近,其实两边都有花园流水相隔,距离差不多半里地。

    谢青鹤提着灯沿着小溪走去,耳畔喧嚣渐远,一路都是流水潺潺的声响。

    屋子里没有点灯。

    谢青鹤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李南风坐在院子里,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虽说受了三十诫鞭,刑寮本就是李南风分管的势力范围,自然会手下留情。李南风又身体康健,这点伤势对他来说不算大碍,至少不耽误他起居行动。

    “大师兄?”李南风很意外。

    “不把师门彻底弄到四分五裂,你是不肯罢休了?”谢青鹤问。

    李南风不禁失笑:“我有多大的本事,能把师门弄得四分五裂?大师兄真是高看我了。”

    “陈一味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可若没有人故意去点他,他也不会主动生事。你被刑诫禁足是我的命令,炊寮不会把这笔帐记在陈一味头上,更不敢在这时候故意去跟陈一味闹别扭。”

    “——除非,你主动授意。”谢青鹤说。

    黑暗中,普通人很难看清李南风的表情,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孰不知谢青鹤眼力极强,哪怕背着一片月光,也将他阴阳怪气的笑容看得清清楚楚。

    碰地一声。

    李南风被一道罡风猛地扫倒在地,撞破了一段篱笆,扑进了湿润的花圃泥土之中。

    谢青鹤半尺长的袖子才缓缓落下。

    他对故意为难炊寮的陈一味宽容,对气急了往饭菜里掺沙子的炊寮弟子宽容,因为不管是陈一味还是炊寮弟子,都是被挑衅之后的正常反应。唯独李南风,谢青鹤实在无法宽容他。

    “你若再留在山上,于你,于师门,都没有好处。”谢青鹤说。

    李南风与陈一味分别掌管庶务多年,因李南风年长之故,与他交好的外门寮主比陈一味还多不少。当然不可能所有寮主都听他吩咐去跟陈一味别苗头。但凡有那么一两个跟着他闹事,今天在炊寮发生的闹剧就会层出不穷的上演。ωωω.χ~⒏~1zщ.còм <

    与其陷入按下葫芦浮起瓢的困境,不如早一日从根源上把李南风解决好。

    李南风将一口血吐在泥地里,坐地笑道:“大师兄也要处死我么?也好,丧帖都不必多写一回。丧事也一起办了吧。”

    谢青鹤提灯上前,将他摔在地上的狼狈样子照了清清楚楚:“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

    李南风埋头不语,许久才哭泣道:“你为何要杀了二师兄?你不是喜欢他么?他做错了事,你把他带回山来,好好地跟他说,他岂会不听你的话?……他只听你的话。你叫他去死,他的鞭子卷在身边,动都不曾动一下……他都不曾反抗一下,你怎么忍心杀了他?!”

    谢青鹤深吸一口气,轻抚他的脑袋,轻声道:“他还活着。”

    李南风倏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还活着。死的只是他的皮囊。他如今活在靖天的皮囊里。”谢青鹤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眼泪,说,“你好好养伤,做个好样子。待他的丧礼结束,我会给你一道密令,你就去龙城吧。”

    李南风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惊喜与不可思议,又有些想哭:“大师兄,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谢青鹤点头:“你拿着密令去龙城,替师门好好看着他,做一个好皇帝,不要再行差踏错,犯下不可挽回的错事——他的皮囊已经没了,再有不轨不端之事,你知道他要拿什么来赎罪。”

    李南风被这冰冷的杀气惊得一抖,连忙点头:“我知道,大师兄,我会好好看着二师兄的!”

    他自暴自弃在花圃里打滚,这会儿才从泥地里翻了出来,拍去身上的泥土,俯身向谢青鹤施礼磕头:“谢大师兄宽仁。谢大师兄不计较我口不择言。我自会好好休养身体,闭门思过。待小师弟入道礼时,我再向小师弟磕头赔罪。”

    谢青鹤点点头,原地将他冷清清的屋子看了一圈,说:“该点灯就点灯,别坐在院子里装孤魂野鬼。旁人还以为师门把你怎么着了……你底下那群人不得心生愤懑?若是觉得憋闷,找人来陪你说说话也行。”

    不等李南风说话,他又说:“你此去龙城,可以带些人手过去。”

    “是,多谢大师兄。”

    李南风很清楚,这不是给他挑选精英直接带走的意思。

    他手下几个心腹寮主,可用的就留在寒山,不大好调理的刺儿头才要他直接带走。

    目前的寒江剑派经不起内耗。谢青鹤很显然也不想花费太多精力在内卷上。只希望一切平稳过渡。否则,以他从前的火爆脾气,陈一味与炊寮这会儿都得躺倒挨捶,充当儆猴的那只鸡。

    谢青鹤处理好此事,又提着灯往回走。

    时候也不早了,他打算去剑山亭,看看小师弟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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