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 184 章 溺杀(3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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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贺静趁机帮先生招揽生意,说是寓居京城的几个月,可以带带徒弟,教写字丹青。

    谢青鹤虽带了庄彤、贺静出来,也没多少人认为庄彤高中状元是他的功劳,毕竟庄老先生名声在外,谢青鹤才几岁?自己也不曾下场,成绩总是让人不放心。应举此事太过慎重,没人肯拿自家子侄的前程开玩笑。

    但是,说是教教书画,这就完全是富家公子混着玩儿的把戏了,就算学坏了,能花几个钱?

    名声打出去之后,不少热衷书画的公子哥儿都慕名前来拜访。

    谢青鹤是来者不拒,看人下菜碟,有志于此的就认真些教,闹着玩儿就收一笔价值不菲的束脩,放在眼皮底下逗着玩儿——钱给到位了,一切都好说。

    春闱开考之时,谢青鹤已经回了羊亭。

    他安安心心地在庄园授课,三月底,京城传来消息,说贺静殿试进了一甲,新出炉的探花郎。

    庄园彻底沸腾了。所有学生都挤进了谢青鹤的课堂,争先恐后表示要听蒋先生的课。

    谢青鹤无奈地说:“只看见贺静高中探花,怎么不见你们讨论李群、翟岫?”

    学生甲激动地说:“先生,您还不知道?翟岫也中了进士,二甲第十七名!李群家中有事,今科不曾上京赴考!同窗们都说,若是他也下场,只怕也榜上有名!”

    谢青鹤:“……”是我消息不灵通。

    从此以后,谢青鹤再也没在小书房里上过课,上课地点被强制安排在了不易山居。

    这地方是庄老先生讲课的地方,能摆下一百张书桌,容纳近三百人听课。

    谢青鹤去看了一眼,马上就找刘钦诉苦:“庄老先生十天半个月才来讲一回,我隔天就要来上课。这么大的地方,说话声音小了后排听不见,天天扯着嗓子讲课,三五天我就得回家。”

    刘钦说:“嗨,你只管小声说,听不见是他们的事。学生自会互相抄堂本。前面三排安排手快的学生坐下就行。”

    谢青鹤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们搞私塾学堂的,真会玩。

    话是如此说,谢青鹤还是回家给自己配了些润桑养中的药丸服用。奈何蒋英洲的皮囊太废柴,怎么锻炼都很难做到长时间中气十足地讲话。

    鲜于鱼来羊亭县的时候,正赶上谢青鹤埋头编写教材。

    他误以为谢青鹤是在抄写秘本,连忙上前嘘寒问暖道辛苦,吹了一通彩虹屁。谢青鹤把写了一半的东西给他看,说:“说不得也给你一本,带回知宝洞收起来,以后门内个个都是应举高手。”

    鲜于鱼坐在一边给他打扇,忍不住哧哧地笑:“真人辛苦了。”

    谢青鹤提醒他:“六月时早几天来。我今年打算往河东附近走一走,未必在家。你若是不得闲,我将本子写好了放在舒景处,你找舒景取也好。”

    鲜于鱼点头道:“弟子早些来,陪真人一起去河东。”

    谢青鹤出门喜欢带着鲜于鱼,能打能扛又懂事,说什么他都能接得上。

    鲜于鱼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寒山上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他也不能常年跟着谢青鹤,谢青鹤在羊亭县的时候,他待上半个月就走。若是谢青鹤出门游学,他就会多跟两个月,跑腿服侍非常殷勤。

    以往谢青鹤都是秋天才会出门,这回六月就走,鲜于鱼以为是特例,也没有多问。

    然而,渐渐地,鲜于鱼发现,谢青鹤待在外边的时间越来越久了。除了每年春天都回庄园授课,其余时间他基本上都在外边跑。有时登山,有时下海,去学一些已经失传,或即将失传的奇特技艺。

    他甚至不会每年冬天都去京城,有时候在气候温暖的地方待着走不开,他就取消京城的行程。

    就这么过了几年,京城的情况越来越复杂紧张。

    老皇帝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频繁的生病休朝,朝廷天下都面临着江山易主的危机。

    谢青鹤知道皇帝没多少日子了,来年开春,皇帝就会驾崩,平和公主的兄长,已经被册立为皇太子的三皇子将会登基。

    然而,人将死之时,都会努力求生。皇帝自知命不久矣,突然想起了曾替驸马治伤的神医。

    神医能让御医们束手无策的残废重新站起来,神医难道不能救朕于将崩?

    于是,皇帝下了密旨,传当日救治驸马都尉原时安的医者入宫。

    ——这种时候,皇帝也不敢发明旨,只怕被朝野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稳中生乱。

    谢青鹤五月结课就去了长林郡游学,身边只带着鲜于鱼,谁都不知道他具体的行程。原时安就是这个接了皇帝密旨的倒霉蛋,只好带着人往长林郡找。一路打听一路询问,追到羲皇山下,彻底傻眼了——根据村民的说辞,谢青鹤带着鲜于鱼进山去了。

    整个羲皇山绵延上千里,无数支脉,纵横其中。许多地方都杳无人烟。

    这怎么找?

    找不到人,原时安也没法儿回京缴旨,只能带着人守在羲皇山附近,每天无聊得数星星。

    京中催促的密旨越来越急,训斥原时安办事不力的语气也越来越严厉,原时安反而镇定了下来。

    蒋先生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山野匹夫,他虽从不指点庄彤和贺静做官,对朝廷局势却非常了解。如今皇帝身体将崩,派自己出来寻找,蒋先生难道不知道?——羊亭县住着两位姑姑,蒋先生怎么可能让自己失踪,叫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

    想起谢青鹤那一身精准的占卜之术,原时安大概能肯定,谢青鹤是故意躲着不出来。

    那就更加不可能找到人了。

    原时安故意带人在羲皇山外围走走停停地寻找,以免皇帝震怒,找不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就这么苦哈哈地在羲皇山附近守到了年后,立春不久,京城就传来消息,皇帝驾崩了。

    作为平和公主的驸马,原时安自然要马上回京奔丧。

    等原时安赶回京城时,皇太子已经成了皇帝,袁皇后与平和公主都哭成一团,新君却专程把他召近跟前,说:“驸马辛苦数月,为大行皇帝求医问药,这功劳朕都看在眼里。”

    君臣客套一番,原时安从殿内辞出,冷汗爬了一背。

    新君得封太子之位,是因为他的母亲袁皇后得宠。可是,袁皇后不可能永远颜色鲜艳,老皇帝也不可能专宠一人。老皇帝六十岁多岁时得了两个老来子,甚是宠爱,一个三岁时夭折了,另一个则健健康康地长大,聪慧伶俐,刚刚七岁。

    梦想着长命百岁的老皇帝不大喜欢已经当了十多年太子的新君,喜欢他那个小儿子。

    ——新君只怕早就盼着父皇驾崩了。

    平时常常来往京城的神医,紧要关头反而找不到了,原时安跑出去就是小半年,蹲在羲皇山都不带挪窝的,一口咬定没找到,正在找。

    他是真的找不到。

    新君却错会了他的意思,认为他是自己人,帮着自己“送”走了父皇。

    正经是天家无父子。

    原时安收敛住容色,还得去安慰平和公主。

    这位公主打小受父皇宠爱,是真的很痛心于父皇的逝去。而且,亲爹当皇帝,跟亲哥哥当皇帝,那能一样吗?亲妈当皇后,跟嫂子当皇后,那又一样吗?

    ※

    谢青鹤在蒋英洲的皮囊里,足足生活了一个甲子。

    这一生中,他学了七十二种不被史料记载、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各种知识与技艺,比如某些山民交流的语言,某些巫师神汉的祖传秘术,也有一些被淘汰的技艺,如草籽织出粗糙的经布,蒸晒处理兔子皮……没能悟得知道,反而觉得,有些东西确实没什么用,活该从历史中消失。

    蒋幼娘一生未嫁,成书画、绣品大家,有字帖《神仙书》、《清静经》传世。

    最奇特的经历则属蒋二娘,她没能在羊亭县过一辈子。

    庄彤在京城陷入党争,险遭截杀,受南北杂货铺庇护逃过一劫。朝廷派的护卫不大顶用,庄彤拿着谢青鹤给的信物,厚着脸皮向杂货铺求援。

    事情上报到寒山,鲜于鱼亲自来处理。他给舒景写了一封信,问舒景想不想出山?

    ——为奴受辱是赎罪,亲自出山保护一位为民请命的贤臣,苟活的意义是不是更大一些?

    舒景非常意动。

    然而,他的主人是谢青鹤,也要考虑蒋二娘的意见。

    蒋二娘不知道舒景心内纠结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舒景曾经是一名刺客,曾经杀了无数无辜的官员。只是舒景接了鲜于鱼的来信,非常想去保护庄彤,蒋二娘就把铺子交代给大丫,收拾好行囊。

    舒景被她的干脆利索惊住了:“此事……我还没想好。”

    “这有什么可想的?你想去就去。庄彤又不是别的什么人,他有难处,能帮为什么不帮?我从前也是磕磕巴巴的性子,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弟叫我和离回家,我还要多想半天。如今咱们也不缺银钱使唤,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必考虑太多!东西我都收拾好了,约好船就能上路。”蒋二娘说。

    到了京城之后,此后的际遇更加玄奇。

    舒景跟着庄彤贴身保护,蒋二娘闲来无事,就跟着庄彤的妻子何氏、贺静的妻子糜氏一起玩。她身份特殊,连平和公主宴客也会给她发一张帖子,请她坐上席。混进这个圈子之后,一次很偶然的饮宴,蒋二娘与当朝首辅蔡荣的夫人万氏相见,万氏一眼就认出了她:“蒋姑娘!”

    蒋二娘有些迷惑:“夫人认得我?”

    万氏满脸含笑,她的女儿蔡氏也闻声而至,笑道:“姑姑不认得我了?那年娘带着我们进京投奔父亲,在船上病倒,是姑姑借了炉子给我们熬药。我还记得姑姑抱着我唱歌呢。”

    蒋二娘这才想了起来。她与谢青鹤上京寻找蒋幼娘时,是与这一家人有过一段缘分。

    “记得了。原来夫人要投奔的竟然是蔡首辅。”蒋二娘说。

    万氏呸了一声,说:“那时候哪是什么首辅?穷酸小官儿罢了。”又问蒋二娘近况,夫婿是哪一位,在什么衙门做什么官。

    听得一众在万氏身份奉承的官太太们都很眼热。

    万夫人问得这么仔细,必是要回家告诉蔡首辅,好好地提拔栽培了。

    蒋二娘只说自己还没嫁人,她跟舒景的关系不大好说,含糊地绕了过去。

    万氏又问:“那你兄弟呢?小小年纪就那样沉稳,想必也是很有出息了。”

    蒋二娘一直都很为弟弟自豪,矜持地说:“他是个闲散人,平素只教教学生,也算不得多大出息。好在学生们争气,日子也还过得去。”

    何氏与糜氏都听见消息赶了过来,两个都上前叫蒋二娘姑姑。

    万氏马上就明白了,很是惊讶:“就是那位书画双绝的南安蒋先生?竟然是他呀!”

    蔡氏跟着笑道:“前两年阿弟说要去拜师学画,不凑巧,没能进得门去。他要是知道心心念念又不得的师父,在他小时候就抱过他,给他讲过故事,只怕要腆着脸去扒门了!”

    这一日过去之后,庄彤与贺静都很困惑,蔡首辅怎么突然变得特别和善,频频示好?

    舒景犹豫着说:“只怕是……二娘和主人的情面。”

    叫了蒋二娘来问,她把前事说了一遍,奇怪地说:“也就是借了个炉子给她们熬药,弟还帮着开了一副药,这能算什么恩德?我还奇怪呢,她说她丈夫在红绿寺当通译官,怎么就成首辅了?”

    庄彤解释说:“宦海浮沉,偶尔出了些岔子,说贬也就贬了。在鸿胪寺好歹没出京。”

    蒋二娘也不懂朝廷中的事情,只是感慨人世无常。

    当年相识于微时的万娘子成了首辅夫人,陪着她带两个孩子进京的妾室虹娘却已经病死了,下船时抱着她哇哇哭不肯分手的小姑娘已经嫁人生子,她却还是孤身一人……

    明明蒋二娘什么也不懂,接到帖子她就去赴宴,偶尔也跟着何氏、糜氏出门,后来万氏也常常给她送帖子,请她去玩耍。一来二去,居然替庄彤、贺静与蔡首辅的关系维持得非常稳固。

    以她的出身来历,又没有当官的丈夫撑腰,偶尔也会被人讽刺。

    舒景很心疼,认为蒋二娘去维持交际以至于受辱,太过为难她。

    哪晓得蒋二娘根本体会不到他的心情,常常对他说:“当初我爹就是做陪人吃饭的营生,我如今吃饭虽没有银钱,白吃白喝也挺划算。可惜我不是男子,否则我也去考个功名,专门陪人吃饭。”

    舒景:“……”好的吧。

    蔡荣一手提拔庄彤入阁,更是在因病致仕之时,接连上书皇帝,推举年仅四十岁的庄彤继任。

    虽说此事中间多有波折,庄彤又耽搁了两年,四十二岁时才继任首辅,对于蔡首辅的提携力荐,庄彤依然感激不尽。舒景就一直跟随在庄彤身边贴身保护,直到庄彤八十三岁病逝于书房。

    蒋二娘也跟着舒景在京城住了一辈子,做了一辈子的“吃饭营生”。

    庄彤病逝之后,舒景送庄彤灵柩回羊亭县,直到庄彤下葬之后,他才问蒋二娘:“姑姑,我求主人写一纸婚书,好不好?”

    蒋二娘皱眉道:“不好。”

    舒景也已白发苍苍,胡须微微颤动:“为……什么?”

    “良贱不通婚。你是罪籍,我们怎么能成亲?”蒋二娘说。

    舒景默默地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庄少爷做了这么多年首辅,姑姑觉得,我还能在罪籍么?”

    蒋二娘更吃惊了:“你不在罪籍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庄少爷入阁那一年就替我销了罪籍。”舒景说。他以为蒋二娘知道这件事。

    蒋二娘气得满头银簪摇晃:“我若是知道,早就成亲了。说不得还能生个胖娃娃!你现在才告诉我,我牙齿都掉了五颗了,哪里还能生娃娃!你真是个坏东西!”

    舒景承认自己很自私。

    他前半生背负的罪孽太过沉重,没有人给他判下刑期,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像人一样活着。

    他守护了庄彤一辈子,看着庄彤澄清吏治、调理山河,看着庄彤将腐朽的官场一点点修补,看着庄彤每一天每一刻都在为治世努力,他作为庄彤的侍卫,保护者,也算是在用仅有的一份力尽微末之功。

    直到庄彤歪在书房失去呼吸,直到庄彤的灵枢从京城回到羊亭县,直到庄彤入土为安。

    他才觉得,自己可以不再做罪籍的奴婢,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迎娶自己心爱的女人。

    只可惜,他和她都已白发苍苍,韶华不再。

    “我是个坏东西。”舒景将蒋二娘搂入怀中,“愿我来世做个好人,早早地遇见你。”

    ※

    谢青鹤也已经到了极限,蒋英洲的皮囊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作为不修者,他清楚地感觉到衰老的整个过程。释家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皆在其中。谢青鹤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感觉到“老”的痛苦。

    他去参加了庄彤的丧礼,又去墓园给死去多年的蒋元娘扫墓,再回羊亭县交代后事。

    鲜于鱼知道他要死了,提前赶到羊亭县陪伴。

    就在这个时候,蒋二娘与舒景一起回来,说要成亲,叫他写婚书。

    谢青鹤差点给他俩气死:“现在成亲?”他马上知道这件事的症结在于舒景,“你心中旧恨难解,直到庄彤死了,你觉得你没事了,就要跟我姐姐成亲?”

    蒋二娘护在舒景身前:“你如今可消停些吧。他身板硬朗,你出门都差点绊门槛上。可别没揍着他,你先摔呜呼了,我还等着你给我俩写婚书呢!”

    蒋英洲的皮囊不好,老朽得厉害,吃多少鲜于鱼从寒江剑派带来的珍贵药物也没用。反倒是舒景自幼习武,体质倍儿棒,现在还能拳打二十个年轻小伙不喘气。

    被蒋二娘怼了一句,谢青鹤都气笑了:“我这马上断气的人了,不给你写怎么了?”

    蒋二娘才意识到情况不对,看了鲜于鱼一眼:“你怎么来了?”

    鲜于鱼眼眶有些红,面上又带着笑,摇头不语。

    谢青鹤才点头吩咐道:“去拿红纸来。”

    家里没有现成的红纸,鲜于鱼找了一些赤红色的洒金版纸,蒋幼娘挽起袖子,缓缓地研墨。她写字近六十年,字墨上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由她来帮着研墨,比谁都老练妥当。

    谢青鹤已经有些出虚汗了,他眨了眨眼,握住鲜于鱼的手。

    鲜于鱼连忙将一股虚弱的真元从他手心贯入,谢青鹤的身体太过虚弱,连正常的真元都不敢往他体内输送,只怕承受不起马上登真。好不容易研好墨汁送来,谢青鹤提起笔,又是一阵虚汗簌簌而下。

    蒋二娘哽咽道:“弟,要不……”

    谢青鹤用左手拿起镇纸,缓缓抻平纸面,说:“你们……不早些说……我如今写不成一篇了,就送你们几个字吧。反正……你们俩啊……婚书不婚书的,也是一辈子了。”

    蒋二娘眼泪簌簌而下,舒景也红了眼眶。

    谢青鹤屏息凝神,看着面前洒金红纸,浓墨蕴于笔尖,写了四个字。

    天作之合。

    四个字写完,谢青鹤一口气松下来,瘫软在榻上,鲜于鱼连忙去接,方才没让笔墨污了红纸。

    谢青鹤看着舒景与蒋二娘,喃喃道:“你俩……绝配。”

    说着又扭头去看蒋幼娘。

    蒋幼娘满眼是泪,脸上却换了笑模样,说:“我如今能照顾自己了,你放心。”

    鲜于鱼连忙说:“弟子必会照看两位姑姑。真人放心。”

    那就放心吧。

    谢青鹤不再忍受这具衰老的皮囊,喉间松软,气息闭塞,瞬间从皮囊中飞了出去。

    蒋英洲对他非常不满,张牙舞爪地想要飞上来撕咬,谢青鹤才从那老朽的状态中脱身,四肢百骸都涌入属于自己的力量与轻快,一把就将蒋英洲捏成灰烬,化作一道澄净的魂体。

    他熟练地将一半魂体分给小胖妞,不等小胖妞过来拍马屁,他就闪身飞出了空间。

    看着熟悉的憩室,谢青鹤端起茶杯。

    茶还是热的。

    ……我入魔的六十年,对于小师弟来说,不过是一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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