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第 183 章 溺杀(2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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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舒景,想起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知道弟弟不赞同他们的事,她也怀疑弟弟是使了缓兵之计,用谎言把她暂时安抚住了,她想,小严可能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管她夜里怎么猜测,怎么流泪,次日也不敢去找弟弟询问此事。

    没了弟弟帮忙,蒋二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寻找舒景。总不能报官说自家有逃奴吧?

    蒋二娘就这么抓心挠肺地混过了整个夏天。

    又是一年秋高气爽之时,谢青鹤已经熟练地准备好木屐、登山杖,打算带着全家出门秋游。

    鲜于鱼乘着飞鸢如约而至。

    与从前不同的是,他这回不是孤身而至,带了一个人来。

    “小严?!你怎么啦?!”蒋幼娘非常惊讶,上前将鲜于鱼带回来的男人看了好几遍。这人形容削瘦,看上去风尘仆仆满身憔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哪有半点丰神俊朗的旧貌?

    这时候蒋二娘还在铺子里守着,全然不知朝思暮想的舒景被鲜于鱼带回来了。

    谢青鹤闻声出来,鲜于鱼上前见礼,解释说:“真人。这人千里跋涉一路腿着上了寒山,没路引就一直在荒地里当野人,脏了河里洗洗,饿了打点野味、吃些果子,到了寒山脚下,跟野人也没两样了。指名道姓要见弟子——我以为他来寻仇呢。”

    谢青鹤听着笑了笑,上下看了舒景一眼。舒景满身憔悴削瘦,这是长途跋涉自然消减的模样。身上没有半点内伤外伤,很显然,鲜于鱼或是寒江剑派都不曾对他动手。

    “他去找你,叫你把他带回羊亭来?”谢青鹤问。

    “真人说笑了。他若仗着真人奴婢的身份,以此胁迫弟子,留在羊亭就能如愿,何必往寒山跑?昨天之前,弟子都不知道他和您的关系。”鲜于鱼说着收起脸上笑意,认真地说,“他没说自己在羊亭为奴,自承劫后余生,要与弟子做个了断。”

    谢青鹤听明白了:“那是去送死。”

    鲜于鱼面带微笑,舒景却低下了头。

    这时候院里老黄郑嫂都在,蒋幼娘还带着两个丫鬟,人多口杂。

    谢青鹤指了指屋内,蒋幼娘识趣地带着丫鬟回房写字,老黄去劈柴,郑嫂回厨房择菜,只有鲜于鱼与舒景跟着进了屋。鲜于鱼进门熟练地摆茶,舒景就低头跪在榻前,沉默不语。

    “真人还不知道吧?舒景……就是他,籍册上的名字叫严戟,舒景是他的本名。他是靖西侯豢养的刺客。平时跟在靖西侯世子身边,说是靖西侯的养子也不为过。因为身手很好,技艺奇高,靖西侯非常笼络他,对他很是看重。”鲜于鱼说。

    谢青鹤看着舒景的表情,每当鲜于鱼提及靖西侯的时候,舒景都有一个很明显的厌恶情绪。

    “靖西侯在府中养了许多刺客,舒景就是其中之一。靖西侯告诉所有的刺客,他有一道来自宫中的密令,负责替皇室豢养私兵,专门负责替朝廷剪除不能明正典刑的罪人。每一个被下令除去的罪人都罪大恶极——要么是巨贪巨腐,要么是通敌叛国,要么是玩弄权术、苛虐百姓……”

    舒景低下头去,谢青鹤已经看不清他的面目了,只能看见他微微收紧的指节。

    “靖西侯骗了他?”谢青鹤问。

    鲜于鱼点头:“不是代天锄奸,权奸铲除异己而已。”

    舒景在家中服侍了两年时间,谢青鹤已经从他的出身来历、处事习惯猜到了一二。

    舒景在罪籍上的名字是严戟,人市官牙都能查到他的来历,知道他是靖西侯府坏事后发卖出来的奴婢。靖西侯府倒台也是近年来朝廷中牵扯极广的大事,朝野都有风闻。

    而且,迁西侯府与靖西侯府有宿怨。

    最初谢青鹤牵扯到原时安昏迷事件时,谢青鹤就听贺静八卦过靖西侯府倒台的原因。

    据贺静所说,靖西侯与宁郡熊太守皆受余阁老支使,蓄养刺客,暗杀异见者。直到余阁老倒台,被皇帝下令彻查时,身为爪牙的靖西侯与熊太守才随之被抄家籍没。

    整件事最奇葩的地方在于,事发之后,幕后主导杀人的余阁老安安稳稳告老还乡,负责执行命令的靖西侯和熊太守却死了全家——主犯从犯的待遇完全搞颠倒了。

    当时谢青鹤就觉得这事肯定有见不得光的内情。

    现在鲜于鱼说,靖西侯哄骗蓄养的刺客,谎称自己尊奉圣命,是替皇室豢养私兵。

    将两套说辞联想一番,谢青鹤就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很值得玩味。

    ——靖西侯真的是撒谎吗?余阁老已经位极人臣,他有必要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方式诛杀异见者?

    这事儿怎么看都像是余阁老替皇帝背了锅,靖西侯与熊太守就是兔死狗烹的两条倒霉狗。

    谢青鹤看着低头跪着的舒景,心中生起一丝怜惜。

    在整个见不得光的事件中,真正倒霉又无辜的,不是余阁老,也不是靖西侯——不管被动还是主动,余阁老和靖西侯都是知情者。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恶事。

    唯独被靖西侯用“皇命”“正义”“为国除奸”此等旗号欺哄的刺客,是真正的无辜者。

    他们被骗得满手血腥,杀了无数无辜的“十恶不赦之徒”,却天真地以为自己在坚持正义,维护律法,守护天下苍生。怪他们不够聪明,怪他们分不清是不是真假衙门?不说余阁老的背后是否又皇帝授意,单说余阁老自己就是权倾朝野的当朝一品,文官中的领袖,不到倒台下野之时,谁敢指责他不存公心、一直都在祸害苍生?

    刺客分很多种。有人心怀大义、为家国殉身。也有人视人命如草芥,轻易拿人头换衣食富贵。

    若靖西侯豢养的刺客皆是后者,在真相被解开之后,其实也谈不上多么痛苦。对这类人来说,杀人就是杀人,一颗人头换一顿酒肉,杀好人与杀坏人有什么区别?

    舒景会感觉到痛苦,为前事耿耿于怀,就证明他不是麻木不仁的杀手。

    他穿上夜行衣,怀揣三寸利刃,用十年苦修的技艺取人性命,是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在做好事。

    文官治世,武将戍边,刺客锄奸。谁又不是为国尽忠呢?

    ——只可惜,走错了门路,被骗上歧途,整个人生都不能再回头。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谢青鹤突然说。

    “我常见天生恶徒,不能与人同理共情,生在绮罗丛中,心如禽兽豺狼。将父母兄弟视为鸡鸭犬羊,肆意宰杀,全无顾惜。坏得堂堂正正,坏得理直气壮。睡在尸山血海中,也能心安理得。”

    “反倒是读过圣贤书,知道天理公义,发誓锄强扶弱的好人,受人蒙蔽,无意间做下坏事,无须律法惩处,无须受害者报复,光是自责就能让他们痛不欲生。”

    “所以,俗话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好人活在世上,总是更艰难一些。”

    舒景垂在身侧的手已悄悄藏进了袖口,脑袋深埋不起,上身微微颤抖。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谢青鹤这么富有同情心。

    在受害者家属的眼中,在所有坚持公平正义的围观者眼中,是非曲直不能把责任分得那么精细。余阁老该死,靖西侯该死,作为负责执行暗杀命令的刺客,更加该死!

    ——你说你被骗了?杀人这么大的事啊,你怎么不调查清楚就直接去杀人呢?!

    舒景也这么认为。没有调查就遵从上命,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都是他的责任和罪过。

    多年以来,舒景始终都沉浸在自责与后悔中,无法自拔。

    靖西侯府被抄没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死了。

    反抗时被杀,负罪自杀,绝望自杀……唯独舒景一直活着,努力活着,从来没有想过逃跑。

    他以罪奴的身份被发卖,辗转在许多家庭中,被人市的官牙锁在牢笼中,严冬之中不给御寒之物,险些冻死在根本困不住他的简陋牢笼里,始终都不曾想过逃离。被谢青鹤买下之后,他心甘情愿地充作奴婢,任凭差遣责罚……一直以来,他都按照朝廷的判罚,充作奴婢,以赎前罪。

    那段过去对他来说太过罪恶,无法启齿。他一直避忌着,不肯告诉谢青鹤。

    舒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前事曝光之后,谢青鹤非但没有厌恶驱逐他,反而很直白明确地对他表示了同情,认为他是无辜之人,是“好人”。

    ——坏人不会为自己所做的坏事后悔,只有好人才会为自己的罪过忏悔痛苦。

    舒景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也不认为自己是无辜者。但是,在整件事里,他是加害者,也是实际上的受害者,他被靖西侯用感情笼络,用大义名分蛊惑,分明想做好事却犯下大罪,葬送了一生。

    谢青鹤体谅到他藏得最深的伤痛处时,舒景压抑不住情绪,有一股气在胸臆间涌动。

    他一直认为谢青鹤高深莫测、难以亲近,这时候却有些想俯首在年纪轻轻的小主人膝下,掏心掏肺地痛哭一场。近在咫尺的坐榻承足,倒像是天底下最安全温柔的地方。

    可惜,谢青鹤还记得舒景收拾蒋二娘的手段,没有多少柔情给他。

    表明了自己对舒景过往的态度之后,谢青鹤转头询问鲜于鱼:“朝廷争斗,刺客暗杀,与你有什么关系?”

    “十年前,我师父在京城裁决异事。朝堂斗争与他无关,但是,一次争杀中,有人动用了千月祖师钦命传世的法诀,师父受命前往裁判。他……”鲜于鱼沉默一瞬,“他是我师父的记名弟子,资质不足以收入门墙,但是,师父爱重他的人品秉性,时常将他带在身边,指点陪伴。”

    谢青鹤就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鲜于鱼曾经说过,他的师父涉世太深,裁决时动了私心,因此被宗门清理门户。

    如今看来,他之所以涉世太深,这一点儿私心只怕都用在了舒景身上。舒景之所以能有这么灵巧敏捷的身手,在谢青鹤眼皮底下出入门户如无人之境,也都仰仗于鲜于鱼师父从前对他的“指点”。

    “杀人的是他。”鲜于鱼指向舒景。

    “他坚持自己杀的是十恶不赦之人。他又一向嫉恶如仇、是非分明。”

    鲜于鱼摊了摊手,面露一丝无奈:“那时候京城附近弊案极多,师父本就很忙碌,又太过信任他。裁决此事时,他辩解了一句,师父不及细查就直接销案了。”

    这件事就很乌龙无稽了。

    “后来宗门也调查过此事,他确实不知内情。多年以来,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在做好事。”

    鲜于鱼提起旧事也很唏嘘,言辞间却没有丝毫怪罪舒景的意思:“我师父的事……是师父太过轻信,处事不够仔细。原本他身负裁决之权下山,背后是宗门千年声誉,再三谨慎也不为过。这是师父的职责,与他关系不大。何况,他自己也被骗了,不是存心欺哄。”

    “我在京城那么多年,若是真的记恨他,早就去靖西侯府把他杀了。”鲜于鱼说。

    换句话说,舒景压根儿没必要避着他。

    这句话刺痛了舒景,他低头轻声说:“是奴……小人之心。”

    鲜于鱼拍了拍他的肩膀,思忖片刻,说:“其实,我也有些讨厌你。明知道你是师父的记名弟子,这么久了,我也不曾去找过你。你被籍没发卖,去做人家的奴婢,我也不想救你。说到底,我虽不杀你,也乐于见你吃尽人间苦楚,受些凌迟碎剐的折磨。”

    舒景对他这番话表现出十二分的理解,他说话的时候,舒景就俯身尽量低头,表示顺从。

    ——您希望我受苦,我也承认我应该受苦。一切都听您吩咐。

    “你该早些来找我。”鲜于鱼说。

    “我知道不该怪你,你也无辜。可你确实害了我师父,害了我所有同门师兄弟,我这一口气往哪里出?”鲜于鱼抬起他的脸,看着他削瘦的脸庞,“你找到我,对我说一句,当日是你错了,说一句对不起。我心中多年郁结,耿耿于心,怎么也出不了的那一口气,就彻底没有了。”

    舒景被迫抬头也不肯抬眼与他直视,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对不起。”

    鲜于鱼竟伸手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师弟。”

    舒景一向滑不留手又会装相做戏,居然被鲜于鱼两句话说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满脸苍白仓惶,两只手都握在身侧。能让舒景变得这么脆弱,很显然是因为他俩共同的师父。

    鲜于鱼从一开始就在帮着舒景述说前事,帮他给谢青鹤解释来龙去脉。

    谢青鹤心想,这俩说不得早就师兄弟相认讲和,抱头痛哭几回了。跑来我面前惺惺作态,还不是想骗我的姐姐?想起舒景对蒋二娘所做的一切,谢青鹤只是冷眼不语。

    鲜于鱼继续说道:“真人,他是真的一直被蒙在鼓里。”

    “直到靖西侯安排他去刺杀素来谨小慎微、两袖清风的太仆寺少卿,他才渐渐起了疑心。开始调查从前杀过的目标。待查实靖西侯一直在哄骗他剪除异己之后,他就一剑刺死了靖西侯……随后投书朝廷,公开此事,才有靖西侯府被抄没,余阁老下野之事。”

    照贺静的说法,彻查余阁老蓄养刺客铲除异己的旨意来自皇帝,从头到尾没提过投书之事。

    鲜于鱼不可能撒谎。那就是朝廷顾及颜面,将舒景在这件事里的存在感抹去了。

    “真人,”鲜于鱼小心翼翼地看着谢青鹤的脸色,“您……怎么看?”

    “我怎么看?还得我请他喝一杯酒,谢谢他当机立断斩杀旧主,力挽狂澜?”谢青鹤冷笑一声,看着舒景面无血色的脸庞,“你绕这么大一圈,是想娶我的二姐姐?”

    鲜于鱼压根儿就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蒋二娘的事,闻言吃了一惊,愕然去看舒景。

    舒景也吃了一惊,一口否认:“奴不敢!绝不敢有此妄念!”

    “那你倒是有胆子肆意摆弄磋磨她!买你进门第一天就告诫过你,不许仗着阴私手段耍弄她。你整天搔首弄姿勾引她,因她自己也乐在其中,我是懒得管教你!你就敢欺负她?滚烫的热茶,洇坏的糕点,打乱的摆件,只差一寸总也够不着的衣裳——你厉害啊,就你知道怎么给人添堵?!”

    谢青鹤突然发作,声音不过稍微提高,语速稍微加快,屋内的气氛霎时间就变得无比恐怖。

    鲜于鱼咽了咽,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事好像很复杂,他不想去顶雷。

    舒景被谢青鹤喷了个正脸,原本就苍白无色的脸色更难看了,张了张嘴,竟不敢辩白。这种恐怖的对峙下,他连低头去磕头都不敢,只梗着一口气,无措地看着谢青鹤。

    “从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撒谎,为什么总也不肯相信任何人。如今倒是知道了原由。你是受过苦训的刺客,撒谎是你的本能,撒谎也不代表你没有真心。你受过靖西侯的诓骗,一辈子葬送在信任二字之上,遇事先存疑复核,不肯与任何人建立信任,我也知道你是一朝被蛇咬,余生都无法再轻信——你这些毛病,遇上持身正大之人,都不算毛病。”

    “但是,你这么喜欢操控旁人,随随便便就能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且心中没有任何歉疚。你是不是觉得你很聪明,你有手段就是你胜人一筹,比你笨的人就活该被你摆弄?”谢青鹤问。

    舒景被他狂卷而至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只能仓惶摇头。

    谢青鹤将手拍在桌上:“小鱼,傀儡符。”

    蒋英洲的皮囊无法修行,谢青鹤画不出傀儡符,只能凭借强大元魂取用已经成型的符咒。

    鲜于鱼咽了口口水,飞速瞥了舒景一眼,到底不敢跟谢青鹤多嘴,指尖蕴起真元,在虚空中疾点数次,很快就画了一道傀儡符。谢青鹤指尖一点,那道符倏地飞入舒景眉心。

    舒景马上就发现自己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朝着嵌在墙内的圆柱上砰砰撞上去,明知道那是柱子没有出路,就是一门心思非要往上面撞。撞了一次之后,额上就鼓起大包——他就知道,这是惩戒。

    他用手段操纵了蒋二娘,主人就用手段操纵他。

    舒景放弃了挣扎抵抗,一次次地朝着圆柱去撞,撞得满头大包,头晕目眩。

    一片晕眩中,他听见蒋二娘推门进来的声音,很快蒋二娘就小跑到他身边,死死拉住他的胳膊:“小严,小严你怎么这么瘦……你脑袋上怎么这么多包?哎呀!不要撞了!”

    蒋二娘又气又急,见舒景不听话,转身去看谢青鹤:“弟,你说句话!这是做什么呀!”

    她是得了蒋幼娘的报信才赶来的,早知道舒景跟鲜于鱼一起回家,目光扫过鲜于鱼的时候还有一丝尴尬和心虚——她不知道舒景有什么对不起鲜于鱼的地方,但舒景那么害怕鲜于鱼,她就跟着怕。

    谢青鹤指诀轻压,舒景强烈地想要撞墙的念头就熄灭,昏昏沉沉地跟着蒋二娘转身回来。

    “这是……怎么了?”蒋二娘低声细语地问。

    “二姐姐,我与他还有些事没有说完。恰好小鱼也来了,劳烦你做几样小菜,中午一起吃顿接风宴,有事下午再说,可好?”谢青鹤对姐姐向来温和。

    蒋二娘拿帕子擦了擦舒景额上破皮流下来的血,看着他脑袋上鼓起的大包,哽咽了片刻,点头答应了下来。出门之前,又忍不住对谢青鹤说:“这脑袋……若是撞破了,说不得就痴傻了。我给你拿竹尺来好不好?”

    谢青鹤训诫舒景本就是替蒋二娘不平,哪晓得就是蒋二娘扑出来替舒景求情。

    看着蒋二娘可怜巴巴扶着舒景的模样,他倏地一甩手,舒景就从屋内飞了出去,沉沉摔落院中。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俩人就该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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