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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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眼前完全陌生的城市,周南俞没有什么方向感,只能跟着眼前的人往夜色深处走。地表也浮着层潮气,街边晚灯照得路面发亮,一圈一圈的光晕尽头就是流动的水。水把楼分开,建筑物底部都有着长年被水泡过的痕迹,青苔长在木桩避光那面,细小的叶子随着水流无声摇摆。

    他跟着他,一步,一步,视线垂着,视线漫无目的地锁在那一对细瘦的脚踝上,直到对方停在某圈光晕中央,清脆的金属在他手上碰撞了几下,铁门吱哑一声拉开,他偏过头看他,嘴唇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周南。

    周——南。

    “周南!”

    周南俞猛地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青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神游到哪里去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又转而理解道,“飞长途是挺累的。”

    周南俞低声嗯了一下,把手边的箱子往前推,轮子滚了滚,行李箱靠上铁门。

    “我在这里等,麻烦了。”

    话都这么说了,自然是不想有任何“进去坐坐”的可能性。青年握住自己的行李箱拉杆,没有立刻挪动步子,而是歪了歪脑袋看他。混血儿的长相总是韵味十足,周南俞眼前这张脸乍一看有欧洲血统的深邃轮廓,但近距离对视能发现,他整张脸其实很小巧,双眼皮尾部有一道上翘的弧度,鼻梁下边是薄唇,唇尾有一颗黑痣。他嘴唇一抿眼睛一眯,让人莫名想到了东方的黑猫。

    猫这种生物周南俞养过,可是养不太熟。他们一会儿粘人一会儿冷漠,毛发再软也有尖锐的爪,剪了再长,用力抓一下定出血痕。周南俞长年累月形成的保守脾性让他潜意识抗拒这种生物,以及类似的人。直觉准不准那都是第一印象的事,青年拨了拨细碎的额发,凑近了看他,语调轻缓,尾音拉长: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这如果是句单纯的搭讪也太过庸俗,但思莱是真的觉得周南面熟。不过他肯定是在对方口中听不到什么答案了,一个钟头不到的相处足以让他得出结论,跟这哥说什么都是自讨没趣。

    “……那你等我一下。”

    思莱把行李箱拉过铁门走回家,门打开就是周南的行李箱。他从机场回来箱子随便一丢就去了renata,压根没发现拿错了。看周南茫然地拖着个箱子站在酒馆门口,他才反应过来。

    周南的箱子的确比他的新,没有边角的划痕,没有renata的贴纸,只能说他们从未想过会拿错是因为撞箱几率确实小。

    但是这不就撞上了吗?

    “用东方的话来说,这叫缘分吧。”思莱把箱子还给周南,朝他自我介绍道,“我的中文名是王思莱,叫我思莱或者是sley就可以了。这三个字是根据kingsley翻译过来的,但我父亲正好就姓王,很巧吧?”

    周南接过箱子,对方口中吐出的流利中文让他感到亲切,可他还是没有什么想说,只道了一句,“嗯。谢谢。”

    “你知道怎么回去吗?”思莱瞟了眼周南手机地图上的酒店,毫不意外看到一个昂贵招牌,“啊,不是很远,我送你回去吧。”

    周南俞张口就要谢绝,像是摸透了他的性子,思莱也可以张口就来:

    “这里晚上挺容易迷路的,就算有地图导航也可能走错。而——且,这个点遇到抢劫的几率高,流浪汉和酒鬼出来晃悠也没有人管。”

    从周南冰封不动的表情上窥察到厌恶和倦怠,思莱把自己说笑了。

    “走吧,大少爷,我送你。”

    像那句“走吧帅哥跟我回家”一样,周南俞犹豫了几秒,没有说好,也没有说拒绝,只是拖着箱子就走。他脚步不快不慢,虽然困倦但背也挺得笔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个子高人也好看,他拉着个潮牌行李箱就像是在走t台拍海报,风度翩翩,是富养出来的气质。

    思莱跟上去,给这块冰山贴了个富二代的标签。他走在他身侧,没了找话题闲聊的兴致,只能踩他的影子,听风和水的声音。

    谁能想到从初次见面这晚开始,他就学着陪伴他独处。

    周南俞看了眼时间,这么一折腾已经快凌晨两点了,无论生物钟定格在哪国的时间里他都迫切地需要睡眠。本以为可能会有些聒噪的人一路陪自己走来却意外地安静,他拿余光瞥他,发现对方也在揉眼睛,小指尾端的银戒一闪而过。

    “就到这里就可以了。”周南俞在路灯下站住,“真的谢谢你。”

    而思莱抬起眼后,视线却越过他投向不远处的街角。老旧的小酒馆门口,两个喝得面颊通红的男人朝他们看过来,其中一个说了什么,另一个人跟着捧腹大笑。思莱啧了一声,周南俞也回过头,见那两人竟拎着酒瓶朝他们走来,边走边招呼着他听不懂的语句。

    思莱拽着他就走。

    见他们不予理睬,对方的语态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像是从哄笑变成谩骂了。周南俞是不会理会酒鬼的,然而威尼斯可以步行的路大多都窄,避免不了两步就到面前。他皱着眉退后避开那充满酒精味的吐息,可没等醉汉靠过来,身边人突然从嗓子里爆发出清亮的骂声。

    “fatti i cazzi tuoi!!”

    “vai a cagare!”

    ——同样,周南俞听不懂,但他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在骂人,且一定骂得很凶。

    明明好好说话会是清澈好听的声音,思莱扯着嗓子吼过去的模样就跟一切美好的形容不沾边了。亚麻金发的年轻人冷笑了声,吧啦吧啦疯狂输出了一阵,周南俞都给他喷愣住了,困倦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在他泛着水色的唇,还有那颗跃动的黑痣。

    他真的好白,路灯下面光落在他脸颊上,白到发光。如果说他现在像是个小痞子,他大概会是威尼斯最好看最干净的小痞子。以往他估计也是这样,骂人声音又大又不讲道理,欺软怕硬的都被他骂走,真跟他杠上的就约桥头打一架。不然他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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