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可他做到了。”
况佑养了他们姐弟七年，这七年来对他们无微不至地照顾，况于渊时常想，若他有亲生父母，他们待他也不会比这更好了吧。
苏烬沉默。
这样的人确实不多了。
但在他生活的时代，好人也不是轻易能当的。
他曾见过的一个少年，是他的患者。
那少年阳光开朗、天性善良，一直乐于助人，哪怕生着病也会尽量不给医生们添麻烦，忙的时候还会帮着搭把手。
就是这样一个好少年，因为让座这件小事，被流言生生逼死！
少年心脏本就不好，那天进了抢救室，是苏烬亲手给他做的开胸手术，少年是过敏体质对很多药物都过敏，全麻不能打，只能局部麻醉，但他最后还是没撑过去。
那是苏烬十多年来唯一失败的一场手术，也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自少年死后，与苏烬相熟的人都知道他变了，变得冷漠。
从前对患者细心关照的他现在只会例行公事，除医学以外的事几乎不关心，哪怕打招呼的时候他脸上依旧带着笑，但那笑意始终不达眼底。
苏烬一手遮住眼睛，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么久远的事情，算起来也有将近一百二十多年了吧。
苏烬拿过酒壶，就着喝完剩下的酒，抛去杂念，仔细听身边人说着。
“我以为我们一家人会一直生活在一起，等我长大了，我来帮阿爹走商，让他在家休息，好好享受日子。”
可天有不测风云，二十六年前，况佑受故友之托，保存一个密匣。
况佑从未打开过密匣，他是那种真真正正的君子。
况佑不会想到，故友给他的东西是一道催命符。
想要这东西的武林中人数不胜数，哪怕况佑当年已经成为“第一商”也还是改变不了被追杀的命运。
昔日受他雇佣的江湖人，倒是第一批赶过来杀人夺宝的，何其讽刺。
所幸受过况佑恩惠的江湖人不少，记得他恩情的也有那么几个，况佑请他们带走他的一双儿女，然后独自回去，到死他都记得对故友的承诺，守好密匣。
“我亲眼看着阿爹被杀却无能为力，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带走他们的江湖人中也有惦记着密匣的，只是他们终究理智大过贪欲，又记着况佑的恩情，见从两个孩子嘴里问不出什么也就把他们放到安全的地方。
“那群强盗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密匣，呵，他们不会想到，阿爹把密匣藏在了‘无渊’。”
于西境人来说，“无渊”是很可怕的地方，那里溪流密布，却寸草不生，他们都说那是被诅咒的地方。
但况佑见多识广，查明原因自是不惧。
况于渊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写着“纯阳功”三个字。
“密匣里只有这一本功法，扉页写着是吕祖后人修撰。”他一时倒是能够理解那些江湖人的疯狂了，长生不老，谁不想要？
况于渊眼中满是嘲讽。